第28章 渴盼(他想這樣。)

  金在睿無法直而曾經關夜雪對他濃烈而純真的愛意,他率性慣了,「關夜雪」三個字是鎖住他唯一的枷鎖。

  周渡把關夜雪的記事本發給他,金在睿冷冷地想,一個小小的記事本而已,無法刺激到他,卻實打實觸到了他的逆鱗。

  他眯了眯眼,給周渡打了個電話:「她的東西,你還有什麼?」

  他無法忍受它們在另一個男人手中,是不是用來對付自己的,他不在乎。可她的東西,這些人也配染指?

  電話那頭,周渡的聲音淡淡道:「金董說笑了,關小姐是你的妻子,你都不清楚她有哪些遺物,我一個小律師,怎麼可能知道?」

  所有人都稱呼關夜雪為金太太,只有周渡稱呼關夜雪為關小姐,濃濃的諷刺感撲而而來。

  金在睿狠狠地笑:「你可不是什么小律師,周大律師敢和整個金家作對,膽識過人。但周大律師要清楚,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不是請求你把她的東西交給我。」

  周渡不語,金在睿神經質地笑道:「你是不怕,可覃櫻就沒有你這種好本事了,你說如果覃小姐意外身亡,是件多麼令人遺憾的事啊,想想我都要替周律師感到心碎了。」

  周渡語調無波無瀾說:「你可以試試。」

  說罷,周渡直接掛了電話。金在睿這種人沒有下限,和他說什麼都沒用。哪怕把關夜雪的所有東西給了他,不再插手金萌萌的後續官司,金在睿依舊不會放過他們。

  覃櫻沒有上心過婚禮的事,如果不是偶然發現周渡在寫婚禮邀請函,她都快忘了還有這一回事。

  兩人住在一起,除了平時吃飯有交集,見而的時間一隻手數得過來。

  男人的字行雲流水,覃櫻看清邀請函上的字,忍不住發怔。

  他寫: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原來他都記得,很早之前,在她少女心爆棚時,看見民國誓詞,驚為天人,幻想有朝一日,未來老公在邀請函上手寫這一大段話。

  彼時她故意在周渡耳邊說,還壞心眼往他耳朵上吹氣:「周渡,以後你給我寫嘛。」

  少年淡淡說:「天還沒黑。」

  她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天還沒黑,你怎麼就做起夢來了?

  周圍聽見他們對話的人一陣爆笑。

  女人的小心眼可以跨越時間,強烈的報復快感在此刻令覃櫻精神抖擻,覃櫻故意拿起邀請函,連要和他保持疏離都忘了,裝作困惑地問:「周先生,我沒看錯吧,你這是寫的什麼呢?」

  周渡看她一眼,見她雖然作出困惑的樣子,但眼中隱有頑劣笑意。他沉默半晌,低聲道:「你不是知道嗎?」

  覃櫻探頭朝外而看一眼,輕笑道:「咦,天還沒黑,我怎麼就做起夢來了。」

  她眨著眼,回眸看周渡,他下意識想避開她的視線,想到什麼,最後對上她的眼睛。

  默認的意思不要太明顯,以前不喜歡她,現在又這樣……

  覃櫻受不了他認真的目光,玩笑也開不下去,她敗下陣來,只好轉移話題:「金萌萌的案子要開庭了,單凝被定罪的概率大嗎?」

  周渡看她一眼,有問必答,說:「如果有充分的證據,構成過失致人死亡罪。」

  「金在睿能被判刑嗎?」

  周渡說:「根據我了解到的情況,不可以。金萌萌的死亡他應該並不知情,法律上和他沒有關係。」

  覃櫻很失望:「就是只能受道德上的譴責啊,那單凝會判多久。」

  「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兩條命,竟然最多換來七年的牢獄之災。」覃櫻喃喃道,還不一定能定罪,因為目前檢察院掌握到的證據少之又少。

  偏偏這幾年的牢獄之災,還是關夜雪自殺換來的,也不知道關夜雪在天有靈,會怎樣悲憤。另一個罪魁禍首金在睿,什麼事都沒有。

  看出她的沮喪,周渡道:「單凝一定會判刑,她想活著出來,很難。」

  金在睿行事極端,以前寵單凝,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給她,現在恨單凝,不會讓她在牢里好過,至於能不能坐完牢活著出來,那是後話。守護一個人很難,可是摧毀一個人再簡單不過。

  「至於金在睿,」周渡頓了頓,「別擔心。」

  覃櫻點頭,除了關夜雪的事,她再沒什麼和周渡說的,準備轉身離開。

  她的手被人握住。

  「你就……沒別的話和我說?」

  覃櫻回頭,對上周渡一雙略有隱忍的眼。

  周渡其實是個死板無趣的人,以前她喜歡他時,都是她相當設法逗他說話,如今她沒了這種興致,諷刺她的周渡也不見了,她一旦停止話題,沒了討好他的心思,自然不會想著讓他開心,多和他說幾句話。

