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全靠嘴

  為了平衡朝堂,大晉的各種力量幾乎都是兩兩對稱的。

  比如說北地有兩支軍隊,京城有羽林衛與內衛兩位,甚至羽林衛內部也是一分為二,歸兩個郎將統協。

  在這種情況下,兩方面發生衝突對抗,是很司空見慣的事情。

  侯敬德實在承德十三年做上的左郎將,李季是承德十四年,這兩個人在老將的位置上都做了四五年時間,可以說是矛盾不斷,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演戲給皇帝看的成分,但是到了後來,就變成了真正的對立。

  這也是李信前來找侯敬德的原因。

  敵人的敵人,就可以是朋友,況且李信本來就是侯敬德的「老部下」,兩個人是有一段香火情分在的。

  侯敬德放下手裡的酒碗,轉頭瞥了一眼端著酒碗的李信。

  羽林衛里不得飲酒,這是規矩,侯敬德常年犯禁,倒沒有什麼,但是李信現在,願意與侯敬德一起犯禁,就是要跟他站在一邊。

  這個貌似粗魯的漢子,把手中的酒碗放了下來,深深地看了李信一眼,然後洒然一笑:「李兄弟,李季倒了,你有什麼好處?」

  兩個人做了好幾年對手,手裡又對方幾個找把柄是很正常的事情,關鍵是看著把柄怎麼用,誰來用,夠不夠厲害。

  李信眨了眨眼睛。

  「或可取而代之。」

  嘶……

  侯敬德心裡有些吃驚。

  要知道這個少年人,才剛剛升職都尉沒有多久啊!

  侯敬德看了李信一眼,搖頭道:「兄弟,年輕人有野心自然是好事,但是老哥哥多嘴一句,做官這件事,不是升的越快越好,最重要的是根基要穩,你現在年紀還小,剛升為都尉,正應該在都尉這個位置上打磨幾年,帶出一批自己的班底,將來再往上攀爬的時候,就會踏實許多。」

  侯敬德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否則就算你做到了郎將的位置,也不太能夠坐得穩。」

  侯敬德這番話,倒是的確為李信著想,官場上把目標立的大自然是好事,但是最重要的是走好腳底下的每一步,3隻有腳踏實地,才能越走越遠。

  在侯敬德看來,李信太著急了。

  李信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許多人驟登高位,做不長久的原因就是因為缺少積累底蘊,或者說缺少一些自己慢慢帶出來的一些家底。

  就拿李信來說,他現在手底下有四百個人,大多都是少年,只要用心帶上幾年,就能帶出好幾個哨官甚至校尉出來,到時候李信再升職,這些人就可以成為李信手底下的骨幹。

  可是,如果李信現在便坐了郎將,這些人便就沒了用處,要知道一個郎將手底下可是有四個都尉,每個都尉手下四百人,李信能夠統領自己的四百人,還是靠著同甘苦共患難贏來的威信,驟然統領整個羽林衛右營,其實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可是,這件事是承德天子提出來的。

  再不對的要求,到了天子那裡,就會變得理所應當。

  李信眯著眼睛說道:「郎將說的這些,卑職都省得,卑職也非是那種急功近利之輩,只是……」

  李信壓低了聲音。

  「這是聖天子吩咐下來的事情!」

  該扯的大旗還是要扯的,儘管如果侯敬德去問承德天子,那位皇帝陛下多半不會承認,但是憑藉侯敬德的智商,他也不敢當面去問皇帝。

  一直神情放鬆的侯敬德,驟然緊張了起來。

  他的臉色變了數次,心中顯然已經把李信的那句話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

  陛下要對李季動手?為什麼?是要清楚趙郡李氏,還是要對平南侯府……

  想到這裡,侯敬德打了個寒顫,轉頭看向李信。

  「李兄弟,這事可有證據?」

  李信搖頭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證據?」

  侯敬德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微笑道:「那我該如何相信此事?」

  「沒有人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李信面色凝重:「郎將大人,你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你在我這個位置,沒有聖天子的旨意,你會無緣無故去找右郎將的問題麼?」

  顯然是不會的。

  現在的李信,本來是應該猥瑣發育的,但是承德天子硬是要揠苗助長,強行把李信拔擢起來,才會有了現在這個局面。

  侯敬德看起來魯直,但是卻是個心思縝密的人,這個大漢閉目思索了片刻,然後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李信:「李兄弟,老哥哥信你了。」

  由不得他不信。

  李信能在大半年之內,從一個白身做到羽林都尉,這個升遷速度,思來想去大概也就只有那位聖天子能夠做到了!

  這位羽林左郎將咧嘴一笑,露出兩排並不怎麼白的牙齒。

  「可是這件事做成之後,我有什麼好處?」

  李信眨了眨眼睛:「郎將大人就不想跳脫出羽林衛?」

  天子親軍,說起來很是威風,但是在朝堂之上其實也就是這麼回事,畢竟身為羽林衛主官的中郎將,才不過是一個五品官,這其實是一個有些混日子的衙門。

  像是種家還有葉家這樣的頂級將門,很少進去羽林衛,都是直接投軍去。

  葉家的小兒子葉璘,哪怕做了羽林中郎將,也是很少插手過問羽林衛的事情,其中之一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他只是一個過客,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太看得起這個頂天了五品官的衙門。

  要知道,葉璘的大兄,鎮北軍主將葉鳴已經是從一品的少保,對比來說,這個五品的中郎將太不起眼了。

  侯敬德頗為意動。

  羽林衛的中郎將很少內部晉升,都是外調,也就是說他在羽林衛的生涯其實已經做到頭了,侯敬德的老父是半甲子之前立下功勞的一個軍侯,只不過這個爵位並不世襲,老人家死了之後,侯家也就沒了爵位。

  侯敬德如果一輩子待在羽林衛,便一輩子是這個樣子。

  他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

  侯敬德轉頭看向李信,沉聲道:「李兄弟有辦法讓老哥哥跳出羽林衛?」

  「現在暫時是沒有辦法的。」

  李信咳嗽了一聲,開了個空頭支票:「不過郎將大人如果幫卑職做成了這件事,卑職可以幫郎將謀算一番,將來總會有機會把郎將送到更高的位置上。」

  「就算卑職無能,沒有辦法幫著郎將,郎將幫著卑職做成這件事,在聖天子那裡,也會多出幾分好感。」

  侯敬德心中凜然。

  聽李信這麼說,陛下的確是要對李家動手了。

  這個漢子哈哈一笑,瓮聲瓮氣的說道:「老子早就看李季那個賊廝不順眼了,李兄弟放心,這件事包在老哥哥身上!」

  李信心裡長出了一口氣。

  在沒有實力的情況下……

  出來混……真的全靠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