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3章 金陵貳

  第964章 金陵貳

  那船把頭的腰忽然挺直,哈哈大笑,道:「聽聞姜掌門幾位在此,貿然來訪,豈無罪乎。🐻💥 69𝓢ħᵘx.𝕔ᗝⓂ 🐜✌」這膚色黝黑,一幅整日水上討生活模樣的老者,竟真是馮八千所扮。細看之下,除了頭髮衣著,其實更無多大變化。只是此人江湖上相識的本就不多,此間多數人也都是只聞其名,並未見其面。

  封萬里哈哈大笑,道:「奇哉,妙哉。今日竟連遇兩位隱形高手。」

  楊安國道:「那請大帝起駕,我等……」

  馮八千截口道:「不急不急,你們先回,過上幾日,我自會去尋你們。」

  楊安國道:「我等已誠心悔過,莫非大帝還不願意原諒我等?」

  馮八千哈哈笑道:「你等皆是我不二信徒,豈會怪罪。天下巨富雪花幫,劍器王者封大師,更有崑崙仙山道友在此。所謂遇賢者矣,豈能失之交臂。」

  丁伯輿在姜子君身側,輕聲道:「這其中定是有鬼。」

  封於修呵呵乾笑兩聲,道:「馮先生駕到,莫說香案花燭未備,失了敬仰。怎還扮作船夫,一聲不吭,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楊安國請馮八千,此中必有蹊蹺,就連蕭平安都瞧的明白。封萬里微笑站在一旁,也不多話。這封於修也非大度之人,惱怒自己船上頻生意外,有意揭這兩人的底。

  馮八千面上微笑,一雙眼卻已經望向姜子君。這船雖是雪花幫雇下,但船上身份最高,卻是這崑崙掌門。

  邱步雲低聲道:「我聽子墨兄說過,此人著實不凡。趁著他們不合,咱們是不是……」

  姜子君低聲回道:「我等乃是外人,怎好替主人家行事。」對眾人拱了拱手,道:「一路奔波,有些睏倦,姜某先不奉陪了。」轉身回艙。

  邱步雲幾人卻都是留在原地未動。楊安國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叨擾諸位歇息。大帝,咱們請行吧。」

  馮八千看看眾人,呵呵一笑,跟著楊安國下了小船。

  眾人站立船頭,看一隊小船瞬間走遠,封於修面沉似水。

  封維豪將手一揮,數個雪花幫眾,忽然拔刀,將七八個船夫盡皆砍死。

  這些人顯是訓練有素,出手乾淨利落,眨眼八個船夫盡皆死在甲板之上。眾人都是驚訝,就連封萬里也是眉頭一皺。

  蕭平安忍了又忍,數息功夫,卻還是惱道:「封幫主這是何為?」

  封於修輕描淡寫道:「這些人連自己的頭兒是什麼人都不知道,留著何用。」

  蕭平安登時更怒,聲音也大了幾分,道:「這些分明都是無辜之人,你責罵一番也就罷了,怎如此草菅人命。這些人哪個沒有父母兄弟兒女!」

  封於修哈哈一笑,道:「我這人不喜歡廢話,我又不是教書的先生。人我已經殺了,蕭大俠你想怎樣?」

  雪花幫一眾漢子人人怒目罩定蕭平安,先前行兇幾人更是橫眉立目,握緊手中尚在滴血之刀。封維豪出列道:「蕭大俠如此剛烈,吾等委實招待不起。道不同不相為謀。蕭大俠,請吧。」

  蕭平安面上一緊,看看眾人。封萬里呵呵一笑,搖了搖頭。邱步雲幾人,卻都是轉過頭去,有意迴避他的目光。冷笑一聲,道:「好。」也不回頭,也不見屈膝作勢,人已倒掠而出。一躍兩丈有餘,穩穩落在岸上。

  封維豪面上一僵,頗有些後悔跳出來說這麼一句。這叫蕭平安的小子比傳說之中,怕是更加厲害。這一手輕身功夫,舉重若輕,落到雪地也只聞輕輕一點聲息,自己再練十年,也未必能到他的境界。

  蕭平安一腔憤懣,鬱結在心。上岸踏著雪地,朝南而去。一路走到天色透白,寒意更濃。呼吸之間,儘是團團白霧,更帶出絲絲熱氣。他未曾運功,也覺寒冷,禁不住打個寒顫。

  忽聽旁邊河面之上,有人招呼他道:「那後生,你站一站。」

  蕭平安余怒未消,立刻眉頭一擰,轉過身來。就見河邊一條小船,似是個住在船上打漁的人家,一個白髮老翁,面色黝黑,滿是溝壑,一口牙幾乎掉光,說話兜不住風。面孔陌生,但蕭平安仍是謹慎,冷眼相看。

  那老翁一抬手,扔過來兩團物事。來速不快,蕭平安眼神犀利無比,半空中已經看清,竟是一雙布鞋。錯愕間伸手抄住,他出手如電,兩隻鞋一前一後,卻是同時抄在手中。

  

  他動作太快,老翁根本也未看清,只是道:「吃喝的沒有,一雙破鞋拿去穿吧。」

  蕭平安微微一怔,心道,原來他當我是要飯的。旋即忽然念起,不對,我也沒找他要飯,而且他怎知我腳上無鞋,莫非是奸人,盯我許久?

