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天子離開平南侯府正堂之後,瞥了站在門口的李信一眼。
「該說的話朕已經跟他們說了,你是在這裡等著,還是回去等消息?」
李信彎下身子,恭聲道:「臣多謝陛下,臣就在這裡等消息就行。」
皇帝陛下點了點頭:「那你就在這裡罷,要是碰到什麼事情,千萬不要衝動,記得與朕通個氣。」
承德天子是怕這個少年人一怒之下上了頭,把不該說的全說了。
李信沉聲道:「陛下,若李淳咬死了,還是不肯還我妹妹……」
承德天子眯了眯眼睛,呵呵一笑:「那朕就讓三法司還有天目監的人去查,如果不是李淳做的,自然相安無事,如果是他做的,那麼普天之下,無人能救得了他!」
有了這句話,李信就徹底放下心了。
承德天子負手離開,乘著龍輦遠去。
李信臉色漠然,走進了平南侯府的正堂。
正堂里,玉夫人母子兩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無論什麼事,只要觸碰到了皇帝那個層面,那就是通天的大事,要是皇帝過問了,那就很難改變的天意。
除非你能違逆整個國家機器。
整個李家加在一起,也對抗不了大晉這個國家機器,單單是京城的平南侯府就更不可能了。
李信自顧自的坐到了一把椅子上,面色淡然:「本來我也不想鬧到這個地步,我給過你們機會,想大事化小,是你們自己沒有珍惜。」
李淳本來仍舊跪在地上,聽到李信這句話,他驟然抬頭,站起了身子,惡狠狠的看向李信。
玉夫人臉色發白,她一把抓住自己的兒子,幾乎是帶著哭腔:「你想讓李家上下的人陪你一起死嗎!」
李淳終於語塞。
「母親,我……」
玉夫人垂淚道:「你去找,你現在就去找那個小姑娘,天黑之前你要是找不到,你娘就找根繩子去上吊,吊死在你面前!」
李淳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他低著頭,嘶聲道:「阿娘,我這就去找——」
李淳大踏步走出正堂,神色陰沉。
李信坐在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冷眼看著這對母子。
他進京城以來,碰到的最大阻礙就是這對母子,好在,憑藉著李淳的愚蠢還有李信的一些小聰明,幾次的碰撞都是以李信獲勝結束的。
但是李信與李淳之間的差距畢竟太大了,這幾次都是李淳自己犯蠢,李信才能找機會,驚險勝出。
就拿上一次凝翠樓的事情來說,李信是用自殘的方式,才勉強占據了上風。
這一次,如果李信沒有提前派沈剛去搜集證據,那麼他還真就拿平南侯府沒有辦法。
李淳走了之後,玉夫人勉強整理了一下情緒,取出手帕擦了擦淚水,轉頭對李信開口道:「李校尉,這次是平南侯府得罪了,等那個小姑娘找回來了,我一定親自登門賠罪。」
李信似笑非笑的看了玉夫人一眼:「李夫人,你剛才都說了,是幫我找人,如果人找回來了,應該是我謝才是,怎麼會變成你向我賠罪呢?」
玉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不管明面上是怎麼個說法,總歸是我兒子不懂事,得罪了李校尉,這件事之後,我會給李校尉一個說法。」
現在,事情基本已經定了下來,李淳多半也會老老實實的把鍾小小交出來,區別就是明面上的說法不同。
如果李淳是交出來,那麼就坐實了他綁架鐘小小,這可是個不小的罪名,李淳肯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如果是按照玉夫人的說法,是李淳幫著李信「找」到了妹妹,那麼李淳就能從這件事裡脫罪,雖然天子那裡依舊會落下懲罰,但是最起碼不會有官面上的懲罰下來,只是面子上好看一些。
………………
到了晚上戌時正的時候,鍾小小終於在李淳的「不懈努力」下,被「找」到了,李淳帶著平南侯府兩百個家將,跑遍了整個大通坊,最終在大通坊里一個不知名的院子裡找到了鍾小小。
李信趕到現場的時候,院子裡躺了幾個潑皮,已經被李淳親自下手,打的說不出話來了。
很顯然,這些是頂罪的可憐人。
小丫頭躲在房間的角落裡,雙手抱著膝蓋,頭也不敢抬。
這個很怕生人的小丫頭,到現在已經丟了一整天了,她是個膽子很小很小的小女孩,李信都不知道在這一天時間裡,她究竟遭受了多大的恐懼。
李信手裡拿了個火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丫頭,哥來接你了——」
鍾小小瞬間抬頭。
在火把的映照下,小丫頭臉色蠟黃,她心裡害怕到了極點,撲在李信懷裡,小聲啜泣。
她連哭也不敢大聲哭。
「哥——」
玉夫人也趕到了現場,看著鍾小小安然無恙之後,長長的鬆了口氣,她上前擠出一個笑臉:「總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小姑娘沒有事情,李校尉快把她帶回家洗個澡睡一覺,明天早上就什麼都過去了。」
身材並不十分高大的李信,把瘦弱的鐘小小護在懷裡,一邊拍著小丫頭的後背,一邊神色漠然的看向玉夫人:「看來平南侯府的人的確厲害,京兆府和天目監的人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小侯爺一找便找到了。」
玉夫人尷尬一笑:「可能是事有湊巧……」
李信把鍾小小抱進懷裡,一邊朝著院子門口走去,一邊冷冷的說道:「這些話說給我聽沒有用,事情既然已經上達天聽,陛下自然會有一個公平的判決,玉夫人在家裡靜候就是。」
說著,李信抱著自己的妹妹,準備離開。
路過身材高大的李淳的時候,李信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蠢貨。
「小侯爺做事,與令尊真是半點也不像。」
說完這句話,李信抱著鍾小小離去。
李淳站在原地,狠狠的握住了拳頭。
短短一天之內,已經有兩個人對他說了這句話,偏偏其中一個,還是他最瞧不起的李信。
「野種——!」
李淳在心裡嘶吼,不過這個時候,他也只敢在心裡這麼說。
李信走了之後,玉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最終恨恨咬牙:「還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跟我回去?」
李淳木然的走出了這個院子。
玉夫人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抽搐的幾個潑皮,對著身後幾個部曲冷冷的說道:「想個法子,把這幾個人弄死,做的乾淨一些。」
「是!」
平南侯府的部曲,都是軍中老卒,殺人對於他們來說,是老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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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宮中下了聖旨,罷李淳驍騎尉之銜,革去羽林都尉一職,禁足一年,由內衛親自在平南侯府監督。
聖旨上並沒有說明罷職的原因,算是給李家留了最後一點顏面。
同天,玉夫人給南疆去了一封信。
這是一封求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