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氣府捌
全瑾瑜見無熱鬧可看,也轉身回屋。雲錦書也拱手告辭。
蕭平安思索一二,還是問道:「雲兄,那日在嘉定府,為何要送『開陽劍』與我?」此事他已在心中埋了許久,忍不住問出,
雲錦書心情大好,笑道:「你莫要問這麼多,我怎會害你,如今峨眉派對你豈不是感恩戴德?早些歇息吧,咱們明日再聊。」
幾人各自回房,蕭平安躺到床上,心中也是驚疑不定。適才比武之時,自己又有非常之舉,莫名其妙就看穿了雲錦書招數。
想到前些日子與謝廷雲交戰也是如此,自己似乎總能看破一些對手的路數,可細思之下,卻又非自己見識所能及。這一而再,再而三,定非巧合。
細想之下,這幾日,自己不管是看人比武,還是自己與人較量,自己內心之冷靜,也非往常可比。難道真是自己武功大進,眼界判斷都是水漲船高?但古怪也就是這些時日,是在那日練習紫陽所授內功暴走之後。
蕭平安陡然坐起,越想越對,自己與蔡夜闌交手之時,還未曾有這靈光一現,就是那日練功暴走之後,接連看穿雲錦書的「蓮心靜湖掌」和謝廷雲的武功。
蕭平安只覺心跳加速,他練武以來,在紫陽所授的內功上當真是獲益匪淺。起初那內功助他清心明性,再練什麼功夫都是事半功倍,其後配合仙霞勁,竟能助他打通穴道,引經入府。而今竟似又有了別樣古怪。
他心中一陣喜,一陣憂,有心再試試那功法,但一想到那日內息暴走,完全不受他轄制,又是不敢。猶豫了大半個時辰,終究不敢嘗試,緩緩躺倒,只是輾轉反側,一夜也未睡著。
次日幾人仍是留在瀘州城中,全瑾瑜自去尋人。幾人要坐船去仁懷,在這川貴一地,就要尋排教。
排教又稱簰教,始於唐朝,以湘西一帶最盛。長江上游,水流湍急,岸陡浪急,沿岸的百姓生活困苦,山中唯有巨木,便將大木紮成大排,順流而下,到洞庭湖流域販賣,換成大米油鹽。天長地久,便形成了排教。
排教所認始祖乃是唐時法師陳四龍。傳說他祖籍湘陰,非僧非道,法術自成一家。為人行俠仗義,因為有感於排工們生活的艱辛困苦、朝不保夕,從而發下宏願,在有生之年治理洞庭水路,清除礁石、斬殺水怪。並且教導排工,以黃藤捆綁原木,木排上加櫓,且擺上大鼓,以助威祛邪。
排教沒有教主,領頭之人稱作排頭,於排上擊鼓施法。水道兇險,礁石密布,放排之人,往往九死一生,朝不保夕,兼之身強體壯,無不好兇鬥狠,卻又極重義氣,對排頭唯命是從。
初始的放排,都是以原木捆成大排,大排間以繩索連接,十餘個大排連成一串,在其中一個排子上搭起窩棚,人便住在此排上。排教的人也因此稱為排客子或沙排客、排骨佬,甚至有人長期住在排子上。
後來排教逐漸也發展壯大,除了販賣原木外,也開始販賣其他貨物,除了排子外,也開始用船。到了南宋,這川中、川南、黔貴、湘西一帶,河上的買賣,幾乎都是排教控制。
全瑾瑜倒是認識朋友不少,出去沒多久,就回來說,已經找好了船,明日一早就可出發,只是上船是在合江,馬上還需一個多時辰。
次日上路,沐雲煙突然多出好多行李,分在四人馬上,才好容易裝完。沐雲煙自己卻是情緒低落,蕭平安見她面色不善,也不敢問。
幾人天不亮就出門,算來時間綽綽有餘,也不急著趕路。雲錦書顯是心情不錯,與蕭平安和全瑾瑜高談闊論。
沐雲煙似是不想說話,一個人策馬在前。
行出幾十里地,沐雲煙突地騎馬靠了過來,囁嚅道:「蕭大哥。」
蕭平安嚇了一跳,道:「你發病了麼?怎麼不叫我大木頭了。」
沐雲煙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蕭大哥,你是好人,英明神武,我最佩服你了。」
蕭平安只覺毛骨悚然,道:「你想幹什麼?」
沐雲煙道:「借我些錢好不好。」
蕭平安奇道:「你不是剛拿了五百兩?」
沐雲煙一臉幽怨,道:「哎,我不該去逛街的。」
一旁雲錦書忍不住笑道:「如今知道後悔了,早讓你先把我那三百兩還了,你偏偏不肯,否則還能省下三百兩。」
