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老傢伙

  陳國公府,也是在永樂坊。

  在去拜會葉家之前,李信給魏王府打了個招呼,於是乎第二天他拎著兩壇烈酒到達魏王府門口的時候,那位好久不曾見面的陳國公府小公爺葉茂,已經在門口等著李信了。

  當初李信第一次去魏王府的時候,就是這位小公爺與九公主一起做戲,想要嚇唬嚇唬李信,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李信也沒有再見過這位小公爺了。

  此時的葉茂,已經沒有了當初盛氣凌人的樣子,他對著李信報了抱拳,微笑道:李校尉,許久不見了。」

  李信也報了抱拳,微笑道:「見過小公爺。」

  葉茂拉著李信的衣袖,把他迎進了陳國公府。

  走在路上的時候,葉茂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殿下派人來給我送信,我才知道這買賣是得意樓弄出來的,早知道就用不著叔父他去得意樓,我直接去魏王府討一點回來就是了。」

  葉茂與魏王府交好,自然知道得意樓是誰的產業。

  李信笑道:「葉公乃當世大晉功勳最重之人,他老人家愛喝酒,我們應該早些送一點過來才是,只是這幾天有些繁忙,一時半會沒有想起來,小公爺不要怪罪才是。」

  「李校尉這是什麼話。」

  葉茂一邊朝內府走去,一邊引著李信朝後院走去,有些無奈的說道:「家祖一生沒有別的愛好,唯獨好這杯中之物,前幾天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京城裡有什麼烈酒,就讓小叔父去弄幾壇回來,驚擾到殿下了。」

  葉家三十多年前就交割了兵權,身上又有沉重無比的軍功,本來按照道理來說,這位小公爺也不應該跟任何皇子交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偏偏與魏王府走的很近。

  更奇怪的是,那位葉老公爺也沒有過問。

  兩個人在國公府里走了一柱香的功夫,這才走到了一處院子門口,院子門口,那位常年不去羽林衛的羽林衛中郎將葉璘,正等在門口。

  葉茂彎身行禮:「叔父。」

  李信也報了抱拳:「見過中郎將。」

  葉璘不是什麼嚴肅之人,聞言笑了笑:「今天葉茂與我說起,我才知道得意樓是魏王府的產業,昨天在得意樓有些失禮,李校尉代我與魏王殿下賠個不是。」

  葉璘也葉茂不同,他是一個純粹的武人,就等著在中郎將的位置上升遷,到北地邊軍之中任事,他對於京中錯綜複雜的關係,遠沒有侄子葉茂了解的清楚。

  所以昨天他去得意樓的買酒的時候,說話是有些沖的。

  李信搖了搖頭:「不礙的。」

  葉璘讓開一條路,對著兩個人笑道:「父親就在裡面,你們兩個人進去吧,葉茂記得勸一下,不要讓父親再喝多了。」

  葉老公爺喝醉酒之後,經常就會耍酒瘋,而且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因此葉璘才會這麼囑咐。

  葉茂也笑了笑:「叔父放心,阿爺喝多了要打人,侄兒省得的。」

  兩個人走進了這個院子,院子裡的確擺了不少花花草草,一個身子有些佝僂的單衣老人,正擺弄著一把剪刀,侍弄這些花草。

  這就是……陳國公葉晟啊…

  當年帶領大晉禁軍,一舉打到北周國都的絕世狠人!

  大晉軍方的活化石!

  三十年多,葉晟立下滅國之功的時候,才四十歲剛出頭,正當年的年紀,只不過很可惜,功勳太重也不是什麼好事,他回歸京城交割了兵權之後,就一直待在陳國公府里,幾乎再沒有出過京城。

  一轉眼,這位陳國公已經七十多歲了。

  近十幾年,葉晟更是稱病不朝,連朝會也不去了。

  相比較而言,跟他在伯仲之間的平南侯李知節,倒是給兒孫留下了一片家業,大有在西南裂土稱王的味道。

  李信放下酒罈,對著這個老人恭敬彎腰:「羽林衛李信,見過國公爺。」

  葉茂更是跪了下來,叩頭道:「孫兒叩見祖父。」

  老人放下手裡的銅剪,回頭看了一眼李信還有葉茂,最終把目光放在了地上的酒罈上,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這就是號稱一碗必醉的祝融酒?」

  李信這才看到了葉晟的模樣,是一個滿臉皺紋,但是精神矍鑠的老人,李大校尉回答道:「回公爺,這就是祝融酒了。」

  李信拎過來的這兩壇酒,是勾兌過的,遠沒有前幾天那麼性烈,大概只有四五十度的樣子。

  畢竟如果一不小心把這位老公爺給送走了…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葉晟上前兩步,打開其中一壇酒之後,聞了聞味道,然後微微皺眉:「這不是城南的燒春酒麼?」

  李信額頭見汗。

  這老傢伙,鼻子還挺靈。

  蒸餾酒只是提純,讓酒更醇更烈,並不能改變酒原先的味道,魏王府正是買了燒春酒,蒸成了祝融酒。

  李大校尉咳嗽了一聲,笑道:「都是糧食所出,氣味相似也不奇怪,老公爺喝一口就知道,味道大不一樣。」

  葉晟點了點頭,瞪了一眼一旁的葉茂:「愣著做什麼,還不去給老夫拿碗來?」

  葉茂苦笑道:「阿爺,這酒聽說很烈,咱們還是用杯盞吧?」

  老傢伙喝醉了喜歡打人,葉茂從小到大,沒少挨過打,自然心有餘悸。

  葉晟怒目圓睜:「老夫一輩子喝酒都是用碗,豈能用杯盞那種娘物?」

  葉茂無奈,只能進房間取了一個大瓷碗出來,老公爺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仰頭喝了一大口。

  然後這位大晉戰神,仰頭吐出長長一口氣。

  「好酒,無愧祝融之名!」

  葉老頭再次仰頭,將大碗裡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痛快!」

  李信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老頭。

  這一碗酒,少說有個三四兩了,葉晟一整碗下肚之後,面色如常,直叫痛快。

  這老傢伙,莫非是怪物?

  葉晟把碗放在桌子上,蹬了葉茂一眼:「給老夫滿上!」

  葉茂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再次給自己的祖父倒滿。

  三大碗之後,這位陳國公…

  喝多了…

  喝多了之後,葉晟滿臉紅光,一隻手就捉住了李信的衣襟,大嚷大叫。

  「你這小子,與李知節那廝生的好生相像,莫不是李知節那老匹夫的兒子?」

  李信想要掙開,發現這位老公爺的手臂如同鐵鑄的一樣,完全掙脫不了。

  一旁葉茂擦了擦汗水,上前拉著自己的祖父,苦笑道:「阿爺,他是羽林衛的李校尉,來給您送酒的,您認錯人了……」

  葉老公爺一隻手捉住李信的衣襟,另一隻手拎著葉茂,輕而易舉的把自己的孫子丟出了三四米遠。

  「滾一邊去。」

  李信被這老人捉住動彈不得,額頭上生出幾道黑線。

  這老東西,喝醉酒果然喜歡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