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二叔!」
剛一踏進順天府的大門,曹方就像是回家了一樣,輕車熟路地直奔後堂。
人人都說順天府尹曹永正是個生女兒的命,娶了四房太太,膝下六個孩子,清一色的姑娘。
為了能生個帶把的出來,曹永正請術士、調身子,甚至已經打算娶第五房太太,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只可惜,還是徒勞。
於是乎,曹永正只好將自己對兒子的期盼都放在曹方這個大侄子的身上。
順天府上下無人不知曹方與曹永正的關係,見曹方大搖大擺進了後堂,自然也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曹方將後堂和書房找了個遍,還是不見曹永正的身影,不覺急出了滿頭大汗。
「喂,我二叔呢?」
曹方順手拉了個小吏過來,一臉不耐煩地問道。
那小吏不過是個未入流的檢校,哪裡敢惹這位囂張跋扈的府尹侄子!
「曹……曹大人在後院辦事呢,說是任何人不能輕易打擾……」
曹方一把鬆開小吏的衣領,抬腳便繼續向著後院尋去。
「二叔,出事了!」
「出大事了二叔!」
曹方順著後院的空廂房一間一間找過去,終於,找到的最後一間廂房是反鎖著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二叔絕對在裡面!
曹方大喜,當即抬手猛烈地拍著大門。
「哐哐哐、哐哐哐!」
「二叔,是我!」
「大事不妙了……」
曹方拍門拍得正酣,忽然間,大門「吱呀」一聲,被人猛地從里拉開了。
「光天化日的,你在這裡發什麼癲?」
曹永正滿臉慍怒,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著罩衣,一邊向曹方怒斥道。
曹方一時凝噎。
「二叔,我剛聽人說您不是在後院辦事嗎?」
「原來……」
原來此辦事非彼辦事啊!
曹方心生好奇,伸長了脖子朝里張望了一眼。
還別說,裡面那小娘子長得還挺嫩!
「二嬸脾氣那麼大,您不怕再娶一個回府上,她又發脾氣啊?」
曹方沖曹永正擠眉弄眼,揶揄道。
曹永正眉毛一揚。
「她發脾氣?」
「我給她臉了!」
「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她有什麼資格跟老子發脾氣!」
「再說了,誰說睡了就要娶回府上?」
此話一出,曹方頓時對曹永正肅然起敬!
「不愧是二叔!」
「侄兒拜服、拜服啊!」
幹了一半的好事突然被人打斷,曹永正很是不爽。
「行了,」曹永正一面向著後堂走,一面瞪了曹方一眼,「剛才不是都火燒眉毛了嗎?」
「出什麼事了?」
被曹永正這麼一提,曹方瞬間哭喪起了臉。
「二叔,我今天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您給評評理,人怎麼可能點背到這個程度?」
說著,曹方繪聲繪色,將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全部描述給了曹永正。
曹永正倒是比曹方淡定一些。
「是你指使那個袁老二,讓他把太傅的孫子給揍了一頓的?」
曹方皺眉否認道:「當然不是!」
「這事跟侄兒一點關係都沒有!」
「八成又是那個袁老二到處瞎說,被太子聽見了,這才傳我過去問話呢!」
曹永正不以為意:「既然不是你指使的,事情也都已經水落石出了,你在這裡糾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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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方深深地嘆了口氣。
「二叔您也知道,我不是在大理寺有點人脈麼……」
「像袁老二這樣的地痞流氓,天天尋釁挑事,出入大理寺牢房對他們來說早就成家常便飯了。」
「但您也知道,根據咱們大淵律法,凡是被羈押大理寺超過三次及以上者,統統要被刺字發配嶺南!」
「袁老二他們這些人沒辦法,所以就偷偷找到侄兒,想著讓侄兒跟大理寺的熟人知會一聲……」
「若是他們再犯了什麼事,又被抓進了大理寺,就不必入檔案了。」
說到這裡,曹永正才終於轉過頭來,看了曹方一眼。
「你收了他們多少銀子?」
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五百兩……」
曹永正眉頭一皺,仿佛有些嫌棄。
「五百兩,那也沒多少錢啊!」
「至於你冒這個險,擔這個責任?」
曹方吸了吸鼻子,低聲道:「……每個月。」
曹永正挑了挑眉毛。
「五百兩每個月?」
「你小子是真會賺錢啊!」
「整個京城有多少人給過你好處?」
曹方哭喪著臉:「其實也沒幾個人,一共也就今日被關到大理寺的這七個人!」
「都是跟袁老二一夥的!」
「要是換做平時,我悄悄跟人打個招呼,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可這次是太子把他們幾人送進去的,太子還特意強調,過幾日要專門找人審理他們!」
「他們萬一說漏了嘴,把侄兒給捅出去了……」
聽到這裡,曹永正的表情才總算是嚴肅了一些。
「你說說你!」
「收誰的錢不好,收這幾個人渣的錢?」
「回頭他們要是鬧出了人命,你也給兜著?」
曹方垂下頭去,嘟囔道:「這誰能意料得到呢……」
「總之這事捅到太子那去,純粹算我倒霉!」
「二叔,你說過幾天太子派人去審,會不會把侄兒給牽連出來?」
「其實牽連出侄兒也不要緊,萬一再讓二叔您也受到了連累,那我可沒有顏面去見我那九泉之下的爹啊……」
「行了行了!」
見曹方又把自己那個早逝的大哥抬出來賣慘,曹永正心情有些複雜。
「大理寺地牢那是什麼地方?」
「每天病死幾個牢犯,那也是司空見慣,常有的事情!」
「這個袁老二跟他的那幾個兄弟運氣不好,病死在了裡面,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曹永正這幾句話無異於一陣強心劑,讓曹方瞬間來了精神!
「妙!妙啊!」
「薑還是老的辣,不愧是二叔您啊!」
「這麼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侄兒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望著陷入狂喜的曹方,曹永正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
「此事還是不能大意!」
「據說,如今太子得到了鎮國公的指點,早已今非昔比。」
「不是原先那個一無是處的草包了!」
「他若真要追查此事……」
曹永正思索片刻,向曹方吩咐道:「你備些禮物,明日朝會之後,隨我去呂閣老府上拜會一趟。」
「留條後路,有備無患!」
見曹永正臉色嚴肅,曹方也重重點了點頭。
「是!侄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