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話鬼叄
燕長安驚道:「不錯,謝公子果然高明。🐸👊 ♞💲」
他見謝少棠所言,比大多數的所謂名醫神醫高明甚多,忙又道:「四年前,他叫人用極厲害的掌法打了一掌,那人卻又故意打他不死。當時我用真氣勉強保住了他的性命,只道沒事了,誰知半年後,這孩子突然病發,幸虧當時是在嵩山附近,我闖上少林寺,蒙德聞大師慈悲,賜了五顆大還丹,才暫時保住了他的性命。原來那人使得是陰寒掌法,寒毒入體,糾纏於肺腑經絡之中,那掌法極為怪異,不但驅之不盡,更是散入經脈盤踞不去。此後幾年,我只能靠內力壓制他體內寒毒,還要以人參、靈芝等物給他續命,燕某一生浪蕩江湖,也沒什麼銀錢,只好想出個收錢教人功夫的辦法,倒教謝公子見笑了。卻不知剛才公子所說脈不妥究竟何意?」
謝少棠這才明白,燕長安收錢教徒實非所願,以他這樣的性格身份,又豈會為錢做事。只是為了沈放一條性命,他卻什麼也不顧了。
看燕長安雖正當盛年,兩鬢卻已見不少白髮,內功精湛之人,年過六旬,鬚髮不白的人都大有人在,燕長安壯年白髮,實是這幾年焦慮所致。謝少棠道:「脈管充盈小,搏動較小者為細脈;脈管彈性差、欠柔和者為弦脈;脈體柔軟無力者為濡脈、緩脈。種種脈象都是說此子經脈受損甚重。」
燕長安道:「公子可有妙法?」
謝少棠默然搖了搖頭,道:「此病深入肺腑,已不是金石藥劑所能為之。」
燕長安長嘆一聲,道:「這一兩年情況更糟,原先他幾個月才會發病一次,這兩個月卻已經犯了五次。這病發作起來,著實厲害,偏生這孩子又倔強的很,怕我難過,就是再痛他也不肯喊痛。其實他若大哭大鬧我心裡反倒能好過些,你莫看這孩子調皮搗蛋,其實懂事的很。以他的性格,但凡能撐過去的事情,他都不會出聲。」停了一停,眼睛望著叢林深處,其實就算謝少棠不說,他也知沈放情形越來越壞,只怕時日無多。
謝少棠看燕長安眼角隱隱已有淚光,不敢再看他,知此人好面子,定然不願別人看他落淚。他縱橫江湖,只憑燕長安三字就能叫江湖好漢折腰,奸人破膽,但他心中的煩惱苦悶,卻又對何人去說。謝少棠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忍住。
燕長安也沒留意,低聲道:「時候不早了,謝公子也睡吧,明日也莫要提今晚之事,放兒面子薄,不喜歡別人知道。」
謝少棠點點頭,沉默半晌,突道:「我豐都縣有一位名醫,叫薛青山,醫道甚是高明,莫非燕大俠就是為此而來。」
燕長安道:「不錯,正是,正是,這薛神醫如此有名麼?」心中大感振奮。
謝少棠道:「薛青山杏林高手,豐都左近是無人不曉。只是……」
燕長安道:「公子但請明言。」
謝少棠道:「恕在下直言,豐都縣是小地方,又多是鄉野之人,沒見過什麼世面,薛青山醫術尚可,也只是治些跌打發熱的小病,外面的很多傳聞,卻是當不得真。」
燕長安聞言心裡一顫,他真正是病急亂投醫,但凡聽到有誰醫術高明,那是必然要去看的,這一路行來,不知道見了多少名醫神醫,只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大多是庸碌之輩。知道謝少棠所言極是中肯,定然非虛,只是希望突然湮滅,沈放又是一日壞過一日,叫他更是心亂如麻。
謝少棠道:「燕大俠莫要心焦,此人不行,但我知另有一人,或可醫得了小公子。」
燕長安忙道:「公子快說。」
謝少棠道:「豐都城西六十餘里,過陳家莊,有一四方山,山中有一寒來谷,聽聞谷中有一隱居的高人,岐黃之術,天下無雙。」
燕長安道:「不知公子是聽何人所說?」
謝少棠道:「這位前輩也是江湖中人,豐都雖小,卻也有些武林人物,我也是聽人提及。」
燕長安連連點頭,若此人是江湖中的前輩高人,那醫治之望又多了三分。喜道:「不知公子和他可熟,能否勞煩引見一二。」
謝少棠道:「自當從命,此人雖未見過,但鄉下地方,人情簡單,拐的幾拐,卻也能攀上交情。我們也不用再去豐都,明日向西,過二十里便有渡口,我們再過江去往四方山。」
