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神遊柒
沈放道:「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史彌遠如何說?」
程來福道:「我家主子說,這場仗本來就是無妄之災,全是韓,韓……。✌👣 69ˢ𝓗Ǘ𝓧.ᶜᗝΜ 💛🍭金人根本無意占咱們河山,抓緊打輸了,賠點錢了事。他們要買糧食,咱們就賣給他一點,也不是什麼大事。」忽然省及,連道:「我勸了的,我勸了的,我說若叫天下人知道……」
沈放道:「也無人會信是麼?」
程來福連連點頭。
沈放心中憤怒,幾不可遏。這大宋的官吏,竟是無恥到了如此地步。前線將士,浴血奮戰,有的還不得溫飽。這些奸臣賊子,為了些銀錢,交好敵酋,竟去給敵人送糧!如此吃裡扒外的勾當,這史彌遠當真是可與秦檜、郭開、項伯相比。
程來福見他似有些發呆,跟著眼珠一轉。未等他有什麼念頭,一拳打在他頭上,將他生生打暈過去。沈放又扯塊布,塞住他嘴,將他捆在椅上。
隨即出門,仍是悄悄躍上房頂。天空仍是殘月,又有陰雲,天色並不如何亮堂,正好助他行事。
自屋脊之上穿行,躡手躡腳,來到一處角落,落下地來。前面三丈外,便是一座糧倉。四下都有金兵守衛。瞅個空子,待守衛不留神,已經快走幾步,飛身而起,順著牆壁,攀上屋頂。
那糧倉修的牢固,屋頂都是瓦片。揭開瓦來,先是露出一個小洞。伏上觀瞧,糧倉內堆的滿滿當當,儘是麻袋。尋常儲糧,都是大的柳條囤子,但此間的糧食,大半都是自外面運來,都裝在麻袋之中。
繼續掀開瓦片,開出一個可容人之洞,輕輕躍下。
下到糧倉之內,觀察一番,尋到適合放火之處,卻不急著放火,而是自糧袋之上,又翻上屋頂。
繼續去往下一個糧倉,仍是如法炮製。這才發現,原來八個糧倉之內,只有四個半有糧。
這才開始放火,也不將火勢引大。點起一處,便立刻去往下一個,待到四間半屋子點完。第一間糧倉的火勢仍然未大,尚未驚動守衛。
原路返回,剛剛回到小院中。就聽外面驚呼亂起,火光尚未起,看守糧倉的守衛先是聞到焦糊之味,隨即便聽糧倉之內,有噼啪聲響。
但隨即看守的舉動卻是大錯特錯,急急打開倉門查看。風一灌入,立刻催動火勢。看守也是傻了,楞了半天,終於號哭起來,道:「走水,走水!」
營房四周登時驚亂起來,周圍士卒盡皆朝這邊衝來。
待到發現五處火起,糧倉內火勢已是不可遏制。大火竄上屋頂,火舌卷出倉門。其中儘是噼里啪啦的炸裂聲響,火光之上,滾滾濃煙,直撲天際。
此間看守的金將都尉終於現身,暴跳如雷之後,卻是一臉死灰。這四間半的糧倉盡毀,這番罪過大了,自己便是砍一千次頭也是不冤。
兩刻鐘之後,此間駐守的千戶泥龐古快馬趕到。眼前五條火龍,在他面前肆意飛舞,逞著凶威。毒燎虐焰,煙炎張天。
泥龐古面色鐵青,叫過那都尉,半句廢話沒有,一刀砍下了他的頭顱。隨即叫人將所有民夫押出,要盤查奸細。沈放也裝作害怕,縮在人群之中。
就在此時,有人將那程來福自屋內救出。
程來福竟是認識泥龐古,跑出來,撲倒在地,鬼哭狼嚎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芝麻山的惡賊常威乾的。這賊人好不兇惡,進門就對我一通好打啊。」
泥龐古大奇,正要再問。忽然東邊殺聲震天,馬蹄聲轟轟,雷鳴戰鼓一般。
泥龐古神色大變,急匆匆上馬,奔出院去。
沈放也是驚訝,跟出院外。外面道上,士卒奔走,也無人顧他。向東而去,走不多遠,就見前面一隊人馬,正衝殺過來。當先一人,身貫鐵甲,卻是未戴頭盔,滿頭白髮,夜色之中,分外顯眼。手持長槍,擋者披靡,竟是畢再遇帳下大將龐定安。
沈放一眼認出,也是驚訝,難道宋軍在今晚襲營,哪有如此巧的。
糧倉失火,周遭金兵都已知曉。人人心虛後怕,都以為敵人來襲。待到真見了宋軍,鬥志全無。夜間眾將都驚糧倉被燒之事,有心警惕敵襲的智將少之又少。以致軍中也無人約束,一觸即潰。
不管如何,沈放也是高興。見龐定安馳騁衝殺,轉眼又向鎮南。當即搶了匹馬,自後追去。不多時自後追上,道:「龐將軍。」
