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試探叄

  第518章 試探叄

  有道是「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到了保定,自然不能錯過。♢♦ 6➈รHuˣ.𝕔όᵐ 👽♢

  朝東海帶蕭平安四人在城中訪得家老字號,以主人家姓氏為號,就叫「閆家驢肉」。

  那酒樓名字俗氣,地方卻大,在鬧市占了好大一處。驢肉、狗肉都不登大雅之堂,因此這酒樓雖大,卻不講究,也沒有單獨的雅座。樓上樓下,都是方桌。主人家只求客多,桌椅擺的是滿滿當當。

  朝東海、蕭平安幾人也不講究,就在二樓尋個位置坐了。要了紅燒、滷汁、碳烤幾樣驢肉菜並驢雜湯,又叫了幾樣小菜。

  宋源寶興沖沖先搶了一塊,砸吧砸吧嘴,又嘗幾口,卻是搖頭道:「這驢肉也不怎麼樣啊,如此說來,豈不是龍肉也不好吃?」

  一人道:「常言道『驢肉香,馬肉臭,打死不吃騾子肉』,驢馬騾裡面,就屬驢肉好吃,雖未必賽過羊肉。但比牛肉、豬肉,都是要好。你要大塊吃,帶皮的最好,驢肉細嫩,多嚼上幾口,這裡面的味道就出來了。」卻是車夫喬山說話。

  他乃是江湖義士,雖不會什麼功夫,幾人也未把他當下人看,一路吃住都在一起。喬山寡言少語,但說起牲口,那是大大在行,見宋源寶不懂,便與他分說。

  宋源寶點點頭,道:「馬肉粗的很,咬起來又硬又老,一點不好吃,騾子肉什麼味道,倒是沒有嘗過。」

  喬山道:「比馬肉強些,不過也不算好吃,有股酸臭之氣。」

  朝東海笑道:「騾有兩種,雄驢與雌馬所生,稱為馬騾,雄馬與雌驢所生,稱為驢騾,又叫駃騠。這騾子原產匈奴,中原少有,戰國時還是稀罕之物,為王公貴族豢養。騾子耐勞,也不挑食,比驢子好用。只是馬力在前肩,驢力在後腿,騾力在腰,不易騎乘,脾氣又隨驢,偶爾犯犟,當不得戰馬,只能載物。還有一樣,這騾子不能生育,只有少數母騾可以產崽,故而數量也是不多。古時人以為,這騾子不能生育,若是人吃了,也養不下孩子,故而更無人去吃。」

  正說話間,旁邊座上來了兩位客人。先前之人年過五旬,身材瘦小,面色蒼白,兩邊顴骨高高隆起,鷹視狼顧,一身錦袍,甚有威嚴。身後之人三十多歲,頭髮中間剃禿,兩邊和後腦各束一辮,相貌粗獷,乃是個金人。兩人顯是一主一仆,那金人待老者坐下,自己方恭恭敬敬在下首坐定。

  那掌柜知道這兩人並非凡客,親自跟著招呼,「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剛說了兩句,就被那金人踢了一腳,罵道:「直娘賊,哪裡來的這麼多屁話,有什麼好吃好喝的趕緊端上來。奶奶的,偌大一個酒樓,連個雅座也沒有,你做什麼生意!」這張嘴就罵人,一口漢話也是地道。

  掌柜的見他跋扈,愈發不敢得罪,急忙低頭賠罪退下。那老者自顧端坐,看也沒看他一眼。

  那掌柜的顯是怕了,片刻就有小二送上酒菜,滿滿擺了一桌。那小二有心討好,道:「二位爺,有什麼儘管吩咐。」

  那金人反手就是一個耳光,一指旁邊,道:「那一整個的驢頭為什麼不上來一個!」

  旁邊一桌客人,點了一個全驢頭,整整一個驢頭,足有二十多斤重,燒的紅彤彤,油汪汪。

  那店家一來看他們只有兩人,二來一個驢頭價格不低,這兩人肯不肯付帳還不好說,自然不會畫蛇添足,主動送個驢頭上來。

  這小二知道掌柜的心意,可如何敢說,只道:「爺息怒,爺息怒,這紅燒全驢乃是功夫菜,須得稍待片刻。爺先喝兩杯,小的再替爺去催催。」

  那金人反手又是一個耳光,道:「一刻鐘不來,大爺燒了你這破樓子!」

  那小二多了句嘴,不想馬屁拍在馬腿上,這兩巴掌險些將牙也打掉,不敢吱聲,急急低頭跑了。

  宋源寶見那金人囂張跋扈,眉毛一挑。秋白羽狠狠瞪他一眼,低聲道:「你又要惹事不成。」

  宋源寶嘿嘿笑道:「哪裡,哪裡,我是那種人麼?」

  朝東海一路過來,知道這小子鬼花樣無數,心道,你還就是!也怕他搗蛋,拍怕他手掌,對他搖一搖頭。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一人上得樓來,逕自朝這邊走來。蕭平安坐在朝東海下首,側對樓梯,一眼看見,嚇了一跳,險險跳起。

