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明悟叄
好在豆汁兒不合口,燕京城也多的各類湯羹:百味韻羹、雜彩羹、群鮮羹、豆腐羹、青蝦辣羹、蝦魚肚兒羹、蝦玉鱔辣羹、小雞元魚羹、三鮮大熬骨頭羹、筍辣羹、雜辣羹、摔肉羹、骨頭羹、鴨羹、蹄子清羹、黃魚羹、肚兒辣羹……只叫人能看花了眼。✎🎉 ➅9𝓢𝓗ⓤx.匚𝑜𝓂 🎃💜
配湯羹還有面、各色饅頭、糕餅,千層餅、炙焦金花餅、乳餅、甘露餅、菜餅、牡丹餅、芙蓉餅、熟肉餅、菊花餅、梅花餅、糖餅……,
花輕語口刁的很,尋常的自是看不上眼,最後選了灌漿饅頭。饅頭其實就是帶陷的包子,論名氣臨安的小籠包子名氣最大,也更是精緻,但燕京的包子更大,餡料更足。
宋時的灌漿包子是真的灌漿,湯汁不是裹在包子裡,而是桌上一個大壺,內盛乳酪或是淡醋。等你咬開包子,自己往裡灌,堪稱自助灌漿包子。
花輕語一口氣點了十餘個大包,卻是一樣只點一個,自己先嘗,味道好就多吃兩口,感覺不好就甩給沈放。
寒來谷之中,跟燕大叔五師姐吃飯也是如此,剩飯不管多少都是燕大叔包圓,不想今日自己也是一般待遇。
只是大庭廣眾之下,接花輕語吃過的東西吃,也叫沈放臉上發燒。店內的跑堂食客無不瞧著他偷笑,更有好事的偷偷朝他豎起大拇指。
他有心不肯,花輕語眼光掃來,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不管什麼包子,上面總有淡淡的香味,有的甚至還留著花輕語的整齊牙印。饒是他如今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也是心頭亂跳。在旁人異樣目光之中,沈放幾是一口一口,把十幾個包子都吞了下去,然後急急起身走人。
誰知花輕語今日是拿定主意要拿他當豬喂,出了門,一路之上,看見新鮮的小吃就要上前買上一些,不管三七二十一,嘗過之後,統統塞進沈放肚子。
沈放欲哭無淚,心道,為何這燕京城早上的小吃如此之多?什麼旋煎羊白腸、鮓脯、抹髒、紅絲、批切羊頭、辣腳子、姜辣蘿蔔、夏月麻腐、雞皮麻飲、細粉素簽、雞頭穰、香棖元、冬月盤兔、旋炙豬皮肉、野鴨肉、滴酥水晶鱠、煎夾子、煎豬髒……一大清早的,葷腥不忌,暴飲暴食,這樣真的好嗎!
宋時諸多菜品,特別是小吃,常帶「旋」「煎」二字。其中「旋」指的是旋即,旋吃旋做之意,「煎」並非都是用油,相反水煎的東西更多一些,平鍋一層淺水,不但保溫,更能入味。
燕京更是如此,冬日天涼,街上擺攤的吃食,若要熱騰,便是這兩種最多。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城西南,越走越是偏僻,街上店鋪也是越來越少。此處乃是常清坊和永樂坊,住的多是城中窮人。
花輕語到了此處,腳步忽快,兩邊的店鋪自然也不看了,走到一處,忽然停步,道:「『自力社』?這是個什麼所在?」
沈放見是一個極大院子,前面有一高大牌樓,上書「自力社」三字,大門卻是緊閉。門前還有跨刀持槍的兵卒守衛,搖頭道:「我也不知。」
花輕語道:「那進去瞧瞧。」其實花輕語自然是有意來此,昨日郭汾陽悄悄塞給他一張紙條,寫了一個地址,便是此處,只是紙上並無「自力社」三字。
沈放搖頭道:「你沒見大門關著,還有兵士把守麼,想是官家的地方,咱們怎生進得去。」
花輕語道:「問問再說。」來到大門之下,問那兵卒道:「喂,此間是個什麼所在?」
她若是客客氣氣,那兵卒定然趕她,可花輕語大喇喇張口就問,那兵卒倒不敢無禮,又見她衣飾華貴,容貌秀美,更不敢小視,道:「回姑娘,此處乃是我朝的學院。」
花輕語皺眉道:「國子監不是在城北麼,你當我不懂麼?」
金人確實善於學習,有從善如流的優點。占據江北之後,對漢人的科舉制度也是全盤照抄。天德三年(1151),便初置國子監,是為金國的最高學府。
兵卒見她頤指氣使,更陪著小心,道:「姑娘不知,是學院不是書院,此乃我大金新立的學堂,專門教授窮人家的孩子,謀生之道。」
沈放一旁聽見,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你說什麼?」
兵卒見他捧著一堆東西,只當他是個下人,有些輕視,但還是道:「我大金皇帝體恤百姓,可憐許多人沒有吃飯的本事,特意開了這學堂,教授算帳、識藥、打鐵鑄器、紡織燒瓷的本事,就連炒菜做飯也有呢。」
