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四個字形容——如坐針氈!

  齊嘯風的質問擲地有聲,字字句句都仿佛是一顆尖銳無比的沉重釘子,狠狠地釘在這大殿上,釘在每個人的心裡!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仿佛呼吸停滯了一般,下巴都快要掉了下來!

  短暫的沉默後,朝堂上瞬間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

  「炸河堤?!」

  「他們竟然敢把河堤給炸了?」

  「怎會有如此離譜之事!」

  「若真是如此,那楊自明足該受千刀萬剮之刑……」

  在一片嗡嗡議論聲中,呂墨麟面色慘白,猶如一張新鮮的宣紙。

  太子是如何查到這件事的?

  不應該啊!

  雖然呂墨麟已經預感到,形勢對自己極其不利,必是太子在揚州查到了什麼。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太子竟然將揚州的真相翻了個底朝天!

  不過。

  太子查到真相,可以。

  但若要將此事安到自己頭上來,不行!

  呂墨麟當即面朝淵帝跪了下來。

  「陛下!」

  「炸毀河堤,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啊!」

  「若是太子殿下已經查明,此事確是楊自明、劉德林所為。」

  「那麼老臣跪請聖上,一定要嚴懲這二人,還百姓一個公道!」

  「老臣身為內閣首輔,竟未察覺到這二人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是老臣的失職!」

  「還請陛下治老臣的不察之罪!」

  呂墨麟痛心疾首,言辭真切。

  說到最激動處,還不忘流下兩滴鱷魚的眼淚。

  齊嘯風看在眼裡,內心直呼好演技!

  這老狐狸果然聰明,甚至都不打算替他的門生辯解半句。

  因為他明白,越是辯解,就越能證明他自己與此事脫不了干係!

  為了明哲保身,他自然要極力與二人撇清關係!

  淵帝對呂墨麟的說辭不置可否,而是向齊嘯風嚴肅問道:「太子,你有何證據表明,揚州的河堤是被人故意炸毀的?」

  淵帝心中,是真的有些疑惑。

  昨晚只顧著聽這小子匯報,都沒來得及向他詢問細節。

  炸毀的河堤與被洪水衝垮的河堤,能看出什麼區別來?

  齊嘯風等的就是這個問題。

  問得好!

  就怕你不問呢!

  你若不問,我又如何能夠服眾?

  齊嘯風微微頷首:「父皇,工部主事田錚對河工之事頗為精通。」

  「此刻他就在殿外,將他傳入大殿,一問便知!」

  淵帝一抬手:「宣!」

  很快,田錚便跟隨小太監走了上來。

  「微臣田錚,參見陛下!」

  淵帝直奔主題:「你就是工部主事田錚?」

  田錚將頭低下,不敢直視淵帝。

  「回陛下,微臣正是工部主事田錚!」

  「幸得太子殿下賞識,微臣此番才得以同殿下一同前往揚州!」

  身為工部小小主事,平日裡,田錚並沒有參加朝會、看見淵帝的機會。

  不過他為人向來灑脫不羈,不卑不亢,所以即便是面對淵帝,也未曾有半點露怯。

  淵帝仿佛也對田錚的落落大方頗為滿意。

  「既然太子點名要帶你前去揚州,那你必然是有讓太子賞識的過人之處。」

  「你來告訴朕,為什麼說,揚州的河堤是被故意炸毀的,而並非是被洪水沖毀!」

  一提起自己的老本行,田錚顯然更加自信了。

  他將先前對齊嘯風講過的理論又敘述了一遍,害怕自己的話不夠有說服力,他甚至還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碎石。

  「陛下,這塊碎石正是微臣從建安的河堤上帶回來的。」

  「這塊碎石本該是最常見的灰青色,可如今卻是黑灰色。」

  「稍微靠近一嗅,就能嗅到十分濃烈的硫磺味道!」

  「這不僅可以說明,去年修繕河堤時,揚州河道偷工減料,採用了質量最差的碎石。」

  「更能夠證明,是有心之人提前在河堤上放置了硫磺粉與木炭,故意要將本就不堪一擊的河堤炸毀!」

  淵帝一伸手,楊金水便立刻從田錚手中取走碎石,呈給了淵帝。

  他將那碎石放在手中打量了片刻,又將碎石放到了鼻間。

  一股若有似無的硫磺味道竄入鼻中,雖然味道已經很淡,卻依舊嗆得淵帝直皺眉頭!

  「好……很好!」

  「太子帶你去揚州,果然是帶對了人!」

  「若不是你看得仔細,朕怕是至今都要被楊自明他們蒙在鼓裡!」

  見炸毀河堤之事已再無任何轉圜的可能,呂墨麟主動向淵帝叩首,道:「陛下,楊自明如此狠毒,實在是出乎老臣的意料!」

  「當年雖不是老臣一手舉薦他來揚州,但老臣身上卻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今日,老臣便跪求陛下,嚴懲此人!」

  說著,呂墨麟顫顫巍巍,向淵帝深深叩首。

  齊嘯風看在眼裡,努力憋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又擱這兒演上了?

  累不累啊!

  別人都沒說什麼,這老頭卻在這裡一個勁地求淵帝速速定罪。

  這難道不是害怕淵帝越挖越深,最終又牽連到自己的頭上來嗎?

  要說這老頭做人辦事也是真夠絕情,楊自明追隨他好幾十年,他依然能夠如此利索地與對方割席。

  此刻殿外的楊自明若是知道,自己一心依附崇拜的老師竟對自己如此冷血,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呂墨麟的那點小心思,自然也沒能瞞過淵帝的眼睛。

  「呂閣老,你這是做什麼!」

  「朕還不急,你怎麼就急上了?」

  「你們都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把閣老從地上扶起來!」

  「閣老年事已高,你們搬個凳子過來,讓閣老坐著聽!」

  噗——

  齊嘯風實在憋不住了,差點沒一口噴了出來!

  淵帝這個糟老頭子,實在是壞得很。

  這會兒不僅要殺人,還要誅心!

  呂墨麟原本就已經夠抓心撓肺了,他竟然還要人家坐著聽!

  多損吶!

  面對小太監搬來的凳子,呂墨麟再三推脫,但又實在不敢拂了淵帝的面子,只能勉強坐了下來。

  這雖是皇帝御賜的凳子,在外人眼裡,這就是身份的象徵以及無上的榮耀。

  但此時此刻,這御賜的凳子坐在呂墨麟的胯下,卻讓他仿佛坐在被火炙烤的鐵凳上一般,極其焦灼!

  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