  來人竟是三缺神丐臥南陽。一身破衣,一腳高一腳低,大喇喇正對幾人而來。

  此際朝東海幾人都已認出,秋白羽背對樓梯,見幾人神色有異,回頭一看,也是嚇了一跳。

  蕭平安三人不約而同,都是低下頭去,只有朝東海鎮定自若,還對臥南陽笑了一笑。

  臥南陽卻是未認出幾人,眼光一掃而過,停也未停。大步走過幾人,就在旁邊老者那桌坐下。口中道:「彭先生,久候久候。」

  那老者道:「南陽兄還是叫我簡雲,我也剛剛方到。」此人正是彭惟簡,身旁那金人乃是勃術魯。

  彭惟簡曾在開封朱雀門上露面,但蕭平安幾人都是不識。

  宋源寶見臥南陽未認出自己,也叫僥倖,拿眼神瞥瞥朝東海,那意思是咱們抓緊跑吧。

  朝東海卻是笑道:「幾位嘗嘗這碳烤驢肉,鮮嫩可口,果然與眾不同。」他嗓音竟也是跟著一變,與原先大是不同。

  蕭平安也是心慌,他是深知臥南陽厲害,第一個念頭也是想跑,聽朝東海說話,心中稍定,心道,虧我還是練過武功,還不及朝先生膽大心細,咱們剛剛坐定,一桌子菜都未動,此際就走,定要惹人懷疑。

  其實也是他當慣了窮人,點一桌子菜,一口不碰就走的,大有人在,也就是他節儉慣了,只道人人捨不得浪費。

  朝東海不走,卻是想偷聽兩人說話。

  果然臥南陽開口就道:「簡先生忒也小氣,前日若多出些人手,我豈會吃如此大虧!」

  彭惟簡呵呵一笑,道:「鐵掌幫摻和進來,南陽兄怎會不知?」

  臥南陽皺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彭惟簡道:「此處人多眼雜,咱們喝酒。今日與南陽兄壓驚,咱們不說這些不高興的。」

  臥南陽猶自心不甘情不願,一翻白眼,道:「怕什麼!」

  彭惟簡伸手拿起酒壺,給臥南陽斟了杯酒,笑道:「南陽兄不必介懷,這次算徹底把玄天宗拖下水來,也是收穫不小。更何況,南陽兄,你不也是毫髮無傷麼?」

  臥南陽皺眉道:「奶奶的,我怎麼左聽右聽,都覺得你說的不是好話。我也讓那林離方打上一掌,你才高興是麼?」

  彭惟簡呵呵笑道:「是小弟說錯話了,自罰三杯,自罰三杯。」

  兩人推杯換盞,喝酒吃菜,果然不再提丐幫之事。那勃術魯立刻換了副嘴臉,一旁插科打諢,說些閒話,伺候的無微不至。

  過了片刻,先前挨打那小二端了個大盆,湊上桌前,盤中也是一整隻驢頭。

  那小二想是被勃術魯打的怕了,畏畏縮縮,上前放菜,桌上早擺滿菜碟,只能摞上一層。那盆子又大,一不小心,手上一歪,湯汁濺出,正濺在臥南陽身上。

  那小二大驚失色,急急放下盤兒,口中不住道:「大爺恕罪,大爺恕罪,小的給你老擦乾淨了。」

  臥南陽鶉衣百結,身上的油污刮下來怕是夠這酒樓炒百八十盆菜,可那小二見他和那凶神惡煞坐在一起,早嚇的魂飛天外。

  勃術魯眼睛一瞪,伸手就要打。

  臥南陽道:「算了,算了,老叫花身上豈在乎這點油星。」伸手拍拍那小二後背,道:「沒事了,你去吧。」

  那小二如蒙大赦,連聲道:「多謝爺,多謝爺。」趕緊離開,走出幾步,忽然呆立不動。

  酒樓上客人甚多,這小二呆立不動,立刻惹人注意。一人經過,回頭一眼,忽然驚呼一聲,腳下一個趔趄,險險摔倒,口中尖叫道:「死人了!死人了!」

  那小二眼眶、鼻孔、耳朵、嘴裡,七竅之中,都流出血來,雙目圓睜,卻是一動不動。

  有人大著膽子,上前一探呼吸,跟著驚呼,道:「真死了,真死了!」

  蕭平安等人也是大吃一驚。只聽身後那勃術魯陰笑道:「臥大俠這武功真是高的沒邊啦!」

  臥南陽嘿嘿冷笑,道:「你胡說什麼,誰知他自己發什麼急病,這驢頭燒的果然不錯。」伸手扯下一隻驢耳,放入口中大嚼。

  勃術魯道:「是,是!小的有眼無珠,活該那小子自己命薄。」

  酒樓之上,瞬間亂成一團,眾食客議論紛紛,都說古怪。

  但旁人不知,蕭平安幾人卻是明白,定是臥南陽拍了怕那小二,掌中帶著暗勁,震碎了小二內腑。那小二自己都未察覺,但幾步走出,便即身死。

  蕭平安只覺錯愕,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有人就因為身上濺了點油星,就害了一條性命。

  朝東海也覺惱怒,忽然想起,連忙去看蕭平安。

  蕭平安、宋源寶、秋白羽三人同時出聲。

  蕭平安道:「小元寶你別插手!」

  宋源寶道:「蕭大哥,一起揍他!」

  秋白羽道:「你倆別犯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