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夜半三更，走水

  入夜。

  西山上格外涼爽，尤其是夜裡起了南風，還帶來了絲絲森然的涼意。

  竹樓中的環境不知比大棚下面要好到哪裡去了，這些農戶們自從住進竹樓之後，每天晚上也總算能夠睡個囫圇覺。

  不過，這可就苦了齊嘯風與周銘二人了。

  周銘從小嬌生慣養，哪裡在這荒郊野嶺生存過。

  即便住在竹樓中比住在大棚下面要強許多，可周銘還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適應。

  而齊嘯風則是習慣在安靜的地方入睡，如今竹樓內外處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實在令人無法安然入眠。

  饒是齊嘯風能獨享一間房，可那震耳欲聾的呼嚕聲，還是讓人有罹患神經衰弱的風險。

  這一晚，齊嘯風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百無聊賴，索性找來了周銘一起聊天。

  「哎，誰能想到，這小風吹著，小景賞著，還頗有一番怡然自得的樂趣。」

  「只可惜，若是能有一壺好酒，再來幾道精緻的小炒，那可就更完美了……」

  周銘靠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月色，忍不住感嘆了起來。

  齊嘯風啞然：「喂，醒醒！」

  「這裡是遍地山賊的山寨，你真以為自己是來度假的啊？」

  周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見齊嘯風面色始終有些嚴肅，便忍不住好奇道：「大哥，你在想什麼呢？」

  「你是不是在想，回京城之後，究竟是先娶方大小姐，還是先給陸姑娘一個名分？」

  「抑或是你打算把這個司徒姑娘也帶回京城？」

  「照我看，這個司徒姑娘對你倒是痴心一片，一往情深的。」

  「你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也把她一同帶回京城，留在身邊伺候……」

  周銘滔滔不絕地說著，渾然沒有注意到齊嘯風那想要刀人的眼神。

  「你……你……」

  「你小子吃飽了沒事幹，腦子裡天天竟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吧？」

  周銘卻一本正經，道：「怎麼能說是亂七八糟的事呢？」

  「我這不是在為大哥的終身大事考慮嘛！」

  「不過大哥，你說咱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下山去啊？」

  這個問題，也正是齊嘯風在思考的。

  自己雖然和其他農戶不同，不需要被那些山賊時時刻刻監視著。

  但平日裡，西山上的把守也是相當森嚴的。

  想要趁著天亮去勘察清楚清涼山的地形，怕是不可能了。

  山路崎嶇錯雜，若是想要在無人帶路的情況下摸清地形，那更是難於上天了。

  原本還打算親眼看看那個大當家的是什麼樣，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見他一面也是相當的難……

  眼下，也只有先將那本兵書寫完，再做打算了！

  齊嘯風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周銘，周銘不禁有些擔憂。

  「大哥，你真打算給那個山賊寫兵法啊？」

  「萬一他真用那兵書來對付朝廷，那可怎麼辦？」

  齊嘯風淡淡一笑：「他讓我寫，我就真給他寫啊？」

  「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他又不知道兵書上面究竟是什麼內容，我隨便寫幾句，他也看不懂！」

  「他得了兵書，一定會如獲至寶，排兵布陣都按照兵書上的來。」

  「到時候再清剿這些山賊，就提前知道他們都是什麼套路了……」

  周銘聞言，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大哥啊大哥，可真有你的！」

  「我原本還想，你哪有那麼好心，幫著這些山賊出謀劃策！」

  「如今看來，原來是我膚淺了……」

  「噓！」

  齊嘯風抬手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大半夜的，你這是要吵醒誰啊！」

  「看到沒有，遠處的篝火都亮了！」

  周銘順著窗戶朝外看去，見遠方火光大亮，不由皺起了眉頭。

  「不對吧大哥！」

  「這火勢燒得相當猛烈，不像是篝火啊！」

  「會不會是走水了？」

  ……嗯？

  走水？

  整座清涼山上幾乎全是密集的參天大樹，這若是發生了火災，那還了得！

  齊嘯風連忙趴在窗戶上向外張望，見遠處的火勢越來越大，立刻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快！」

  「快把所有人都叫醒！」

  雖然還不確定究竟是不是著火了，但遠處那通天的火光，絕對不對勁！

  「都醒醒！」

  「都醒醒！」

  「走水啦——」

  周銘這一嗓子分貝不小，立刻就喚醒了竹樓內過半的農戶。

  「怎麼回事？」

  「什麼走水？」

  「哪裡走水了？」

  齊嘯風走出房間，一抬頭，剛好碰上了滿臉驚恐的鄧伯。

  「小馮兄弟，這麼晚了，這是發生了何事？」

  「哪裡走水了？」

  齊嘯風一揮手：「鄧伯，來不及解釋了，你快帶大家離開此處！」

  「外面火光通天，用不了多久，大火就要燒到這裡來了……」

  聽到齊嘯風的描述，鄧伯非但沒有更加惶恐，反而逐漸平靜了下來。

  「哦……原來如此。」

  「小馮兄弟，你不必驚恐。」

  「在清涼山上多住幾個月，你就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和鄧伯一樣，全然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只有那些和自己同一批上山的，都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看起來很是惶恐。

  眼前著冰火兩重天的景象，屬實令齊嘯風好奇到了極點。

  「鄧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外面火光通天，明明已經走水了，你們怎麼都不躲呢？」

  鄧伯隨處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沖齊嘯風緩緩搖了搖頭。

  「小馮兄弟，你在向外看看，發出火光的地方，究竟在哪裡？」

  齊嘯風將信將疑，又將頭探出去查看了起來。

  火勢雖然不小，但看上去非常遙遠，並不像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燒到眼前的樣子。

  「難道，只是東山著火，西山並沒有著火嗎？」

  「看你們稀鬆平常的樣子，這情況似乎是經常發生的了？」

  鄧伯的表情已經有些麻木了。

  「小馮兄弟，你只說對了一半。」

  「這火的確不怎麼會燒到西山上來，即便是來了，也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不過，更嚴謹地來說，這並不是著火。」

  「而是官府的人打上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