龐定安白髮老將,老當益壯,正殺的興起,猛回頭來,見是沈放,一臉錯愕,隨即卻是狂喜,道:「沈兄弟,是你!這火是你放的?」
沈放道:「順手給他點了,你怎會在此?」
龐定安一槍將一名金兵戳倒,道:「將軍見這邊糧倉起火,言道尋常走水,不至如此大火勢。看方位,營中動靜,更不似誘敵之計。機不可失,立刻派我與祿將軍帶騎兵衝殺。」
沈放佩服,道:「畢將軍真用兵如神!」
龐定安哈哈大笑,隔著馬鞍給沈放肩上來了一拳,道:「兄弟你才是出人意表,前日剛剛立功,今日又有此奇蹟。萬馬軍中,單槍匹馬,做下如此大事。老夫當真不知該如何說是好。」
忽聽一人道:「回去再說,此番鬧的也是夠了。」一將策馬並行,正是祿廣闕到了。
三人調轉馬頭,身後軍跟隨而上,一路向東殺將回去。就見一路之上,不斷有宋軍騎兵匯入,少著十餘人,多者數十人。看似無序,卻是有條不紊,一絲不亂。匯入大隊,前翼後翼,左右兩翼,各司其職。大隊在偌大金兵營中,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勢如破竹。
沈放心下嘆服,龐、祿兩將這帶兵之能,也是非同小可。
衝殺數里,也不過一刻多鐘。不多時,大隊已經脫了金兵大營。縱馬又馳兩三里,已經到了六合城。
六合城下,一片狼藉。護城河的水果然溢了出來,離城一里多之內,儘是爛泥。爛泥和城池之下,隨處可見倒伏的屍體。箭矢、刀槍、旗號,盡在訴說這一仗的慘烈。
城門前吊橋已落,大軍半步不停,風卷般馳入城內。
城樓之上,畢再遇、柴霏雪、許俊、康寶、索猛、冀進德等人一個不少。見了沈放,就連畢再遇也是瞪大了雙眼。
柴霏雪雖仍帶著面紗,但看眼角,分明略顯憔悴。見他神情一松,卻仍是冷冰冰的模樣,對他也無一句問候。
沈放被逼著將此番故事講了一遍,只是未說史彌遠之事。講完火燒糧倉,又被逼講如何鬧的仆散揆大軍營嘯。
他已儘量低調,說的輕描淡寫,但眾人仍是瞪大雙眼,直呼不可思議。好容易說完,眾人一片歡騰。
畢再遇卻道:「你老實說,你還做了什麼?」
沈放詫異,道:「便是這些,再沒有了。」
龐定安道:「我瞧沈兄弟也有事未說,咱們這一仗,殲敵五千,傷敵無數,俘獲騾馬千餘,自己折損還不過百。又順帶馱回三十萬斤糧食。咱們這些兄弟,自己都捨不得騎馬,要留出來馱糧食。加上這些騾馬,六合城眼下糧草是不缺了。仆散揆這三萬兵馬,已被打殘,只能撤出戰場修整。但還聽說,那仆散揆忽染惡疾,已經行不得路,被送往上蔡去了。」
畢再遇道:「仆散揆乃是沙場老將,勝敗兵家常事,就算兵敗,也不至如此抵受不住。先前軍中也並未聞他身體有恙。若非如此,此軍雖是潰敗,但也不至立刻沒了一戰之力,要全軍撤離。」
沈放腦海里一閃,脫口而出道:「那人莫不就是仆散揆?」
索猛道:「沈兄弟可是想起了什麼?」
沈放道:「我脫身時,倒是真遭遇一群將官,就在東龍山下。」
冀進德道:「不錯,他們便是從那邊敗走。」
許俊急道:「莫非是你打傷了他?」
沈放摸摸腦袋,只覺難以啟齒。
眾人雖看出他神情有異,但都是連聲追問,就連畢再遇也道:「這其間究竟有何變故,還請小友一解心頭之癢。」
沈放面紅耳赤,知道今日定是滑不過去,只得低聲道:「他從山下過,我在他腦袋頂上尿了一泡。」
眾人靜了片刻,忽然哄堂大笑,幾乎掀破城樓頂蓋。柴霏雪也是面色一紅,瞪了沈放一眼,轉過頭去。
許俊哈哈大笑,一把攬住沈放脖子。他身材魁梧,這下如同老鷹捉小雞一般,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妙極,妙極,我一見你便知,你他娘的定是一員福將。」
畢再遇也捻鬚髮笑,道:「不錯,大智大勇乃為福。」面色一正,道:「沈兄弟此番當真是立了大功。這糧草一燒,這十萬大軍,立刻陷入進退兩難之地。諸位回去歇息,明日金兵回過神來,必以百倍力氣攻城。」
龐定安也哈哈大笑道:「那就再殺他們個丟盔棄甲,血流成河!」
大家有什麼書推薦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