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求藥捌
全瑾瑜心頭一顫,情不自禁攥緊了手掌,與雲錦書對望一眼,心中都是一個念頭,莫非這就是絳仙草!
沐雲煙卻突然一聲尖叫,連退幾步,躲到蕭平安身後,顫聲道:「蛇!蛇!」。♔💋 ➅9𝐒ĤǗ𝐱.ᑕ𝐨м 💘💥
原來那堆骷髏之中,竟然還藏的有蛇,此際天冷,蛇蜷縮不動,是以諸人第一眼都未注意。
沐雲煙一喊,眾人留神,果然見骷髏堆里,盤著不少蛇,有的粗如人臂。
蕭平安也是吃驚,上前仔細看那葉片,還伸手在莖幹上輕輕一摸。
花沐容神色一變,正待出聲阻止,卻被花四爹輕輕拉住衣角,又對她搖了搖頭。
半晌蕭平安才收回手來,驚疑道:「鬼面飛龍?」
花四爹手中火摺子竟是一抖,顫聲道:「小友果然識得!不知可解這飛龍脾性?」
蕭平安緩緩搖頭,道:「這是上古異種啊,傳聞此乃東海仙草,長於峭壁之上,有巨蛇看守,一旦藥草成熟,巨蛇吞下,便可化龍而去。」
花四爹道:「不錯,不錯,這傳聞自然是假,但確是此物,小友可還知道些什麼?」
蕭平安眉頭緊鎖,遲疑片刻,方道:「此草太過罕見,更不曾聽說有人種成過。我也只是在書中見過,若不是今日得見,還道早已絕跡。」
花四爹情急道:「小友再仔細想想,書中可還有什麼言語?」頓了一頓,長嘆一聲,道:「此草難得,有了此物,可煉成一古丹,能治肺癆,若能養成,可活人無數啊。」
全瑾瑜也是動容,道:「能治肺癆?」肺癆便是如今的肺結核,在古時乃是不治之症,天寒之際又是易發,每年不知多少人死於此病。
花四爹道:「千真萬確,我等五年前,在東海一處崖壁上,尋到一處洞穴。洞內有一處丹室,只留下一道竹簡,便是這治肺癆的丹方。在洞穴深處,一共發現了十一株鬼面飛龍。這鬼面飛龍便是丹方主藥,我等拿兩株藥草試了,煉出的丹藥,肺癆病重,嘔血斗升的人也能治癒!」
又嘆一聲,道:「可惜這鬼面飛龍實在太少,餘下九株我等不敢糟蹋,都仔細栽種起來,想育出更多。只是這草不見於典籍,什麼脾性也是一無所知,我等只得儘量模仿那洞穴之中模樣,即便如此,也是連死了八株。眼下只剩這最後一株,東海那山崖,幾已被我等翻平。若是這一株死了,這天下奇草,救世良藥,就要真的絕了。」
全瑾瑜拱手道:「老先生仁心仁術,心系蒼生,當真叫我等欽佩。」
花四爹搖頭道:「欽佩有個屁用,若能育出此藥,老夫就是立刻死了,也是知足。」
沐雲煙拍了蕭平安一掌,道:「大木頭,快使勁想想,你家長老還教了你什麼,可有法子救活這草麼?」
一時眾人都朝蕭平安看去。蕭平安道:「書上是寫了不少,可我也不知真假。」
花四爹大喜過望,一把扯住蕭平安,道:「快說,快說,都說出來,咱們合計合計。」
蕭平安看看那花,又看看身旁眾人,面露難色,一時也不開口。
花四爹笑容慢慢僵在臉上,漸現不虞之色,道:「原來如此,倒是老頭子孟浪了,你是有什麼所求麼?好,你說,但凡我百花谷能辦到,都可允你。」
全瑾瑜、雲錦書、沐雲煙和璩毓秀主僕也是緊盯著蕭平安,心裡也是一個念頭,這倒真是個好機會,若是要絳仙草,能成麼?只是此事說來,也有要挾之嫌,怕要得罪人家。
花沐容神色也是一變,看了蕭平安一眼,卻是不做聲,靜待他回話。
蕭平安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那本書上說了,這是上古異種,所言不能辨真偽,全書中只寥寥數種花草有此註解,想是那寫書的人也模稜兩可。我是擔心這草就這麼一棵,我若是說的不對,被養死了,我也賠不起啊。」頓了一頓,正色道:「老丈是為救人種草,晚輩敬佩之極,若不是那本書已隨長老安葬,便是送與老丈也是心甘情願。」
全瑾瑜和雲錦書對視一眼,雖覺有些失望,卻又覺鬆了口氣。轉念一想,只覺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原來蕭平安根本未曾如此想過。
花四爹神色頓和,重重一掌拍在蕭平安肩上,道:「臭小子,養死了又怎地,若不能育種,與死了又有何異?老頭子都不怕,你怕什麼!儘管說來。」
花沐容也笑道:「這裡蛇蟲也多,好不舒坦,咱們還是上去再說。」
花四爹道:「對,對,咱們去點上壺茶,好生參詳參詳。」
回到地面,去了一處大殿,眾人分賓主落座,有侍女送上茶來。蕭平安一路過來,已在心中細細思索一遍,此際開口說道:「可否借紙筆一用,我先理上一理,免得遺漏。」
花四爹見他謹慎認真,更是欣喜,連道:「好,好。」
蕭平安拿了紙筆,就在案上勾勾畫畫。沐雲煙坐他身旁,探頭張望,看了幾眼,突然一聲驚呼,眼睛睜的老大,以手掩口,滿面驚容。
眾人都嚇了一跳,花四爹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也是著急道:「怎麼了?」
沐雲煙道:「他字好醜!」
花四爹長吁口氣,笑罵道:「小丫頭,一驚一乍,差點魂給你嚇出來。」
蕭平安面紅耳赤,小聲道:「我小時候窮。」
