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住店!」
「備一桌好菜,切幾斤牛肉過來!」
剛一到小驛館,許均便仔細向店小二吩咐了起來。
這家驛館看上去並不算大,但打掃得很是乾淨整潔。
齊嘯風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霽月緊緊跟在他身後,也貼著他坐了下來。
這次出行,齊嘯風帶的人並不算多。
除了霽月、許均、田錚、高秉文以及兩名禮部記錄的官員之外,便只有十名東宮侍衛。
這十人都是許均精心挑選出來的侍衛,雖然只有十人,但戰力並不見得比一隊騎兵差到哪裡去了。
見田錚、高秉文二人也要跟著那些侍衛落座,齊嘯風一招手,向二人招呼了起來。
「你們也過來坐吧!」
田錚咧嘴一笑,欣然坐了過來。
然而一旁的高秉文,就沒他看上去那麼自然了。
「殿……公子,這恐怕不合規吧!」
齊嘯風從霽月手中接過一雙沖洗乾淨的筷子,隨意道:「出門在外,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叫你坐,你坐便是了!」
不知道這傢伙是真的刻板,還是始終對先前告發一事耿耿於懷。
這一路上,他開口的次數並不算多,簡直已經到了惜字如金的程度。
「幾位客官,菜來了!」
「請慢享!」
熱氣騰騰的菜一上桌,齊嘯風肚子裡的饞蟲便都被勾了起來。
說句實話,天天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吃多了,腸胃還真有些不適。
偶爾吃兩頓這樣的家常便飯,倒也覺得可口親切。
尤其是店家還自釀了高粱酒端來,那散發出的陣陣香氣,令齊嘯風食指大動,胃口大增!
見高秉文手裡拿著筷子,遲遲不敢夾菜,齊嘯風便覺得有些好笑。
「吃啊!」
「怎麼,你不餓嗎?」
高秉文猶豫著放下筷子,心事重重道:「我……我不餓。」
看到高秉文這副彆扭模樣,齊嘯風心中的無名業火「騰」的一聲,燃得老高。
「不餓就上去早點睡覺,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不知為何,此話一出,高秉文竟像是鬆了口氣一般。
「是!」
說完,他便一溜小跑,跑回了二樓的客房。
看到他如此反應,齊嘯風心裡一陣無語。
男子漢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子?
也就是看中他為人耿直,帶在身邊,可以讓淵帝對自己更放心些。
要不是這樣,誰願意帶這麼個刻板迂腐的傢伙去揚州!
見齊嘯風臉色不怎麼好看,田錚忙在一旁打圓場。
「公子別生氣,他這人就這樣!」
「平時在都察院,他就不怎麼受人待見。」
「您知道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彭玉璋吧?」
「那可是呂閣老帶出來的第一個門生!」
「據說多年前,高秉文剛入都察院時,就惹得彭玉璋大發雷霆,很不高興啊……」
齊嘯風有些疑惑:「這高秉文入都察院,有兩三年的時間了吧?」
「既然惹得彭玉璋這麼不高興,那他是怎麼在都察院混到今天的?」
以彭玉璋和呂墨麟的關係,趕走一個小小的左僉都御史,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他至於對這個不招人喜歡的高秉文如此忍讓嗎?
田錚神神秘秘:「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
「高秉文出身清河高氏一族,在整個大淵,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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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參與殿試,一舉拔得頭籌,中了進士第一名,高家還擺了三天三夜的宴席,慶賀此事呢!」
「憑他的資歷,進入翰林院修編撰書,留名後世,是完全有資格的。」
「但不知為何,他竟主動自薦,非要留在都察院內,做了個七品監察御史。」
「彭玉璋和呂閣老不得不顧及清河高氏的臉面,即便再不喜歡高秉文,也只能暫且將他留在翰林院了。」
齊嘯風恍然大悟。
當真看不出來,這個為人剛直,但辦事有些扭捏的高秉文,竟然還有如此深厚的家世!
「他剛入都察院時,還只是個小小的監察御史。」
「能在三年內連升幾級,成為今日的左僉都御史,必定少不了他家族在背後的推波助瀾吧?」
想到這裡,齊嘯風心裡有些失望。
原本以為,這個高秉文能夠不畏強權,公然指出自己身為太子的失格之處,是官場上的一股清流。
哪怕他當初算是被當槍使了,但能夠做到挺身而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只是沒有想到,鬧了半天,這貨竟然還是個關係戶!
然而田錚卻搖頭,否認道:「還真不是!」
「據說高秉文進入都察院之後,便和家裡斷絕了來往,謝絕家中的一切扶持。」
「剛到都察院的那幾年,他生活拮据,甚至只能住在西郊外的茅草屋裡!」
「他這麼做,似乎就是害怕有人用他的家世做文章,說他只能依靠自己不凡的出身,才能在官場上站穩腳跟!」
「至於為何能在三年內連升幾級……」
田錚喝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您別看這個高秉文扭扭捏捏的,就以為他是個上不了台面的人。」
「實際上您可別忘了,這三年來,他參了多少貪官污吏!」
「東閣大學士夏延,太常寺少卿宋公望,戶部侍郎丁義恆……」
「這些大貪官,可都是被高秉文一手揭發出來的!」
「立了這麼多功勞,被升為從四品左僉都御史,是他應得的!」
齊嘯風聞言,忍不住暗暗咂舌。
真看不出來,這個唯唯諾諾的高秉文,竟然還是大淵朝堂上貪官聞風喪膽的活判官!
不過他也真夠頭鐵的,參了呂墨麟這麼多擁躉,難道他就不怕被呂墨麟報復嗎?……
齊嘯風本來已經有些餓了,被高秉文這麼一氣,他生了一肚子氣,也沒吃幾口飯。
桌上的好酒,更是一口沒喝。
倒是另一桌的侍衛們都飲了幾杯,紛紛對那高粱酒讚不絕口。
田錚說的口渴,也跟著喝了不少。
酒足飯飽,眾人這才各自散去歇息。
「殿下,奴婢替您更衣沐浴吧!」
霽月跟著齊嘯風回了客房,臉蛋紅撲撲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齊嘯風擺手:「你一個姑娘,趕了一天的路,也已經累了。」
「外出不比在東宮那麼精細,我自己來就行。」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明日一早,還得即刻起程呢!」
「不知道這樣趕路,十天之內,能不能順利趕到揚州……」
齊嘯風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霽月那越來越滾燙的臉頰。
「殿下,客房不夠多了……」
「今晚,奴婢可以宿在您的房間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