  那老翁卻已慢慢躬身回去船艙,口中道:「年紀輕輕的,要知道愛惜身子,別臨老了,跟我一樣。」

  蕭平安低頭,一雙布鞋還是七成新,年歲已久,但想是穿的愛惜,鞋底一點泥也未見。他呆呆立了片刻,慢慢彎下腰來,蹲地將兩隻鞋子穿上。

  鞋子略有些緊,但再站起身來,腳下忽然有了依託。一雙尋常的布鞋,卻隔絕了腳下的冰冷,帶來了他和這世間的聯繫,那是久違的來自陌生人的善意。

  蕭平安這些時日故意不尋鞋襪,頗有些刻意折磨自己之意。腳底凍的開裂,寒冷始終冰結在心。此際抬頭望天,天際一抹微紅,伴著青藍天空。深吸一口氣,望了那破舊漁船一眼,大踏步而去。

  如那扮作船把頭的馮八千所言,這河道一直向南,也無分岔,甚是好走。東邊不遠,始終能看到城牆之輪廓,更無虞走錯。

  行不多遠,河道又折向東。過一小橋,終於遠遠看見城門。繼續向前,路旁卻見一個市集。人來人往,竟是分外熱鬧。

  古時城池開閉,時間都早。歷朝歷代,基本遵循的都是日出前開,日樓前閉。唐宋之時,多是寅時(最早三點多)敲響晨鐘,大開城門。申時(最晚接近晚五點)暮鼓,關閉城門。根據季節,日出日落之時而變,此乃明令。若有違時,輕則杖責,重則流放,甚至處斬。

  如此一來,總有行路之人,暮鼓之前,未能趕上入城,只能等在城外。於是城外里地之內,總有小的車馬驛站。客人此處歇腳,第二日城門一開,也方便入城。天長日久,規模也便越來越大。

  揚州乃是大城,城外已成市集。不單客棧有四五家,還有左近商販擺的攤點,多是賣些早點夜宵。

  蕭平安也知就裡,見有市集,懷中有搶來的一筆巨款,就待上前買些吃喝。

  未等邁入市集,便覺不對。人群之中,竟是混雜著不少江湖人物。略一留意,便看到數人背上腰間,都藏著兵刃。眼神忽地一厲,不遠處人群之中,幾人身影一閃,竟是穿著點蒼派的衣服。

  他如今飽經事故,早變的謹慎。略一猶豫,如今他四處樹敵。旁的不說,點蒼派的中和子剛剛被自己痛揍一頓,見面豈能善了。心念一閃,嘴角卻是一抹冷笑,踏步走入人群之中。

  尋了個賣湯麵的攤子,要了碗面。小攤並無桌椅,食客都是蹲在地上呼呼吃麵。蕭平安也不計較,蹲地就吃。

  沒吃的兩口,忽聞旁邊破舊客棧中嘈雜。隨即就見兩個漢子連拖帶拽扯了一人出來,嘴裡還罵罵咧咧。

  蕭平安一眼瞥見,那被地上拉扯之人,竟是朝東海。此際面上好大一塊烏青,鼻子嘴巴都在流血,顯是吃了不小的虧。即便如此,仍是面不改色,從容不迫。

  蕭平安登時大怒,朝東海乃是他萬般敬重之人,豈容人如此欺辱。放下碗來,一個箭步,已經欺到近前。

  他來勢如電,兩個漢子也算好手,一人出手就是一拳,另一人一手拉住朝東海,另只手擺個架勢。這兩人應變已算快速,功夫也是紮實,但在蕭平安眼中早已不值一哂。身形一閃,已從第一人身邊擦過,出掌在第二人肩上一拍。那人渾身一震,蹬蹬蹬連退幾步,方才拿樁站定。

  蕭平安已將朝東海拉起,道:「朝先生。」

  朝東海聽他聲音,再看面目,驚道:「你是平安,你怎變成如此模樣。」

  蕭平安心中一暖,眼眶一熱。朝先生身處險境,被人毆打,關心的卻是自己。胸中一股熱氣摻著怒氣,迴轉身來,也不問緣由,道:「你們打了他幾下?哪只手打的?」

  兩漢子知道遇到硬茬,並肩而立,手中已經抽出刀來,左首臉上有疤漢子道:「朝廷辦案,捉拿欽犯,哪個敢多事!」

  此言一出,周邊看熱鬧的閒人和江湖漢子,果然都又往後退了幾步。蕭平安卻是冷笑一聲,道:「欽犯?哪國的欽犯?我問你們誰打的朝先生?」

  另一漢子惡聲道:「老子打的怎樣,莫與他廢話,一併拿了。」

  蕭平安更不打話,上前一步,出手如電,一招「左右逢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