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煉屍貳
今昔也如舊,惟有背水一如既往!
虛全道:「這全真教的王重陽是個人物,可惜連七十也未活到。]|I{•------» «------•}I|[他有七個弟子,號稱全真七子,大前年,應是金泰和三年,劉處玄去世,丘處機接任第五任掌教。這丘處機我曾見過一面,武功應也是不弱。」
雲錦書點頭道:「不錯,王重陽七個徒弟,如今,馬鈺、譚處端、劉處玄、孫不二都已過世,丘處機、王處一、郝大通三人還活著。據說這三人武功都是不弱,只是從未聞與江湖中人動手。」
蕭平安奇道:「習武又不是壞事,為何還要遮遮掩掩。」
虛全笑道:「其一這些人重的是修道傳業,並不在意武功。其次武林紛爭太多,若為武林中人,難免太多是非,日日有人上門找你麻煩,還如何傳道修行。」
蕭平安點點頭,心道,說的也是,我衡山派都是練武,少有人學道。想來學道也是如此,專心學道,就沒有時間練功,我見過那些道門弟子,道法精通,武功都是泛泛。聽說就算少林寺的和尚,也不是人人都要練武。
雲錦書道:「全真教的人莫測高深,但龍虎山正一道剛繼任的第三十四代天師張慶先,還有臨安府有個道濟和尚,這兩人定都是絕頂高手。」
蕭平安道:「比八奇還厲害麼?」
虛全笑道:「這九州八奇的名號也傳了十多年了,這幾位正當盛年,未來江湖遲早是他們的天下。但眼下若論武功,比他們高的雖是不多,可也不少。只是這些高手練功的練功,退隱的退隱,大多已不問江湖之事而已。況且江湖代有才人出,諸位或許還不知道,八奇排在首位的少林德日大師,前些日子與人比武,輸了一招,已經卸了達摩院的執掌,宣布要閉關十年。」
蕭平安吃驚道:「誰這麼厲害?」
虛全搖頭道:「乃是少林自家門下弟子,這消息甚是隱秘,我也是偶然得知。」
雲錦書搖頭道:「我也聽到不少傳聞,不少久不露面的前輩高人,都是紛紛出山。前些日子,我等還見到了黑鶴墨非桐老前輩。」
虛全微微一怔,道:「墨非桐?他也來了川中?」
雲錦書道:「是。」
虛全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亂世大劫將至,風起雲湧,聞風而動。天爭龍抬頭,血引虎下山。」
全瑾瑜道:「好一個亂世將至。」
陳江河道:「哎,打打殺殺,到頭來,苦的還是咱們這些窮苦人。」
雲錦書道:「陳兄也無須憂慮,便是再打,也打不到這江里來。」
陳江河搖頭道:「我什麼沒見過?五年前,我有一次行船,在龍門峽附近,本是個大晴天,突然水面上出現個漩渦,足有半個江面大,中間往外冒水,好像煮開了一般。附近好十幾條船,都朝那漩渦里滑,岸上的縴夫、船上的船工,怎麼使勁都是拉不回來。轉眼兩條船就給吞了進去,一個打閃就沒了。我們剩餘有三條船上,都是排教的兄弟,我跟另外兩個排頭拼了命的敲鼓,大把的符籙往下扔。足足掙扎了大半個時辰,那漩渦突然就沒了。再看看四周,只有我們三條船留了下來。十幾條船,上百條人命,幾十萬斤貨物,說沒就沒了。」
沐雲煙眼波流轉,道:「咱們這一路,也能遇到個大魚水怪才好。」
陳江河呵呵笑道:「若真遇上,只怕姑娘你跑還來不及。」
沐雲煙正色道:「我有直覺,定能碰到個大的。」
可惜一路風平浪靜,別說大魚水怪,小魚也未見到幾條。
五日後,眼見離仁懷已是不遠。眾人從合江上船,沿赤虺河一路順流南下,臨近仁懷,赤虺河卻是拐了個彎,折道西北流去。
轉道之處,河岸一陡,水流頓時變的湍急,江心水聲跌宕,激起浪花朵朵,大船在波浪中上下起伏,甚至有時從浪頂直接跌落。
其實眼下乃是冬季,水勢並不算大,即便如此,也叫蕭平安幾人有些膽戰心驚。
幾人縮在船艙之中,伸頭朝甲板外張望,只見河道肉眼可見的向下傾斜,船頭直衝著下方,船速已是飛快,如同要一頭扎入江心。船首破浪,激的水花飛濺,如同降了大雨一般。船隻四處搖晃,腳下船板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蕭平安三人都不曾遇過如此激流,眼見的滔天大浪,耳聽的船板嘎吱聲響,都是神情凝重,沐雲煙更是臉也白了。
