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惡童叄

  第449章 惡童叄

  商人冷哼一聲,道:「人家要的就是你為難。💲🐼  🍬🎃」

  花輕語搖頭道:「憑什麼規矩都是他的,我看理他作甚,半夜一群人殺過來,搶了就跑便是!」

  商人連連搖頭,道:「你不知道,孔先生是孔氏嫡系,而且孔家人死了,除了女子、未婚、作奸犯科、出家、入贅,都是要埋進孔林的。如今好容易收殮了孔先生的屍骨,就等著頭顱安葬。金人盯的嚴實,你不依著人家的規矩辦,就算拿去了頭顱,又豈會讓你安生下葬!」

  花輕語道:「原來如此,這狗官斡魯古當真是壞,便是城樓上那一個麼?」抬手一指,城樓彩棚之中,眾星捧月般,中間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

  那商人嚇了一跳,驚道:「姑奶奶,你說便是,幹嘛要指,快放下手來,莫得引火燒身。」

  花輕語冷哼一聲,道:「我才不怕他。金人如此殘暴,好在大宋準備打過來。」嘴上如此說,卻還是放下手來。

  那商人卻是冷笑一聲,雙手合十,譏諷道:「菩薩保佑,他可千萬別來。」

  花輕語本以為金人如此殘酷,百姓同仇敵愾,都當盼著宋軍前來才是,奇道:「趕跑了金人,大夥都是漢人,不好麼?」

  那商人道:「這皇帝誰當都不要緊,叫老百姓有個活路就好。金人當官的跟宋人當官的有什麼不一樣,大宋朝廷當官的不欺壓百姓么?變本加厲吧!打來打去,受苦的還不是咱們這些老百姓。」

  花輕語默然無語,她早聽人說過,宋軍若是交戰,金國的漢人百姓未必就都認宋人,如今一見,果然不假,即便遇到如此草菅人命的金官,仍然不覺得大宋有什麼好。

  此際玄天宗一群大漢已經排下陣勢,只見除了黑衣的玄天宗教眾,還有百餘名赤膊漢子,空地上一字排開,放了十根大毛竹,根根都有四丈余長。

  十名大漢頭扎紅巾站在前排,人人身後卻是都背了一個巨大鍋蓋,都有三尺多寬,看樣子乃是厚木所制,煞是古怪。

  一眾百姓都是議論紛紛。花輕語身旁那商人道:「對極,我說還是這鍋蓋好使,上次用那滕牌根本不頂事。」

  身旁一人搖頭嘆氣道:「看來還是老法子,人家早有應對。」

  另一人不喜,道:「那有什麼法子,就這些規矩,總不能長雙翅膀飛上去。」

  沈放皺眉道:「棚子裡那些金人在幹什麼?」

  商人氣道:「幹什麼?這幫畜生在賭錢,賭此次能在長杆上爬出多遠,賭這些人能堅持多久,賭有幾個能活命,賭有沒有摔斷腿,左腿還是右腿,五花八門,總之是拿我等取樂。」

  此際城樓之上,長杆左近,百餘金兵已經站定,看著城下,多數兵丁都是面上嬉笑,全不將下面的人當回事。

  翟彪已將眾人集結一處,圍成一圈,那十名頭纏紅巾的大漢都在當中,翟彪看看其中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皺眉道:「小六子,你家如今就你一根獨苗,你要是完蛋,你老李家這支可就絕了後了。你此際下來,也無人笑你。」

  那少年年紀尚輕,個子卻是生的魁梧,瓮聲瓮氣道:「我家這三代,沒出一個好人,我太爺爺便是給我老爹氣死的。咱一家壞蛋,死了也乾淨。」

  一人大聲道:「小六子你下來,老胡替你上,你個瓜蛋子,女人還沒碰過。」

  小六子一梗脖子,卻是面紅耳赤,吞吞吐吐道:「昨晚獨眼三哥帶我見識過了。」不顧眾人鬨笑,道:「翟大哥,你叫我去吧,咱這輩子沒人疼沒人愛,淨遭人嫌。這次好容易干次正事,若是死了,街坊鄉親不但沒人罵,還有人哭上兩聲,這輩子,值了。」