全瑾瑜自懷中掏出一張「交子」,笑道:「這張蕭兄弟非要還我,我瞧不如轉送給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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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雲煙一把搶過,眉飛色舞,頓時活了過來,道:「這還差不多,算你識相。」
雲錦書連連搖頭。
行出八十餘里,到了合江碼頭,眼前一條滾滾大河。碼頭邊桅杆林立,不知道停了多少大船。
蕭平安只覺胸襟為之一闊,不由欣喜,道:「好大一條河,這麼多船。」
全瑾瑜笑道:「這便是赤虺河了,黔貴一地不出鹽,吃的鹽都是從川中運輸,有四分之一都是走的這條河,你瞧見的這些船,有一半運的都是鹽。」
赤虺河便是赤水。赤水河,秦漢時稱「鰼水」。後漢至兩晉,稱「大涉水」「安樂水」,東晉時稱巴涪水。
唐天寶十年(715)鮮于仲通征南詔,檄文中第一次出現「赤虺河」的名稱。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方改「赤虺」為「赤水」。
全瑾瑜不多時便尋到了約定之人,那人三十多歲,一臉絡腮鬍子,身材高大,大冷天也只穿了一件單衣,胳膊袖子還捲起一隻,露出古銅色的健壯小臂。
這人名叫陳江河,自稱乃是祖師陳四龍嫡傳一脈,也是個排頭,手下有十幾條船,今日正巧有兩艘船都要去仁懷。
他與全瑾瑜乃是舊識,見面甚是親熱,想是交情不淺。
幾人將馬都留在碼頭之上,自有陳江河安排人去照看。此去懷仁,再去貴州,都是山路,馬匹還不如人走的快。
陳江河此次出航的乃是兩艘大船,停的較遠,需從引堤上過去。剛上引堤,便見一艘船旁,有人正在爭執。其中一人乃是船老大,另一人一身黃色百納僧袍,卻是個身材削瘦、白眉白須,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船老大道:「你這和尚,好不明道理,我這船貨還沒裝一半,如何能說走就走。」
那老和尚道:「既然商定今日一早出行,豈能說話不算?若是嫌船錢不夠,我再加你便是。」
船老大道:「你那船費值得幾個錢,本就是敬你一個修行之人,順帶捎你一程。眼下貨來的晚了,最快也要兩日後才能出發,和尚你若是真的著急,不妨再尋一艘船去。」
老和尚嘆氣道:「阿彌陀佛,貧僧也有要事,等不及兩日。這碼頭上我也問了不少人家,直達仁懷的本就不多,如今又急,更不知從何找起。」
行船之人,多不願意開罪僧道之流,船老大正自為難,一眼瞥見陳江河,喜道:「陳大哥,你也是到仁懷去吧?」
陳江河方才已經聽到,笑道:「不錯,這位大師,若不嫌棄,就隨我這條船去吧,我們即刻就走。」
那老和尚修為精湛,雖是大喜,也不露顏色,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
陳江河笑道:「當不得,當不得,舉手之勞罷了。」
幾人上了大船,那船已滿載貨物,除了船上船工,還有貨主七八人,都是經常往來川黔兩地的商人。
陳江河找人將幾人帶入船艙,稍作安頓,自己便指揮大船起航。
那招呼之人看看蕭平安幾人,卻是面露難色。陳江河是排頭老大,船上的小事也未關心,他一時好意,多帶了個老和尚過來,卻不想船艙已經住滿了,再空不出一個房間來。
此處到仁懷三百多里水路,船要行五日,無處安置也是麻煩。
蕭平安見他為難,道:「不妨事,我等本來三人住在一屋,多這位大師一個也是不差。」
陳江河這是貨船,艙房本就不多,沐雲煙因是女子,給預備了單獨一個小間。蕭平安、雲錦書、全瑾瑜三人卻要住在一起。不過這已是優待,其餘那八個商人都只能擠在一個大艙之中。
那人見他隨和,解了自己尷尬,也是欣喜,帶著眾人去艙房安置。那老和尚對幾人也是連聲稱謝。
蕭平安坐船不多,放下行李便來甲板看人起錨。
沐雲煙、雲錦書嫌艙房味道難聞,也來甲板吹風。全瑾瑜自去尋陳江河說話。唯有那老和尚一進艙房,就打坐念經。
大船離了碼頭,沿江而下,不多時已離了城郭,只見兩岸青山對出,碧水微波,當真是風景如畫,美不勝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