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花燈叄
韓謙禮道:「邵州有個鴛鴦樓,便是當年事發之地,這樓縱使如今不在了,也有的是人知道。🍪😝 ➅➈ⓈĤ𝕌ⓧ.¢𝐨𝔪 ☮♜你若是有空去到邵州,不妨再尋訪一二。只是事情過去已有十載,端的是太久,若有消息,那自然最好。若是沒有,此事你就爛在肚裡,當我沒有說過。」
長出口氣,又道:「你若真查到些什麼蛛絲馬跡,不妨讓你師傅師娘細細想想那日之事,想想人物細節。」
蕭平安聽他話中似有深意,點點頭,心道,這邵州我必要去一趟。
韓謙禮道:「你是他二人徒弟,此事託付於你,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蕭平安道:「那我明日就要回去了。」
韓謙禮點頭道:「你若要回衡山,不如先去成都。我認識個富商,經常往來內地,有大船可以載你順江而下,又快又是省力。」
掏出一封書信,道:「此人叫嚴德福,住在成都府城西,甚是好找,昔日我對此人有恩,你拿這書信去,他必會替你安排。」
蕭平安正愁一個人道路不熟,有此安排自然最好。
次日清晨,韓謙禮送蕭平安出城,兩人各乘一馬,到了北面之前,遠遠見一個女子站在城門之下,身旁跟著幾個僕從。
蕭平安喜道:「是璩姑娘。」下馬上前,道:「璩姑娘,你沒事了?」
韓謙禮也已認出,那女子正是璩毓秀,此女對玄天宗甚是怨恨,自己過去,徒然尷尬,按住韁繩,留在原地。
璩毓秀粉面含笑,道:「蕭大哥,你來了嘉定府,為何不來找我?」
蕭平安摸摸腦袋,道:「我聽說你沒事了,沒事就好。」
璩毓秀道:「蕭大哥你施恩不圖報,小女卻不可缺了禮數。」
一揮手,身後家丁捧上一個大大包裹,雙手抱住,顯是十分沉重,璩毓秀道:「這裡是一千兩黃金,還請蕭大哥收下。」
蕭平安嚇了一跳,忙擺手道:「我不要,我不要,太多了,太多了。」
璩毓秀噗嗤一笑,道:「莫不是太少了,蕭大哥嫌棄?」
蕭平安搖頭道:「我腦子笨,被人愚弄,把你家都砸壞了,你不要生氣才好。」
璩毓秀見幾個月不見,蕭平安黑了一些,瘦了一些,倒是更加結實,臉龐愈顯剛毅,見他說的真切,更是心中感動,道:「那不算什麼,那日蕭大哥拼命相救,小女子實在是感恩不盡。」
蕭平安道:「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那兩個人武功都比我高,我攔他們不住。」
璩毓秀見他絲毫沒有居功之色,說來輕描淡寫,但自己當日能逃了性命,全仗蕭平安相救。
陰長生、婁世南什麼武功心性,她心中自然有數。那日大雨之中,不知如何一番苦戰,自己回來後,多方打聽,始終不聞蕭平安消息。幾個月後方才突然現身,定是當時受傷不輕。
想到那日,風雨之夜,蕭平安剛毅果決,一力維護自己逃生,那高大身影,仿佛就在眼前。眼眶一紅,就要淚下,連忙忍住,道:「蕭大哥怎會住在玄天宗?」
蕭平安回來沒多久,璩毓秀就得了消息。只是蕭平安整日與韓謙禮在一起,她實不願與玄天宗的人相見,只是打聽消息。知道蕭平安今日要走,才來此等候。
蕭平安道:「我險些忘了,這位是我韓大叔。小時候,韓大叔救過我性命,我都不知道他來了四川。」回身招呼韓謙禮過來,韓謙禮笑著搖了搖頭。
璩毓秀心中頓時釋然,先前生怕他與玄天宗有什麼關係,甚至想此人是不是投降了玄天宗。這兩人一個姓蕭,一個姓韓,自然不會真是一家人,道:「蕭大哥這是要到哪裡去?」
