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始料未及的分歧

  「嘔……嘔……」

  「停車……停車!」

  「快他媽的給老子停車!」

  「……」

  清朗的月光照在密林中,照亮了林間的一道幽靜狹窄小路。

  一輛黑色馬車正急速穿梭在密林間,駕車的車夫看上去很是慌忙,不敢有絲毫倦怠與停歇。

  似乎生怕晚了片刻,便會遭到責罰,甚至釀下不可挽回的大錯!

  直到聽見車內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怒吼,他這才勒緊手中韁繩,讓疾馳的駿馬停了下來。

  車剛一停穩,便見楊自明跌跌撞撞,從馬車中摸索了下來。

  「嘔……嘔……」

  見楊自明迫不及待地抱著大樹吐了起來,跟在他身後的劉德林滿臉嫌棄,就差把「噁心」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喝喝喝,就知道喝!」

  「讓你不要喝那麼多酒,你偏不聽!」

  「怎麼沒把你給喝死啊!」

  「現在知道吐得難受了吧?」

  「耽誤時間!」

  劉德林面露鄙夷,朝著楊自明背影的方向壓低了聲音吐槽著。

  雖然他的品階比楊自明還要稍稍高上半級,但面對楊自明時,他還總是不由自主感到有些畏怯。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追隨閣老時間最久的學生之一呢?

  自己雖然也歸屬閣老門下,但畢竟不是讀書時便跟在閣老身邊的親傳門生。

  能在宋嵐被抓回去問罪之後得到一省巡撫的差事,劉德林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只不過,這轉到手裡的銀子,始終要比河道總督略微遜色一些!

  平日裡,劉德林都對楊自明十分客氣,甚至到了畢恭畢敬的程度。

  也只有在楊自明喝醉的時候,劉德林才敢在背後發泄幾句不滿!

  見一旁的車夫只顧著低著腦袋,劉德林不滿道:「你在這裡杵著幹什麼?」

  「還不趕緊把車上給收拾乾淨了!」

  此次事發突然,二人只來得及搞了輛馬車,便急匆匆地出了揚州城。

  偏偏這個車夫還笨手笨腳、呆頭呆腦的,讓人看見就來氣!

  車夫連忙低頭向劉德林請罪,他不敢有半點耽誤,立刻爬到馬車上清理了起來。

  又等了片刻,等楊自明徹底將胃裡的苦水倒了個乾淨,他才總算恢復了清醒。

  「還有多久到建安?」

  車夫老老實實:「回大人,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到路程。」

  劉德林一皺眉:「怎麼還有半個時辰?」

  「你到底是怎麼駕車的!」

  「既然還有這麼遠的距離,那你還在這裡耽誤時間做什麼?」

  劉德林此話即是在怒罵車夫,又是在責怪楊自明。

  要不是他喝那麼多酒,還抱著樹吐了半晌,說不定現在就要到建安了!

  車夫皺著一張臉,看上去馬上就要哭出聲來了。

  「劉大人,您息怒啊!」

  「咱們這就出發,小人一定儘快趕到……」

  「不!」

  楊建明恢復了半晌,神志總算恢復了過來。

  他厲聲打斷了劉德林與車夫,「不能去建安!」

  「馬上掉頭回揚州!」

  劉德林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楊建明。

  「老楊你瘋了?」

  「你是不是把太子還在揚州這回事完全給忘了?」

  「都說了不讓你喝酒、不讓你喝酒……」

  「這他媽跟我喝酒有個吊毛關係!」

  楊自明氣急敗壞,極度不耐煩地沖劉德林翻了個白眼。

  「姓劉的你他媽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這個時候去建安做什麼?」

  「上趕著給太子送是吧?」

  「你也不用你的豬腦子想一想!」

  「何硯平時是什麼忠心耿耿的人嗎?」

  「為什麼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親自來通知你我?」

  「你就不覺得奇怪?」

  劉德林一怔:「奇怪?」

  「哪裡奇怪了!」

  「他老婆女兒都還在我手上,他想求我放了他老婆,自然要表一表忠心!」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相反,我覺得你這個人的問題更大!」

  楊自明眉毛一豎:「你他媽什麼意思?」

  「我他媽字面意思!」

  劉德林的聲音也跟著高了八度。

  「你明知道建安是什麼情況,你也明知道太子去了建安,你、我甚至閣老都絕不會有好日子過!」

  「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拖延時間,甚至找盡了各種藉口,百般阻攔我!」

  「我問你,你究竟是何居心?」

  楊自明怔怔盯著劉德林。

  說實話,眼下這個時候,他被劉德林這樣的言論搞得有些懵逼。

  「你……你他媽說什麼……」

  「我他媽說什麼你最清楚!」

  劉德林怒目圓睜,「既然今天要來算帳,那就一筆一筆都全部算清楚!」

  「朝廷給你河道撥了多少銀子,葉錦儒給了你多少銀子,你最後又給了閣老多少銀子……」

  「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說,你面對閣老,就一點點私心都沒有?」

  「王清源不是閣老的人,但他最起碼一文錢都不多要。」

  「哪像你!」

  「表面上處處依附閣老,實際上對閣老陽奉陰違,轉頭就把銀子全部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你可真是閣老一手帶出來的好學生啊!」

  楊自明徹底震驚了。

  「你……你都知道……」

  劉德林冷笑:「我當然知道!」

  「哦不對,我知道的,可不僅僅只有這些!」

  「改稻為桑的事情,閣老明明說過,萬萬不能急在一時。」

  「至少要等政策完全推行、聖上徹底點頭之後,再做別的打算!」

  「你倒好!」

  「閣老還未表態,你竟然就敢先向葉錦儒開了口!」

  「葉錦儒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啊?」

  「竟能讓你連閣老的話都不聽了!」

  「此事若是傳到了閣老的耳朵里,你猜河道總督這個職位,閣老還會不會繼續給你留著……」

  劉德林滔滔不絕,將這些年來積壓在心中的所有不滿一股腦地發泄了出來!

  他不明白!

  為什麼明明自己比楊自明更衷心,對閣老的表示也遠比楊自明還要多!

  可到頭來,自己身為一省巡撫,卻還要被一個河道總督壓在下面!

  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激動,越想,就越口不擇言。

  然而。

  就在他情緒最激動的時候,卻突然感覺腦後一熱。

  似乎,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正順著自己的後腦勺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