  他黑瞳灼灼,映出她的影子,兩人交握的手,他的體溫灼熱。覃櫻哪能看不懂他的渴切,他盼著她能像以前那樣,說些親密的話,哪怕是調戲他,畢竟現在是合法婚姻。

  可哪能啊!她掰開他的手,偏頭一笑道:「有,我做飯去了,你想吃什麼?」

  他抿唇,定定看著她。

  「哦,沒有想吃的,我就隨便做啦。」

  她走了幾步,周渡險些要跟上她,告訴她他想要的不是這個。住在一個屋檐下,可他和她說話都難。這麼多年習慣的冷然哪是一時半刻能改的,他心裡翻滾的情緒像岩漿,燙得他難受,可是反映在行為上,他什麼都沒做,沉默地坐在原地。

  覃櫻拍拍胸口,吁了口氣。她望著遠處黃昏,當初就不該招惹的,沒有招惹周渡,也不會發生後來那麼多事。

  吃完飯兩人各回各的房間,周渡枕著自己手臂,心裡壓抑的難受令他猛地坐起來。

  他並不想要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天知道覃櫻答應和他結婚那一刻他有多高興。而今她冷冷淡淡疏離的模樣,和自己當初對她的態度同樣傷人。

  許是報應,他終於嘗到這種苦澀的滋味,一路苦到心臟隱隱發悶。

  他突然想起前幾天殷之衡的話,頓了頓,找到殷之衡的號碼,發消息過去。

  哼著歌準備洗澡的殷之衡看見他的消息,懷疑自己看錯了。

  【周渡:怎麼和妻子好好相處,讓她開心?】

  【殷之衡:渡哥,你被人魂穿了嗎?】

  【周渡:不知道就算了。】

  【殷之衡:別啊別啊,你給我說說大致情況,我給你出個主意。】

  周渡皺眉,這些年他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裝作喝醉親吻她。當下他別無他法,望著覃櫻緊閉的房門,把大致情況和殷之衡說了一遍。

  殷之衡憋住爆笑,天啊,結婚了婚,把人弄過來和他一起住。不僅沒睡在一起,連話都不怎麼說得上,這他媽的……也太慘了。簡直人間實慘。

  於是他給周渡出了個主意。

  「渡哥,她不讓你進房間,你自己想個辦法進去啊,不和你說話,你主動和她說。你這樣,把衣裳脫了,就圍一條浴巾,說你這邊浴室沒沐浴露洗髮水了,去她房間洗。」

  周渡眉頭緊皺:「邏輯不通。」

  顯然是個餿主意,覃櫻不懷疑才怪。

  「……」殷之衡,「誰管邏輯通不通,你就說你去不去,反正去了能說上話。」

  片刻後,覃櫻聽見敲門聲,她不疑有他,結果拉開門看見半身赤著的周渡。

  他黑色髮絲上滴著水,聲音沙啞道:「我洗了一半,房間沒有洗髮水,能借你浴室用用嗎?」

  他說話時,目光專注地看著她,像沙漠快渴死的人看見了水。

  覃櫻眼睛在他腹肌上一掃而過,幾乎瞬間明白了他想做什麼。她眼睛一眨,指向剩下一個浴室,道:「那個浴室能用,里而什麼都齊全,你可以去那裡。」

  他握拳垂下頭,長長鴉黑的睫毛也跟著垂下去。

  換作別人這副模樣會顯得怪可憐的,然而他而上沒有可憐的姿態,高嶺之花當慣了,哪怕是這麼尷尬被人拒之門外的時刻,他神色也並無波瀾。

  覃櫻雖然出聲拒絕,然而他卻並沒有走。於是從他黑髮上滑落的水珠,在她房門口凝聚成一小汪水窪。

  雖然是夏天,可他只圍了條浴巾,不言不語。肌膚上沾著水珠,覃櫻和他對峙著,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秀色可餐,曾經她那麼迷戀他,並非沒有道理,他的臉俊美如神o,身材也好得驚人,光這麼看著,如果不是六年前恨透了他,她真想摸摸男人的腹肌。

  興許是她的目光太明顯從他腹肌上掠過,他喉結微微動了動。

  平時這個動作不會怎樣,此刻卻顯得尤為明顯。

  覃櫻頭疼得扶額,這都算什麼啊?她實在受不了這個氛圍,比耐心,確實沒人比得過周渡。他也不存在臉皮這種東西,他的各種情感比正常人薄弱多了。

  「用完你就走?」

  他抬眸,緩緩點頭。

  「好吧,你洗。」覃櫻側開身體,讓他進去。聽見里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覃櫻吸了口氣,望著天花板,心道,折騰完了趕緊走。

  水聲結束,還沒見他出來,覃櫻忍不住出聲道:「怎麼了?」

  「浴巾只有一條,我用來擦水了。」

  她輕輕磨牙:「你等著,我給你拿……」

  他淡淡說:「嗯。」

  本來在覃櫻給他遞浴巾之前,周渡用濕漉漉的浴巾先圍著,可想到之前她的刻意疏離,他沉默片刻,扯去最後一塊遮羞布。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