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乾元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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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錦書一笑,繼續道:「第二日一早,這老漢的兒子兒媳卻跑來魏家,跪在家門口,求見魏先生。原來那商人根本就是個奸商,趁著果農遭殃,大肆壓低價錢,十斤果子,也不肯出一文錢,豈會花五千一百文買萬斤桃子。就是先騙老漢簽下文書,文書中暗設陷阱。一天桃子采完,卻藉口桃子太小,爛的太多,不符雙方商定,最後只肯出五百文錢。若是老漢不允,還要告老漢毀約,要賠銀十兩。那老漢老實巴交,如何斗得過奸商心眼,又急又氣,一口血吐出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兒子兒媳想到魏先生仁厚,就厚著臉皮上門相求。」
眾人都是來了興趣,雷武龍問道:「魏先生如何答應?」
雲錦書道:「魏先生先尋訟師寫狀,要告奸商陰謀訛人財物。又帶人去老漢園裡,按約定,以五千文將桃子買下。那奸商心裡有鬼,聽說魏家要見官,登時慌了,忙求撤了文告,自己定約也是作廢。其實魏先生就是嚇他一嚇,知他不敢與魏家相鬥,哪裡真有心報官。老漢一家死裡逃生,老漢躺在床上,想到自己見利忘義,背信棄義,心中悔恨,堅決不肯收五千文,只要兩千五百文。魏先生卻道,咱們雖未立文書,卻已口頭商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又豈能反悔。還是以五千文買走了桃子。」
沈放贊道:「前番老漢毀約,言未立實據,此番回頭,又言一諾千金。嚴以律己,寬以待人,魏先生果然不凡。」
雲錦書笑道:「正是如此,此事傳開,人人都道,魏小公子雖然年幼,卻有季布之風。其時因冰雹受災的果農不少,都來尋魏家賣果。魏先生來者不拒。」
林懷風笑道:「我來猜猜後面。因果子都被魏家收去,到了來年,不管是果酒、果醬,只有魏家有貨,自然隨意加價,大賺一筆。」
雲錦書也是笑道:「賺錢那是自然,魏先生也未哄抬價格,但確實市面上獨他一家貨源充足,自然賣的比往年要好。但魏先生賺錢的本事不止如此,他拆去果肉釀酒做醬,桃核又拿來做成手串,也小賺一筆。更難得可貴的是,經此一事,魏家仁厚信義之名傳遍鄉里,不僅四周佃戶果農爭先賣穀物果品與魏家,就是周遭的商賈也更願與魏家交易。這普天下商賈最看重的誠信二字,魏先生五歲之時,已經攬入懷中。」
自有商賈,便知「誠信」二字價值。自古能名噪一時的大商賈無不深諳此道,都知錢如流水易得,名如高山難立,越是大商人,越重信譽。
如今人們耳熟能詳的「無奸不商」四字,也是不斷流傳演變,世風日下的結果。這「無奸不商」原為「無尖不商」,本是好話。古時稱糧用斗,商人發售,往往要在斗平之後,再添些米,堆出尖來,冒出斗身,以示讓利買家,實為仁義之舉。
商人重信,到了何等地步。舊時用的稱,十六兩為一斤,秤桿上便有十六個刻度,每個刻度代表一兩,每一兩都用一顆星來表示。這十六顆星大有講究,秤桿上的七顆星代表北斗星,六顆星代表南斗星,除這十三顆星外還餘三顆星,分別代表福、祿、壽三星。
如果商人給顧客稱量貨物少給一兩,則缺「福」;少給二兩,則表示既缺「福」還缺「祿」;少給三兩,則「福」「祿」「壽」俱缺。這也稱得上是極重的毒誓了。
當然話分兩說,自古商人愛財。凡事少則貴,多則泯然眾人。商人言誠信,多半還是人心難測,唯利是圖。而商人重信,也正是因為有人缺信,唯有仁義誠信,才能財源滾滾不斷。談誠信,最終還是為了舍小利,成大事,賺的更多。
雲錦書又道:「魏先生不僅誠信,更有急智。十五歲他與友人販賣香料,獲利甚豐,回程之時,僱傭的行腳見財起意,意欲在山中行不軌。魏先生看破,但他與友人手無縛雞之力,你們猜他如何脫險?」
