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結義貳
楊妙真哪裡肯依,她豪爽的性子,也不顧男女有別,一把摟住蕭平安,就要硬灌。🎉👑 6➈รⓗ𝔲ˣ.CoⓂ 🍬🍓
可憐蕭平安從未遇過如此陣仗,被她軟綿綿身子一貼,嚇的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了。
歸無跡看他窘迫,也是笑道:「算了,算了,莫要再灌他們了。」神色一整,道:「你們三個倒來的巧,我等正有大事要做,你們一道跟來,幫個忙如何?」他前輩身份,如此說話,已是分外客氣。
蕭平安對他敬重,長輩有命,自不會推辭,宋源寶更是拍著胸脯,大著舌頭道:「楊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宋源寶別的沒有,就是講義氣!什麼事,不要緊,都包在我身上!」他大包大攬,渾忘了一個時辰之前,他還恨此人恨的牙痛。
次日眾人分作兩路,歸無跡、楊安國兄妹只帶了李全、張汝楫、郭方三、劉全等幾個首領,會同蕭平安三人,湊了十二人一支隊伍一路向北,其餘人則折道向東。
楊安國等人居然在林中藏了不少馬匹,十二人一人一馬,馬不停蹄。路上歸無跡偶爾與蕭平安說些閒話,仍是不提所為何事。
蕭平安三人倒也不急著問,如此路上行了足足兩日,眼看離信陽城不遠,卻是折道西北方向,並不往信陽城去。
信陽地處要衝,東連淮南西路(今AH),南通荊湖(今湖北),北接河南,豫楚交融之地,有「豫風楚韻」之稱。地勢南高北低,崗川相間、呈階梯之狀。北部橫跨淮河,據河以險,西南則有桐柏山、大別山,群山環繞,以為屏障。
眾人朝西北走,正是入了桐柏山脈。桐柏山位於河南、荊湖邊境,淮河之源便在桐柏山主峰太白頂北麓,山脈主脊北側大部在河南境內,此地只是余脈,山勢也不險峻。
因信陽兵家要地,山中早開有道路,一路也時見有官兵巡邏。
歸無跡等人道路熟悉,見了官兵都是遠遠避開,夜間也不停留。一夜一日便穿過山脈,到了信陽西北。
一路行來,蕭平安卻是越走越覺熟悉,山中道路似曾相識,自己好似走過一般。不由自主左右四下張望,似是有些奇怪。
宋源寶奇道:「蕭大哥,你怎麼了?」
蕭平安道:「我怎麼瞧著這邊有些眼熟,好像曾經來過。」
宋源寶道:「對了,你是此地人,這不是到了老家了麼。」
蕭平安點點頭,又看幾眼,卻還是想不起這是個什麼所在。他年幼離開此地,再也未曾回歸,昔日一些模糊印象已是全然對不上號。
眾人連日連夜趕路,人雖未倦,馬匹卻是吃不消了。出了山地,便在一片密林歇息。此處地勢較高,離大路不遠,遠處平野一覽無餘,林中還有一條溪流穿過。
李全和張汝楫兩人打了幾隻山雞野兔,就在溪邊洗剝了,眾人燃起篝火,團團而坐。楊安國等人拿出酒水,又要灌蕭平安三人。
閒聊一陣,歸無跡忽然起身,遙指遠方一處,嘆息一聲,道:「你等可知那邊是何處?」
歸無跡所指之處,有一處不大不小的湖泊,周邊一片荒丘,只見雜草樹木,也無異樣。楊安國呵呵一笑,道:「那曾是個小縣,名喚里縣。十餘年前,地方官玩忽職守,以至淮河決堤,縣城被水所淹,百姓皆亡,此地就此荒廢。」
蕭平安聞聽「里縣」二字,忽如五雷轟頂,深藏心底的諸般記憶,突如泉涌,諸般回憶,紛至沓來。難怪他一路總覺道路熟悉,自己千真萬確來過這裡!