沐雲煙理直氣壯道:「這是什麼理由,你就是不用功。范仲淹斷齏畫粥,匡衡鑿壁偷光,車胤囊螢,孫康映雪,這幫人哪個不窮,哪個不苦,哪個寫字像你一樣?」
蕭平安哪敢與她爭執,默默低頭,趕緊塗了幾筆,算是大致清楚,匆匆掩了紙張,怕旁人看見。他不過識得幾個字,連粗通文墨都算不上。沐雲煙與他初見,倒被他唬了一陣,但此後相處久了,早瞧出他斤兩。
沐雲煙對當日之事引為奇恥大辱,更是對蕭平安嗤之以鼻。此後一旦有機會,便要藉機嘲笑蕭平安。蕭平安已是習以為常,憨笑兩聲,知道越辨越糟,認慫才是上策。
花沐容看看兩人,笑道:「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
她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在座倒有一半沒聽懂,蕭平安更是不明所以。
沐雲煙卻是臉上一紅,知道花沐容嘴巴厲害,好在此刻大夥一時半刻沒聽懂,自己也跟著裝傻,閉口不言。只覺都怪蕭平安,狠狠瞪了他一眼。
花沐容所念乃是蘇軾所作《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北宋名士陳季常,娶妻柳月娥,甚是兇悍。一日陳季常宴客,席間風流才子,大談花街柳巷。被柳月娥聽見,大發雷霆,上去就對陳季常一頓猛撓,又將一幫酒肉下流胚子盡數趕走。
這群狐朋狗友中便有蘇軾,東坡先生回去便賦詩一首,嘲笑陳季常懼內。花沐容所念,下面兩句就是「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便是河東獅吼的由來。
好在蕭平安記錄已畢,開口道:「書中說,這鬼面飛龍乃是五行顛倒之草,生中死,死中生。不見日月,不沾雨雪,不生於土,紮根於木,不容於水,生處有金,萌發於天雷之火,受命於不死之蟲。」
花四爹細細咀嚼此語,漸漸喜動顏色,拍案道:「妙極,妙極,這書中所載,果然有些門道,樣樣說到妙處。」
蕭平安道:「書中所載,也不詳細,就這麼幾句,卻不知前輩悟到了什麼?」
花四爹道:「我等五年養死了八株,多少也摸到點門道。可惜小兄弟晚來了幾年,若早聽得此言,也少走許多彎路。」
沐雲煙奇道:「你聽懂了麼?我怎麼一句不解?」
花四爹道:「第一,生處有金,採到此奇草時,那山洞中有一截水晶礦脈,這鬼面飛龍都聚集在礦脈最豐盛處。其二,不生於土,紮根於木,這奇草不是長在土裡,而是從木上長出,根莖與樹根木芯融為一體,諸位適才所見,那古樹乃是一棵野山板栗,也是我等自東海移來。」
眾人聽聞,都是咋舌,方才所見,那棵古樹,只怕已有數百年了,枝繁葉茂,不想竟是從東海運來,還是連根帶葉,這本錢可下的大了。東海便是海州一帶,也就是如今的LYG,至此何止千里。
花四爹又道:「其三,不容於水,這點最是可恨,我等不知,一連毀了三株才明白。原來這飛龍草只能自根部吸食樹汁,葉片和莖幹都不能碰水,若是沾到,便要潰爛。只是這第一句,萌發於天雷之火,又是什麼意思?」
全瑾瑜道:「莫非說的是育種之法?」
花四爹頷首道:「有萌發二字,當是如此,但究竟何意?雷火均是要命之物,草木避之不及,怎能萌發?」眉頭金鎖,嘆氣道:「這一株好容易養到冒出個花苞,卻是久不見動靜,若是能開花結籽,才算真的有了盼頭。」
雲錦書道:「還有一句,『受命於不死之蟲』,我聽說有些果樹,便是猴兒吃了果子,排出種子,就能萌芽再生。」
花四爹道:「蟲可不一樣,個子既小,腸胃又是精細,什麼種子也是嚼爛了,化作養分。」
蕭平安道:「我見過些別的草木,或有相似之處,不知是也不是。」
花四爹急道:「快說快說。」
蕭平安道:「大凡草木開花結籽,都要枝葉長齊,枝幹粗壯,有餘力給花果供給養分。眼下這株鬼面飛龍,含苞不發,顯是積攢的養分還不夠。」
花四爹點頭道:「倒是有理,聽聞有些藥草生長極慢,成熟要數十年,甚至百年之久,難道這鬼面飛龍也要等上百年?」思索片刻,搖頭道:「不是,既然發苞,便是離開花不遠,不至如此。」
蕭平安也點頭道:「我也這般思想,想來這花是要開了,只是還差最後一點精華。我倒是想到一樣,這鬼面飛龍紮根古樹根上,不見日月,養分全靠抽取樹汁樹髓。但這樹根也不見死,顯是它並不貪婪,樹根供應的多,它便吸的多,供給的少,便吸的少。」
花四爹道:「是,一直以來,還未見有飛龍草寄生的樹根枯死。這奇草也有靈性,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樹根死了,它自己也不能活命。」搖頭道:「也幸虧當初我等當機立斷,整棵樹運了回來,否則只怕早都死了。」
沐雲煙奇道:「那為何不在原地試養?」
花四爹嘆氣道:「原山原水,那自然是最好,只是當時覬覦的人不少,我等也只有出此下策。」
蕭平安道:「我猜要想它真正開出花來,就須得這樹根爆發充足的生機和養分出來。前輩可知,何等情形之下,樹木生機最是興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