雷武龍道:「想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行腳也有父母兄弟,不可鋌而走險。」
雲錦書笑道:「財帛動人心,白花花的銀子,亮閃閃的銅錢,可比什麼話都有說服力。」
沈放心念一動,正想說話,卻聽身旁欒星回道:「莫非魏先生將這些錢財先捨棄了?」
雲錦書拍掌道:「欒兄果然聰明,正是如此。魏先生說服友人,行經一處山崖,故意爭吵,裝作憤怒,將馱錢的騾馬推落山崖。山崖下乃是激流,眼見錢財化為泡影,行腳心中可惜,卻也絕了害人之念。」頓了頓又道:「等回到城裡,魏先生立刻告發,縣官也是精明,判道,若非命在旦夕,誰肯捨棄大量金銀,必是賊人逼迫,不得不為。將六七個行腳盡皆斬首。」
幾人都是點頭,故事聽來簡單,但若身臨其境,能有此急智與決斷,確非常人所能。
說話間,來的人已是越來越多,場上空位漸少。沈放見自己幾人身邊空空蕩蕩,其餘眾人也是分作兩團,一東一南,相距數丈,三方陣營涇渭分明。只是自己這邊人數最少,其餘兩邊都有二三十人,看模樣都是讀書人,個個舉止有禮,言談斯文。
這些人沈放看著都是陌生,細看之下,南邊人群中有一人似是見過,想了一想,終於想起,那人好像是叫張易之,曾在臨安書院見過,再看他周圍,有幾張面孔看著似也有些眼熟,只是叫不出名字。
再看東邊,真的是人人陌生,而且有幾人一看便是金人,人數不多,卻甚是好認。想來金人在東,宋人在南,彼此之間,也不願混雜來往。
雷武龍道:「沈兄不必看了,除了還沒來的蕭平安和杜絕,就咱們幾個練武的。」
沈放微微一怔,七十五人中習武的只有九人,這個比例著實有些太少。按他所想,既然是劍聖與財神兩人合力促成,這人數怎麼也該文武各半才是。
而且又為何限定在三十歲之下,旁人不說,若論文采品貌,紇石烈光中也當有資格與會。
聽雷武龍所言,隨口問道:「為何還不見蕭兄弟?」相較他人,他倒是與這個言語不多的衡山高足,更覺投緣。那日蕭平安悻悻而去,失魂落魄,倒也叫他有些擔心。
雲錦書面露惋惜之色,道:「蕭兄弟怕是不會來了。」
沈放奇道:「那是為何?」自己雖興趣不大,但想這乾元會也非尋常,而且既然已經千里迢迢前來,又豈有過門不入之理。
雲錦書搖搖頭,似不願說。
歐陽宗言哼了一聲,道:「想是被女人打了,自覺沒有顏面前來。」他前日得意樓一把輸了三百萬兩銀子,雖無人埋怨於他,畢竟心裡也不舒坦。
欒星回笑道:「不但蕭兄弟不來,聽說昨日杜兄弟就已出城去了,想此次也不會來了。」
雲錦書點頭道:「可惜,可惜。」
沈放心道:「如此說來,昨日見到那人,還真的就是杜絕,此人果然也是特立獨行,不同尋常。」
只是如此一來,習武之人,只剩七個,更顯力薄勢單。
雷武龍道:「旁邊這些讀書人,雲兄可認識幾個?」
雲錦書也不轉頭去看,道:「算不上多熟,這些都是天南地北的少年名士。其中關中李雲政、灌雲全瑾瑜、潭州張易之、鼎州辛禮平、大名府孫志安、靜江府潘前堂、潘前棟兄弟、慶陽府黃煥之、溫州梁輔臣,都是鼎鼎大名的青年才俊。不但學問嚴謹深厚,琴棋書畫、諸般雜藝,也是各有所長。」
歐陽宗言插口道:「只是這其中沒有一個金榜題名的狀元之才。」
欒星回也道:「這又是何故?」要知二十多歲金榜題名的可不在少數,既是讀書人,尚未能金榜題名,即便聲名再響亮,也是缺了些底氣。
雲錦書笑道:「這我可就不知了,想來不慕功名,無心仕途的讀書人也是有的。」
眾人議論東南兩處的讀書人,一眾書生秀才自然也注意他們。眉來眼去之間,有人認得雲錦書,也自點頭致意。幾人之中,倒數沈放的半頭白髮最是惹眼,不少人看過來,眼神也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沈放如今**慣了旁人目光,也不在意,聽一眾讀書的秀才也在議論紛紛。聽了幾句,聊的多半是此次聚會之事,眾說紛紜,原來這些人對大會的章程如何也是一頭霧水。
但看眾人都是衣冠整齊,不少人更是精心修飾,想是對此會重視。
一念及此,忍不住多看了身邊雲錦書幾人一眼,幾人果然也都是換了新衣,頭髮梳的整整齊齊,歐陽宗言身上,甚至有淡淡熏衣之香。再看看自己,還是一件舊衣,倒顯有些唐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