全瑾瑜見幾人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算的什麼,若是去了長江,如此風浪,不過是司空見慣。」
陳江河也站在一旁,道:「諸位莫驚,此處地勢由高轉低,水流加速,但此際沒有雨水,江水也無甚氣力,過了這一段,便是好了。」看看沐雲煙,笑道:「姑娘莫要一直盯著前面看,這樣更容易暈船。你放心,我船上這些兄弟個個身經百戰,這點風浪,不過是小菜一碟。」
蕭平安看甲板上忙碌的船工,果然是忙而不亂,人人腳步輕快,其中一些人竟是面帶笑容,絲毫不見緊張之色。
突然甲板上一聲「呦吼」傳來。眾船工跟著「呦吼」出聲。隨即有人高聲唱起船歌,歌聲嘹亮,竟將風浪聲也壓了下去。只聽那人唱道:「太陽出來一朵花咧。」眾船工齊和道:「一朵花咧,呦吼!」
那人又唱:「照住東京帝王家咧。」眾船工齊和:「帝王家咧,呦吼!」
那人再唱:「正宮娘娘生太子,滿朝文武戴金花,左插花右插花,插個劉海戲蛤蟆。」他唱一句,眾船工便和上半句。唱歌的漢子聲音洪亮,詞曲簡單,曲調高亢,一唱一和,配合的恰到好處,風浪之中,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在其中。
一曲未畢,風浪已緩,船已漸漸慢了下來。甲板上船工哈哈大笑。
一人贊道:「當真是豪邁灑脫的緊,這是『下水號』還是『平水號』?」卻是虛全從艙中走出。
陳江河道:「出苦力的粗人,當不得大師稱讚。這乃是『平水號。』」
沐雲煙驚魂稍定,道:「果然好聽的很,原來這船上人家唱歌,也有這麼多講究。」
全瑾瑜道:「那是自然,這船工的號子看似簡單,其中學問也是不少。船歌簡單易學,輕鬆愜意唱『下水號』,平常行船悶了唱『平水號』,若是需要出力苦幹,唱『上水號』,若是遇險拼命,要唱『拼命號』。船上各樣活計,都有歌謠,拖扛、搬艄、推橈、拉縴、收纖、撐帆、搖櫓、喚風、慢板。適才領歌的乃是胡老三,天生的一副好嗓子,會唱三百多首船歌,他在這江上的名氣,可不比京城裡的頭牌姑娘差。」
雲錦書笑道:「確是與眾不同。」
幾人正閒聊,突聽甲板上一陣喧鬧,有人高呼:「有寶貝,有寶貝!」
沐雲煙眼睛一亮,道:「遇到什麼好東西了。」舉步就要過去。
陳江河卻是將她一把拉住,搖搖頭道:「姑娘別急,不是什麼好東西,莫要嚇著你。」
沐雲煙道:「你船上撈的自然是你的,我又不搶,就看看。」
陳江河呵呵一笑,道:「你看了再說。」帶著幾人一起過去。
剛出艙門,就見有船工拿出塊大大的白布,將一邊的船舷遮住了。此時船速已是緩慢,顯是要停下船來。幾人走到船舷邊,探頭望去,沐雲煙隨即一聲驚呼,道:「死人!」
行船之人,在水中遇到浮屍,不能喊死人或是死屍,而是喊做「寶貝」,沐雲煙不知,還當真的遇到了什麼好東西。
行船的不管是漁民還是擺渡運貨,遇到水中有死人,都要打撈上來,一則行善積德,二則若是遇屍不撈,不但死者記恨,老天菩薩也要記上一帳。
但也有極少的地區,忌諱撈水中屍體,這些地區相信,此乃討債之鬼,若是碰了,此人的災禍就要轉嫁過來。
古時撈屍,是絕對不會要錢的,屍體撈起後多半是送到義莊,若是家人尋到,要請船夫在家中吃頓素飯,不能見葷腥,但要有酒,臨走前還要在船夫中指處綁上一根三寸寬一尺長的紅布條。
義莊始於北宋,相傳為范仲淹在蘇州首創,以俸祿收購土地,用收來的租子贍養族人。
起初義莊對所有本族之人,衣食住行、婚喪嫁娶、讀書趕考都給予補貼,後只針對貧困者,並擴展到附近異族同鄉。
義莊以田養人,規模都是較大,范仲淹所立義莊到南宋時已有三千餘畝,其中村落、私塾、坊市俱全,儼然已是個市鎮。
而在一些城鎮之中,也有義莊,因城鎮之民宗族繁雜,城鎮之間的義莊規模多半不大,也沒有田地供養,而是靠商戶百姓捐助,做些扶危濟貧之舉,其中安置無主屍體便是其中一項。
那水中浮屍離船不遠,乃是個男子,屍體已腫脹開來,面朝上浮在水中,頭垂在水下,看不清面目,前胸衣服已經裂開,露出黑青色的一大塊鼓脹肚皮,四肢卻是伸的筆直,模樣甚是詭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