  翟彪虎目含淚,道:「好,好。」一揮臂,有人又捧上酒碗,翟彪和這十人舉碗過頂,翟彪道:「我話不多說,兄弟們放心去,家裡老娘妻兒自有當哥哥的照看!」

  那被稱作獨眼三哥之人大聲道:「兄弟們個個都是自願,香主無須再說,我等去也!」言畢,眾人仰頭一飲而盡,齊齊將酒碗擲下。

  身後百十名赤膊漢子,十人一組,已經抱起毛竹。十人齊齊走到毛竹最前端,也伸手抱住。

  孔元任頭顱並非正對城門,斜斜挑起,卻是在護城河上方。

  尋常城牆,視城池大小,二丈多到四丈多不等,三丈高的城牆已是不小。曲阜雖是小城,城牆也修的牢固,也有三丈高。曲阜城門之前有橋,旁邊卻是隔著護城河,無法直抵城下。

  一眾江湖漢子,要想搶上城頭,只能豎起毛竹,從城門正前方上城。上城之後,搶到長杆之前,還有十丈左右。

  獨眼三哥發聲喊,百餘人同時起跑,片刻已到橋前。百餘赤膊漢子齊聲吶喊,奮力將毛竹豎起,抱在毛竹前端的十人騰雲駕霧般飛起。

  那毛竹越豎越高,隨著毛竹抬起,後端抱住毛竹的大漢已經有很多無處使力,一個接一個撒手。

  →

  眼看到城樓之前,抱竹的大漢已只剩最後兩人,死死托住竿底,用盡平生力氣,舉著竿頂之人,猛地朝城樓上靠去。

  城樓之上,一名將官慢慢舉起右手,一眾金兵卻還是原地未動。

  眨眼之間,十根毛竹已經豎起,有九根順利靠到城牆之上,上方九名大漢齊齊躍下,已經上了城樓。

  獨有一根毛竹豎起便是歪歪斜斜,不及到城牆之前,已早早傾倒下來。竿頂那漢子自上摔落,「啪」的一聲大響,正摔在城門之前。看一條腿已經歪向一邊。

  這漢子一聲不吭,有人上前,將他架到一旁。

  城下百姓齊聲吶喊,為眾人鼓勁。沈放和花輕語站在一旁,也是神情凝重,緊緊盯著城樓之上。

  九人剛剛踏上城樓,金軍指揮將官手已揮落,最前排的金兵齊挺長槍,上前就刺。後排金兵齊齊腰刀出鞘,守在身後。

  九人都不下城,就在城堞之上跳躍奔向長杆。城堞與城上地面還有五尺有餘,金兵自下而上,手中長槍正好刺向大腿。

  跑在最前面的一個漢子大喝一聲,懷抱鍋蓋,猛地朝斜前方撲去,這一下將數名金兵一起撲倒。

  身後八人緊跟而上,趁著這空隙,已經向前跑了三丈。隨即又有兩人如法炮製,奮力沖入金兵槍陣。

  三人倒地,還不及打個滾,已被數根長槍刺中。

  有這三人捨命開路,十丈距離眨眼已經掠過,剩餘六人已經衝到長杆之前。

  小六子等五人毫不猶豫,三人躍下城堞,三個鍋蓋圍成一圈,小六子和另一人站在城堞之上,也是手持鍋蓋,將長杆護住。

  獨眼三哥身如狸貓,雙足一蹬,已經飛身而起,一躍二丈,雙手攀住長杆,雙腿一擺,頭前腳後已經掛在長杆之上,手腳並用,快速向桿頭爬去。

  周圍金兵一擁而上,舉槍猛刺。小六子五人縮在鍋蓋之後,這五個鍋蓋顯是特製,金兵長槍刺來,根本無法穿透。那金軍指揮將官卻是毫不著急,看著部下圍攻。

  實際小六子二人站在高處,身後空空蕩蕩沒有依靠,擋不住金兵長槍,此際全靠下面三人遮擋。

  這三人要護著上面兩人,鍋蓋抬起,金兵立刻持槍刺向大腿。三人中立刻有兩人掛彩。

  說來這不過短短兩息時間,獨眼三哥已經向前爬了二丈,這長杆是越來越高,粗如人臂,越向上爬越是費力。他此際已經遠離城牆,離桿頭不足一丈。

  金軍指揮將官冷冷一笑,喝令道:「放箭!」先前有小六子等人阻擋,城頭高處的弓箭手還射不到獨眼三哥,此際已在射程之中。

  所謂奪頭之戰在這將官眼裡根本就是一場玩笑。一個手無寸鐵之人,爬上長杆,根本就是個箭靶子,只要將他射死。城上其餘幾人更是任人宰割。

  三十餘名弓箭手就站在城樓頂上,居高臨下,距獨眼三哥不過十七八丈,這個距離對金兵箭手而言,簡直如探囊取物。

  三十餘只羽箭呼嘯而至。「奪奪奪奪奪奪」一陣急響。這第一輪箭雨竟是未中!

  那將官「放箭」兩字還未出口,三名城堞下的漢子也翻身上了城堞,三人並作一排。小六子和另外一人,毫不猶豫,翻身踩在三人肩上,高舉鍋蓋,化身為盾,竟勉強將這一輪箭雨擋住。

  一多半箭都射在小六子兩人身上,兩人沒有出聲,既無慘呼,更無豪言壯語,無聲無息,翻身墜落。

  三十餘弓箭手手上不停,第二輪箭雨已到,這一輪羽箭無一落空,盡數釘在其餘三人身上,三人齊齊墜下城樓。

  獨眼三哥已到杆頂,第三輪箭雨射到。獨眼三哥縮頭俯身,整個身軀都躲在背後鍋蓋之下,箭雨密集,幾乎都被鍋蓋擋住。

  獨眼三哥一伸手已從懷中掏出一塊黑布,在面前繩上一抹,那布上裹的都是燈油。

  城下百姓此際都是直愣愣的看著長杆盡頭。電光火石之間,九人已有八人斃命,只求為獨眼三哥爭取這一息時間。

  獨眼三哥已是飛快,左手抹過,右手已經掏出火摺子。

  弓箭手已經射出第六輪箭,大半射中鍋蓋,另有七八根射中獨眼三哥垂下的雙腿,一根射中左手。

  這個距離的箭矢,威力巨大,射在厚木鍋蓋上也險險能穿透,射中人身,更是銳不可當,有兩根羽箭甚至直接透體而過。

  獨眼三哥雙腿大塊的肉翻出,鮮血如雨一般自空中灑落。他緊咬牙關,已經晃著了火摺子,朝繩上伸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