遠方那片湖泊便是里縣,自己在那裡行乞多年。那裡的街頭,有好心給自己肉包子的李大娘,有曾經幫自己縫過衣服的張大嬸,有一大清早就支起一口油鍋的王大叔,見他來了,總是又打又罵,可罵完了,又總會給他一根炸的金黃酥脆的「油炸檜」,他的鼻端,如今還有那濃重的油香。在那裡,他還被強征入伍,第一次見識戰場之殘酷,又因怯戰被鞭打,險險喪命。
而眼下所在之處,正是當年遇到梅盈雪梅阿姨的地方。這密林深處,當有一個破廟。在那裡,一位溫柔善良,又不失英武果決的女子殺滅強敵,還給自己取了名字,託付自己一個玉函,自此改變了自己人生。
他心潮起伏,不覺眼眶已濕。
人一生或許會去過許多地方,但最難忘懷,便是故土。家邊老鋪子的滷味永遠是最香的,即使長大了,夢中經常回去的,依然是兒時的街道,更別提陪伴你長大的朋友家人。
一個人對沒有居住過生活過的土地,是很難有感情的。而一個曾經生活,留下我們情感的地方,永遠也無法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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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平安雖是乞兒,卻也把里縣當作了自己的家。
一旁歸無跡還在說話,道:「不錯,可恨為官之人尸位素餐,玩忽職守,最後害苦的還是百姓。此地原也是耕種良地,能養活千人萬人,如今卻是一片荒蕪。」
蕭平安無心去糾正當年之事,此際他心緒難定,只想去尋一尋那破廟,起身道:「我有些事,片刻便歸。」
宋源寶此際又喝的面紅耳赤,哈哈大笑,道:「你去撒尿是不是,我都說了你喝不過我!」
楊安國也笑道:「蕭兄弟去去就回,若要趁機躲酒,我等可不放過。」
蕭平安也不解釋,獨自順著溪邊朝上游而去,這麼多年過去,記憶早已模糊,只隱約記得附近有水流。
明月當空,晚風習習,林木之中,時有「咕咪」「咕咪」之聲,叫人聞之心驚,蕭平安知道這是夜梟出來覓食。
他心中激動,但畢竟年歲太久,早記不得具體情形。想尋到那破廟,走了大半天,卻是沒一處相像。
心下沮喪,行到一處,林木忽然變的稀疏,一輪彎月正照在溪水之上,隨波輕晃,散作一片銀輝。忽然一陣心馳神傷,他年幼時不知,總幻想這位仙女般的阿姨不會死。但慢慢長大,又練了武功,逐漸明白,那位梅盈雪想必凶多吉少,不知如今屍骨何存安在。
尋了小半個時辰,越走越遠,卻無一處是,只覺當年若有大水,破廟不能保全,終不可尋。正待迴轉,忽聽林中有哭泣之聲。聲音雖是不大,卻是淒楚悲涼。
蕭平安心下好奇,循聲而去,走不多遠,卻是越覺道路熟悉,急行幾步,果然見一處斷壁殘垣。雖建築已經坍塌,但仍能分辨正是一處小廟。
又驚又喜,不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前後看了幾眼,心中篤定,十之八九,正是當年自己遇到梅阿姨的破廟。
那哭泣之聲更近,就在廟後林中不遠。蕭平安放慢腳步,入林四五丈,就見亂草從中,一處孤墳,矮矮小小,幾不可辨。墳前一堆紙錢灰燼,一人伏在墳頭,正自哭泣。想是哭的太久,聲音已是沙啞。
蕭平安卻是大吃一驚,痛哭那人一身青衫,面容消瘦,兩鬢如霜,正是沈放。
沈放卻也聽見聲響,回過頭來,見是蕭平安,也是吃了一驚,兩人面面相覷。
好半天功夫,還是沈放先回過神來,抹了把臉,道:「蕭兄弟,你怎會在此?」
蕭平安見沈放更顯清瘦,但面色紅潤,相比燕京一見,氣色也是好了許多,道:「我來尋一位故人,你怎會在此,這……是?」
沈放道:「這乃是家父先慈。」
蕭平安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叔父叔母,我也當一拜。」上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沈放一旁還禮。
施禮已畢,兩人也覺親密許多,就在一旁坐下。沈放道:「此處荒郊野外,蕭兄弟怎會有故人在此?」
蕭平安觸動往事,又覺沈放親切,趁著酒意,將當年之事一一說了。他沉浸往事之中,渾未發覺,講到一半,沈放已是淚如泉湧。
等他講完,這才發現沈放異樣,驚道:「沈兄弟,你這是怎麼了?」
沈放親耳聽聞母親死因,前後因果,心中悲痛,更難抑制。燕京他便知道,其實燕長安所獲密函,已經送到信陽鄭挺手中。原來當年送信之人,竟就是面前這位蕭平安。
而這憨厚少年,更是與自家淵源匪淺,不但曾在父親軍中參與里縣之戰,更是目睹母親與仇敵血戰。然後義無反顧,前去信陽送信。就連他這名字,都是自己母親所起。
眼前一幕一幕,如同再現,萬般悲苦,盡付嚎啕。
好容易止住哭聲,對蕭平安道:「你說的梅夫人正是家慈,蕭大哥,小弟有一不情之請。」
蕭平安聽說沈放竟是梅盈雪之子,也覺匪夷所思。難怪自己鎮江與燕京一見,都覺此人有些眼熟,更是莫名的覺得親切。
沈放面容,卻是像母親梅盈雪多過像沈天青,只是男女有別,這感覺雖有,卻與面容不易對得上來。也是不想兩人竟有如此淵源,連道:「你說,你說。」
沈放道:「我想與兄結為金蘭兄弟,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便如我親哥哥一般,不知可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