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晨光熹微。
齊嘯風緩緩睜開了眼,見陸秀寧依舊坐在床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齊嘯風頓時有些內疚。
「都怪你這簫吹得太好,我睡得太死,竟忘記給你留個位置了。」
「要不……」
「我起來,你睡會兒?」
望著陸秀寧一臉倦色的面容,齊嘯風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原本出身高貴的大小姐,一朝落敗,淪落到春月樓這樣的煙花之地,就已經夠可憐了。
昨晚本該是她作為花魁出道的日子,誰知竟又陰差陽錯,坐在床邊給自己吹了一夜的簫!
在外人眼中,她這不就是伺候了一個乞丐一整晚嗎?
真不知道,從今往後,她該如何在揚州城內立足!
想到這裡,齊嘯風有些唏噓。
面對齊嘯風的關心,陸秀寧猶豫掙扎了半晌,最終還是怔怔張口道:「馮公子,我能看得出來,你是好人!」
「我不想害你,你……」
「你走吧!」
看著陸秀寧不同尋常的舉動,齊嘯風大概就能猜到些什麼。
「是不是有人要你趁我睡覺的時候,對我做什麼事?」
陸秀寧咬住了下嘴唇:「這是我自己該面對的事情,與你無關。」
「你本就是被無辜捲入此事來的,我不能為了自己,便空口白牙構陷你!」
「你走吧,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此話一出,齊嘯風自然是更不能貿然離去了。
「你是要讓我欣然接受,拉一個女人出來給自己背鍋?」
「開什麼玩笑!」
「你不告訴我也可以,我自己出去找那掌柜的問個明白!」
齊嘯風這次是真生氣了。
從昨晚初到揚州城開始,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已經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和控制!
陸秀寧雖未明言,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想想也能猜到,必定是有人指使她做什麼上不了台面的勾當。
這才剛到揚州,還未來得及亮明自己的身份,就接二連三出現了這麼多的事情!
齊嘯風倒是要看看,這個揚州城裡,究竟還有多少意料之外的「驚喜」正在等著自己!
見齊嘯風衝動之下就要出門,陸秀寧連忙起身攔在了他的面前。
「公子不要!」
「我……我告訴你就是了!」
「昨晚寶儉堂的夥計找到我,要我趁你睡著時,偷偷將你的那枚綠松吊墜偷走……」
「不僅如此,今天一早,還要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指認你和你的同伴是最近作亂不斷的水匪!」
「他們說,若是我乖乖照做,今後就還是春月樓人人趨之若鶩的花魁。」
「若是我敢不照著他們安排的做……」
「那麼從今往後,我便是揚州城中人盡可夫的娼妓……」
說到這裡,陸秀寧已是滿臉淚痕,泣不成聲!
齊嘯風眉頭緊皺。
雖然猜到那些人昨晚沒有找上門來,必定是在背後醞釀著什麼陰謀。
但沒想到的是,他們竟能想到如此陰險下作的方式!
「不對啊!」齊嘯風有些疑惑,「你不是春月樓的花魁嗎?」
「寶儉堂還能左右得了你?」
陸秀寧擦了擦眼淚:「公子有所不知,春月樓和寶儉堂的背後,都是同一個老闆。」
「此人正是名噪江南的大富商,葉錦儒!」
提起葉錦儒的名字,陸秀寧似乎有些緊張一般,縮了縮身子。
「公子,時間真的來不及了,你們快走吧!」
「我沒有害人之心,更不想為了一己之私,便讓你身陷囹圄!」
「你就當從來沒有來過揚州城,也從來沒有見過我……」
不只是因為過於害怕,還是擔心時間緊迫,陸秀寧的聲音顫抖了。
見狀,齊嘯風伸手握住了陸秀寧冰涼蒼白的小手。
十指交握的那一刻,陸秀寧渾身一顫,隨即竟很快鎮定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幫我?」
「萬一我真是水匪呢?」
陸秀寧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但還是搖了搖頭。
「你雙手光滑,連個繭子都沒有。」
「怎麼會有水匪,生得如此細皮嫩肉?」
「至於為什麼要幫你……」
「整件事情本就和你無關,是我一意孤行,一定要知道你的身份,衝動之下才會做出昨晚的舉動。」
「這不是你的錯,我不可能讓你來承擔!」
「趁著現在還早,你快走吧!」
陸秀寧臉上帶著一抹決然,催促道:「走吧!」
「別讓我後悔!」
話雖如此,但齊嘯風明白,她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絕不後悔!
望著陸秀寧精緻臉蛋上那份堅毅,齊嘯風心中升騰起一抹複雜的情感。
他為眼前姑娘的勇敢而感到驚訝,更被她的胸襟與氣魄所折服!
面對這樣的困境,有多少人能夠像她一樣,主動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別說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就是尋常男子,都很難做到!
齊嘯風用力握了握陸秀寧的手腕,仿佛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將自己身上的能量傳遞給對方。
「陸姑娘,你聽我說!」
「你現在就取了我的吊墜,出門交給那掌柜的。」
「並且你要照他的安排,大聲將我是水匪的事情公布於眾……」
陸秀寧瞪大了眼睛!
「你瘋了!」
「江南一帶的官府已經重金懸賞了三個月,只為緝拿水匪!」
「一旦被官府發現,你可知等待你的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他們才不管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為了邀功,他們根本就不會給你留任何活路!」
齊嘯風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看來陸姑娘還是深諳官場之道的。」
既然有送上門來的替死鬼,官府又怎可能坐視不理?
當然是牢牢把握住送上門來的好機會!
陸秀寧的語調里已經帶了些許哭腔:「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何苦又要為了我這樣?」
「我本就是生活在泥潭中的人,不能再將你的人生也毀掉……」
齊嘯風不再說話,只是自顧自地將腰間吊墜取下,輕輕放在了陸秀寧的手裡。
「陸姑娘,你放心。」
「我乃當朝太子,你就照我說的話去做,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