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的傍晚,李信等人來到了京城城北的一處驛站,
這個驛站距離京城還有三十里左右,這會兒趕回京城城門也閉了,李信可沒有叫開城門的本事,況且他還帶著兵,大半夜的更不可能開城門放他進去。
於是李大校尉大手一揮,宣布今天晚上在這裡歇息,第二天再準備進京城。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李信的房門被輕輕敲響。
幾個月的軍旅生活,讓李信警覺了不少,他幾乎是立刻清醒了過來,點亮了房間裡的油燈。
門口站著的是老校尉王鍾。
「王師父,怎麼了?」
「有人來了。」
王鍾皺了皺眉頭:「大概幾十個人的樣子,這會兒快到驛站了。」
他話音剛落,李信也聽到了隱隱的隆隆馬蹄聲,顯然王鍾說的人已經很近了。
李信笑了笑:「這兒都是天子腳下了,不會有什麼匪類吧?不過大半夜趕路確實是有些稀奇,還是警覺一些的好。」
說著,李信讓人喊醒了一部分羽林衛,吩咐四下戒備,他自己也換了一身衣裳,從枕頭底下取出了那把青雉劍。
這柄劍很奇怪,看起來不是很起眼,甚至有些像是青銅材質,但是李信曾經用那些胡人的彎刀試過,輕輕一碰,就可以把那些還算鋒利的彎刀斬成兩段。
據種玄通說,這玩意兒是用隕鐵打造的,不能用常理來形容。
這種神兵利器,向來是武俠小說里主角必備的東西,沒想到有一天也能落到李信的手裡。
不過這東西很沉,整體大概有五六斤的樣子,要知道一般的劍大概也就一兩斤,重一點的兩三斤不得了了,這柄足足有五斤多的劍,憑李信現在的臂力腕力,很難駕馭得住。
他現在只能用這玩意兒當砍刀砍人,想要用出什麼花里胡哨的招式,暫時是不可能的。
提著青雉劍,李信心裡安定了不少,他剛走到驛站門口,就看到南邊有二三十匹馬在官道上飛奔,聲音越來越近。
大概到四五十米左右的樣子,借著這群人手裡的火把,李信才看清楚當先一人是誰。
李大校尉對著身旁的王鍾沉聲道:「是自己人來了,讓大家散了吧,不用緊張。」
七皇子大半夜來城外見自己,必然是有什麼大事,這種時候還是要低調一些,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王鐘點了點頭,下去吩咐去了,李信整理了一番衣裳之後,七皇子等人的馬匹已經在驛站門口停了下來。
李信上前抱拳道:「見過殿下。」
七皇子翻身下馬,三兩步走到李信面前,重重的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這幾天的時間裡,這位魏王殿下過得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度日如年。
他從來沒有等一個人等的這麼心急如焚,就算是早年情竇初開的時候,等心上的姑娘,也遠遠沒有現在這般煎熬。
苦苦等了三天之後,李信等人終於到了京城附近,七皇子終於等不下去了,他親自帶著魏王府的幾個家將,連夜趕到了這座驛站。
因為心裡憂慮過度,這會兒這位皇子甚至有些瘦了。
李信低頭道:「殿下,什麼事這麼著急,讓你大半夜趕到這裡來?」
魏王殿下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然後又覺得這裡不太合適,沉聲道:「咱們換個地方說話。」
李信點了點頭,跟王鍾打了個招呼,讓他領著羽林衛四下戒備之後,把七皇子領到了屋子裡,伸手給他倒了杯茶,開口道:「殿下,出什麼事了?」
能讓一個皇子不顧身份出城二三十里迎接自己,京城裡必然是出了什麼事情,而且是跟自己有關,並且威脅到了魏王府的大事情。
七皇子喝了口茶,輕輕的嘆了口氣:「信哥兒,南疆平南軍的副將李延回京城了。」
李延——
這人李信在南疆曾經見過一面,當初就是他帶著平南軍的將士,在官道上迎接李慎。
想到這裡,李信笑了笑:「他回來怎麼了?」
「他回來任兵部侍郎,並且在父皇面前告了你一狀。」
說著,魏王殿下從衣袖裡摸出幾張白紙,遞在李信手裡:「父皇那天召見我的時候,給我看了李延的奏書,我回府之後把它默寫了下來,雖然不至於一字不差,但是錯不了幾個字。」
李信接過這幾張白紙,簡單掃了一眼之後,臉色就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南疆的事,他自以為處理的很好,在漢州府見李興的時候,他也以為沒有人發現,所以後來他才能這麼放心的把沐英帶在身邊,但是現在,李信才發現自己太小瞧這個時代的人了。
認真看完一遍之後,李信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開口道:「這是李興身邊出了奸細!」
說到這裡,李大校尉有些生氣:「身在蜀郡,一個南蜀的大殿下,身邊居然被李慎埋了奸細,真是活該南蜀亡國!」
魏王殿下搖頭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李延的奏書被父皇壓了下來,暫時沒有什麼事情,不過父皇吩咐了。讓你一回京就立刻去見他。」
姬溫面色凝重:「此關你我二人的身家性命,信哥兒務必慎重!」
李信現在才聽明白,這位七皇子的來意。
南疆的事情是瞞不住了,肯定要在承德天子面前說實話的,現在的區別就是,七皇子知不知道李信「勾結」南疆。
他是大晉的皇子,身份敏感,決不能參與到勾結反賊的事情中來,他大半夜跑到這座驛站來見李信,為的就是這件事。
魏王殿下聲音低沉:「父皇已經見過我一次了,問我知不知道你聯繫南蜀的事情,我否認了,信哥兒回京面聖的時候,務必咬死這個——」
李信深呼吸了幾口氣,開口笑道:「殿下放心,這件事牽連不到你頭上。」
「非是害怕牽連。」
魏王殿下苦笑道:「實在是因為我這個身份太過敏感,如果被四哥他們知道這件事,只要稍稍做一些文章,魏王府上下便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這其中厲害,信哥兒應該能夠想的明白……」
「我懂,我沒有怪罪殿下。」
李信眯著眼睛說道:「這件事決不能牽涉到殿下,不然我也沒法跟陛下說清楚這件事,只有陛下置身事外,我才可能把這件事大事化小……」
魏王殿下猶豫了片刻,然後開口道:「信哥兒,要不要把那個南疆來的人給殺了?」
他是想殺了沐英,以對天子表明忠心。
「自然是不成的。」
李信面色凝重,搖頭道:「殿下,咱們還要靠著他,從這件事裡脫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