沈放目瞪口呆,這不就是自己想的那般學堂麼?原來金人已經有了。
花輕語未留意沈放神色,自己也覺新鮮,道:「竟有這般的學堂,好生新鮮,我等能入內一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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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卒面露難色,道:「此處都是窮人家的孩子,若是往常,放你們進去,也沒甚大不了,可今日不行。」
花輕語皺眉道:「今日為何不行?」
那兵卒道:「今日有貴客上門,學院的老爺們都在,我等可不敢惹事。」
另一兵卒道:「正是,劍大師來了,可是難得一見。」
沈放心念一動,上前一步,道:「封先生也在此地為師麼?」
那士卒笑道:「怎麼可能,是大師的徒孫差不多,大師只是過來看看。」
沈放道:「那勞煩兩位通稟封先生一聲,就說沈放求見。」
先前那兵卒奇道:「你認識劍大師?」
沈放道:「是,我與封先生相交莫逆。」他與封萬里自然算不上相交莫逆,但這學院如他所想,那是一定要進去看看。
那兵卒見他年紀輕輕,將信將疑,正遲疑間,花輕語已道:「還不快去通稟,得罪了劍大師的好友,你吃罪的起麼?」
另一兵卒對他使一眼色,那兵卒道:「好,那你等會。」轉身進了大門。
過了約莫一刻鐘功夫,也不見有人出來。花輕語心中也是沒底,悄悄問沈放道:「你真認識那個劍大師麼?」
沈放也低聲道:「識得倒是識得,這交情麼……」劍大師屈尊下交,幾次尋他,似把他當個朋友。但司馬昭之心,圖的乃是他身上《器經》,沈放自是心知肚明。
花輕語點點頭,心道,劍大師鑄劍之術天下無雙,武林中不知多少人想拍他馬屁,你能認得人家,已是不易,只是不知他還記不記得你。哼,若是不行,咱們就闖了進去,還怕兩個小兵不成。
又過片刻,忽然嘎吱吱一陣響,大門竟是敞開,一群人迎了出來。當先一人,儀表不凡,白須飄飄,神仙般人,正是劍大師封萬里。身旁十餘人,多半都是身穿官服。
門前兵卒嚇了一跳,見沈放兩人還站在門前,急忙上前,就要趕人。
忽聽封萬里哈哈大笑,已經迎上前來,道:「沈公子駕到,怎不提早知會一聲,有失遠迎!怠慢,怠慢!」對沈放拱手為禮,身旁一眾官員竟也是跟著拱手。
花輕語一雙眼瞪的老大,望望封萬里,望望沈放,心道,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不熟麼?
沈放更覺詫異,便是封萬里心有所圖,畢竟是成名的長輩,怎能親自出迎。對自己如此客氣,卻是亂了禮數,實是太過,傳言出去,他這名聲也要受損。急忙還禮,道:「封先生這是何故,折煞晚輩。」
封萬里身旁一人道:「沈公子過謙,你當的我等一禮。」此人三十餘歲,面孔方正,儀表堂堂,身著官服,與封萬里並肩而立,顯是一眾官員之首。
封萬里笑道:「這位乃是此際主事應奉翰林文字王若虛大人。」應奉翰林文字在金乃是從七品,官看上去不大,但掌國中文詞事宜,非大才不可。王若虛字從之,號慵夫,師從古文家劉中,章宗承安二年(1197)擢經義進士,文名素著。
沈放拱手道:「見過王大人。」
王若虛笑道:「沈公子小小年紀,見識不凡,本官可是神交已久,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凡俗。」
沈放更覺古怪,何以一個金國官員也對自己如此客氣,只好頻頻拱手道:「不敢,不敢。」
封萬里笑道:「咱們裡面去說。」
王若虛道:「是,是,咱們邊看邊說。」親持沈放之手,帶他入內。
早有人上前,將沈放手中一堆物品接下。花輕語猶自不信,揉揉眼睛,跟在身後,心道,今日當真是活見了鬼,這小子莫非是哪家的王爺,遊戲人間,前面所說全是騙我?
身旁一人呵呵笑道:「這位便是彩鳳凰吧。」
花輕語見竟是封萬里對自己說話,登時也覺受寵若驚,忙道:「正是小女,問大師好。」
封萬里撫須笑道:「無須客套,無須客套,果然是鍾靈毓秀一位姑娘。」
花輕語面上一紅,跟在他身旁,只覺身旁這位鑄劍大師渾不似旁人所說冷傲,反是平易近人的很。實在忍不住問道:「大師你們何以對他如此客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