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方小無後退幾步,來到一片平坦開闊的土地上面。
她靜靜閉上了雙眼,回憶起這些天來日以繼夜、練習過無數遍的動作。
倏忽間,她雙目圓睜,雙拳猶如炸裂的流星,將空氣捶得呼呼作響。
徐達原本滿含笑意,寵溺地望著方小無。
可隨著方小無演示的動作越發千變萬化,他的表情也逐漸跟著嚴肅了起來。
待方小無氣喘吁吁收起了架勢時,徐達已是眉頭緊鎖,看上去無比的正經。
「小無丫頭,你告訴老夫!」
「這一套招式,都是你自己研究出來的嗎?」
方小無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她並沒有直接告訴徐達真相,而是選擇先賣了個關子。
「徐爺爺,您先告訴我,我這一套拳法相比於曾經,是不是改進了不少?」
徐達緩緩點了點頭。
「不錯!」
「曾經,老夫本想只教你一些防身之術,讓你用來強身健體。」
「但你這丫頭有天賦,又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對拳腳功夫極其感興趣。」
「老夫乾脆將那些男娃娃練習的拳法全部交給了你。」
「只不過,這樣一來,你的缺點也會隨之暴露,那就是力量懸殊太大,在實戰時往往會吃虧!」
「本以為你就是練著玩玩,所以老夫也就沒有在這方面對你進行過多的糾正。」
「可是……」
說著,徐達眼中射出兩道疑惑的光芒。
「你今天所掩飾的拳法裡,卻完全規避了這個問題!」
「這套新拳法放大了你本身靈巧的優點,講究一個借力打力,避免了你使用蠻力、和人家硬碰硬的風險。」
「而且其中有幾個步法,看上去十分古怪!」
「前跳後跳的,卻又十分靈活,令人琢磨不定……」
徐達越往後分析,越覺得方小無這套新拳法與眾不同。
甚至在自己習武生涯的幾十年中,都沒有見過如此另闢蹊徑的動作!
「小無丫頭,你告訴老夫,這套動作可是誰指點過你的嗎?」
方小無很是驚訝,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身為大淵第一武將的徐達,竟然會對這套改良後的動作有著如此之高的評價!
「徐爺爺,小無就告訴您實話吧!」
「這套動作,是……」
「是太子教給我的!」
「太子?!」
徐達一雙眼睛圓睜,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看到徐達如此震驚的反應,方小無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是啊徐爺爺,小無不敢胡說八道。」
「這套動作,真的是太子教給我的!」
接著,方小無便將那日在張昭林府外發生的一切,全部事無巨細,講給了徐達。
聽完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徐達的表情更加難以言喻了。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小無丫頭口中所描述的那個狡黠、果敢、聰慧的沉穩青年,竟然就是自己曾經最為恨鐵不成鋼的外孫!
「對了小無丫頭,你剛才還提了一句,說那小子曾經跟你過了幾招?」
提起此事,方小無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怒不可遏。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奇怪感覺。
這種感覺有些像是害羞,又有一些,竟仿佛是對那個太子的些許讚賞……
「是啊徐爺爺,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就是太子,他也並不知道我是誰。」
「您是知道的,我雖然拳頭力氣不行,但步法一向很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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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日在太子面前,我竟像個站樁似的,根本就沒有任何逃避和反擊的機會!」
「而且最關鍵的是……」
最關鍵的是,太子那日的步法十分與眾不同,甚至有些詭異。
令人根本就無法形容,像是哪門哪派!
聽著方小無的描述,徐達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小子,天天在外面告訴別人,他得到了自己的指點。
可怎麼就連自己本人都不知道,原來他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思來想去,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這小子背後必有高人指點,只不過那人並不是自己罷了!
不是自己,那能是誰?
難道是老方?
也不可能啊!
老方那人最是沉不住氣,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瞞著自己!
不是老方,那能是誰?
徐達心中裝滿了無數個問號,卻連一個可能性比較高的答案都想不出來!
思考再三,徐達向方小無開口道:「小無丫頭,這兩日你若是有空,替老夫給太子帶句話。」
「就說莊稼馬上就要收了,他答應幫著老夫釀酒的事情,可別忘了!」
方小無驚訝無比:「徐爺爺,您居然讓他來幫您釀酒?!」
「他那個人吊兒郎當的,到底靠不靠譜啊?」
徐達咧嘴一笑:「現在知道嫌棄太子不靠譜了,也不知道是誰剛剛在老夫面前,對太子毫不吝嗇誇讚之詞!」
「小無丫頭,你告訴老夫,你是不是真看上老夫這個不成器的外孫了?」
面對徐達的坦言,方小無臉頰一紅,隨即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小貓,炸毛道:「徐爺爺!」
「您瞎說什麼呢!」
「我哪裡有這個意思!」
「您……您……」
「真是的!」
看著方小無那半羞半惱的模樣,徐達滿臉含笑,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現在更好奇的是,宮裡那小子究竟都經歷了什麼,竟然會發生如此巨大的轉變!
只有幾日後親眼見了他,才能知道其中原因了吧!
……
入夜。
萬籟俱寂,街道上除了打更人外,早已再無其他人的身影。
南風靜靜吹拂,給這個燥熱難擋的酷暑夏夜送來了些許涼爽。
只不過,對於燕京居高不下的溫度來說,這點小風只能算是杯水車薪,聊勝於無罷了。
城南,三皇子府內。
「滾開、滾開!」
「都給我滾開!」
「你們一個個的,見本皇子如今落難,都學會狗眼看人低了不是?」
「等本皇子重獲自由之後,第一個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齊思德怒氣衝天,衝著幾個跪在院裡的奴才破口大罵著。
不為別的,只因這幾個奴才說地窖里的冰塊用完了,又不肯出府去取。
畢竟聖上已經開了金口,誰敢在這個特殊時期進出三皇子府,殺無赦!
這個節骨眼上還敢出府,那就是不想活了!
然而,齊思德卻不依不饒了起來。
在他的眼裡,這個時候忤逆自己的命令,那就是拜高踩低,和自己對著幹!
他心裡本來就窩著一團怒火,此時此刻,恰好有了這麼一個發泄口。
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