燕長安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謝少棠道:「我性命都是大俠所救,切莫言謝。」
兩人又說一會,謝少棠自回去睡了,燕長安卻一直坐到天亮。第二日早上醒來,沈放果然和沒事人一樣,照樣有說有笑。那謝全和他兩人也熟了,不再拘謹害怕,他年紀大不了沈放多少,也是年少好動,兩人越說越是投機。燕長安與謝少棠並肩而行,給他講些江湖上的奇聞軼事。
沒過多久,一行人出了山道,折道向西,沿著山腳的大路繼續前行。
將近傍晚,到了一個小鎮,鎮名青石鎮,就在渡口之旁,尋了家客棧。
幾人吃了飯,燕長安果然拿出一個紅布包,裡面裹著幾根人參,無一不是價值百金的上上之品,交給店伙,叫他去熬參湯。
那店伙見一行人甚是與眾不同,本已小心伺候,再見他拿出這麼名貴一枝人參,更是對幾人加倍奉承。沈放卻搖頭道:「天天叫我吃這些草皮樹根,吃的我屎都拉不出來!」
燕長安氣道:「什麼草皮樹根,都是上好的人參、靈芝。」
那參湯需用文火慢慢熬製,四人都在一屋,閒聊幾句,謝少棠講些傳奇故事,燕長安也說些江湖軼聞。
說到半夜,謝全卻是困的不行,謝少棠便叫他回房安睡,謝全站起身來,突地一個趔趄,卻是被絆了一下。低頭一看,卻是燕長安的一個長長包裹。
燕長安伸手拿過,見謝少棠好奇,道:「這是我的一件兵刃,日常官道上行走不便,是以包裹起來。」
謝少棠道:「哦,原來是燕大俠神器,可以一觀否?」
燕長安將包裹慢慢打開,露出一件兵器,正是先前在里縣所得的寶劍,道:「倒確是一把好劍,公子請看。」
謝少棠奇道:「這兵器曲柄弧鞘,不是把刀麼?」
燕長安慢慢將那兵器抽出一半道:「兩面有刃,實是一劍,只是劍身卻是弧形,倒也少見。」倒轉劍柄,遞了過去,又道:「寶劍出鞘,不見血,歸則不祥,謝公子這樣看便是,莫要整個拔出。」
謝少棠點頭稱是,接過劍來,手上一沉,那劍竟是出奇的沉重,謝少棠看了好半天,一言不發,臉上驚異之色卻是越來越重。
燈光下那劍發出綠瑩瑩的光芒,劍身綠光流轉,竟顯得晶瑩剔透,宛如上乘的寶石一般。更古怪的是,那劍帶著絲絲涼意,隔著刀鞘,仍是感覺觸手冰冷。劍身近柄處有兩個奇形怪狀的字。謝少棠皺了皺眉頭道:「飛盧?」
燕長安喜道:「謝公子果然認得,我問了好多人都說不識這兩字。」
謝少棠道:「這是先秦的石鼓文,這兩個字應是「飛盧」之意,先秦時文字發音、字形都和當今大不一樣,這兩字讀音殊難考證,但字是「飛盧」不假,石鼓文上承西周金文,下啟秦代小篆,自唐發現此文字以來,研習書法者都要學習,倒也不是十分冷僻。」
燕長安道:「先秦時?難道這劍竟是春秋戰國古物?」
謝少棠搖頭道:「這劍雖不知是什麼金屬所煉,但如此沉重堅硬之物,定要到漢朝以後才有此冶煉手段,先秦的時候是決計煉不出來的。這字想是劍的主人有心復古而題。」謝少棠說話之時始終留意燕長安神色,見他神色如常,似乎頗是奇怪。
燕長安點頭道:「這劍非金非木,我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總之是生平未見,而且謝公子你再看看,這劍還有一樣古怪。」
謝少棠道:「是,我方才也是奇怪,尋常刀劍,都是先鍛出刀身劍身,再配上刀柄劍柄,劍柄又分劍首、劍莖、劍箍、劍格、劍鍔,劍身也分劍脊、劍從、劍刃、劍鋒,更不要提還劍柄內還需有固定的鉚合,但這把劍竟是渾然一體,連鍛打研磨的痕跡也無,難道這竟是一整塊模具澆鑄而成?」
燕長安點頭道:「謝公子果然好眼力,這也是我奇怪之處,但澆鑄出來的器具不經鍛打,脆弱不堪,且各部位均一,重心分散,更做不得兵器。好的刀劍各部位剛柔不同,須得細細打造研磨。此劍削鐵如泥,實乃罕見的利器,又怎能是澆鑄而成。不過劍上這飛盧兩字也是非塗非刻,好像是長在這上面,當真怪異。」
謝少棠道:「這倒不奇,古書有載,西域有巧匠,善用染料,可以金石醋水等為料,使字入金石,而外不著,具體的法子不知道,卻也不算稀奇。」
真是慘不忍睹,看的人都沒有過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