蕭平安道:「我出來太久,要回衡山啦。」
璩毓秀聽他要去如此遠,心中竟是悵然若失,又說幾句,已是找不到話說。至於那金子,蕭平安是死活不肯要。
蕭平安道:「既然無事,我還要趕路,咱們後會有期了。」
璩毓秀猶豫片刻,面上不禁一紅,小聲道:「蕭大哥,你就沒有別的話對我說麼?」
蕭平安哦了一聲,道:「對了。」
璩毓秀臉上更紅,聲音更小,幾不可聞,道:「什麼?」
蕭平安道:「璩姑娘你功夫太差,可得好好練練。我瞧青城派的功夫其實不適合你,你不如練練峨眉派的武功。」
璩毓秀面色大變,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跺腳,帶著家僕去了。
一旁韓謙禮拍馬過來,臉上難掩笑意,道:「你小子當真是憑本事光棍,我也是服了。」
蕭平安茫然不解,道:「璩姑娘好似不大高興?」
韓謙禮道:「是啊,你看,她還在瞪你呢。」
蕭平安抬眼,見璩毓秀果然回頭看他,見他望過來,似是哼了一聲,扭頭又走。
蕭平安不住搖頭,心道,女人心,海底針,果然難猜,她武功是練的不好,難道我不該說麼?
兩人並肩出城,韓謙禮忍不住還是道:「平安,你幹什麼如此愛多管閒事?」
蕭平安道:「什麼多管閒事?我沒有啊。」
韓謙禮道:「你管的閒事還少麼,問你幹什麼要幫那女子。」
蕭平安愣了一愣,道:「咱們練武,不就是要鋤強扶弱,行俠仗義麼?師傅教導,若是見難不幫,見死不救,也和自己作惡無異。」
韓謙禮嗤笑一聲,道:「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都喜歡說些漂亮話,我不問你師傅怎說,我問你自己心裡怎麼想的?」
蕭平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瞧見旁人受苦心裡就不好受。」
韓謙禮道:「你師傅師娘就沒跟你說過,自己小命要緊麼?」
蕭平安道:「師傅和褚掌門也跟我說要量力而行。」
韓謙禮道:「這便是了,你以後可要管住自己,你能從那陰長生手底下逃了性命,也是運氣。」
蕭平安想到陰長生厲害,也是心有餘悸,遲疑道:「韓大叔你說我做的不對麼?」
韓謙禮道:「我也沒說你做的不對。」
蕭平安垂首道:「我小時候過的苦,若不是紫陽伯伯,韓大叔你,師傅師娘,還有好多好心人幫我,給我吃喝,我早已死了。」
韓謙禮連連搖頭,心道,你師傅師娘想必對你真是好的,我當初待你,也未見有多真心。紫陽拿你試驗武功,出手要害你性命,更是沒安什麼好心,也不與他爭辯。道:「你就沒遇到過壞人麼?」
蕭平安想到數九寒天朝他潑水的富人,偷個饅頭就打他半死的小販,街上莫名其妙就拿石頭砸他的孩童,抽他藤條的軍頭,牢獄裡打他的陳大,神情黯然,點點頭道:「有的。」
韓謙禮見他神色,知他想起了傷心事,仍是硬著心腸問道:「那你如今可還記恨麼?」
蕭平安想想,道:「恨的,只不過想想也就算了。」
韓謙禮道:「你吃過這麼多苦,受過這麼多委屈,被人幫了的,又有幾次?」
蕭平安低下頭,輕聲道:「不多,可我想有人幫我的。」頓了一頓,道:「有時候特別想。」
韓謙禮沒想到他會如此說,沉默片刻,方道:「是了,你是有情有義,想著別人幫你,你也去幫別人。人家對你的好你都記得,人家對你不好,你記得卻也不想報復。可天下人卻不是都和你一樣,你幫的人越多,仇人越多。呵呵,『強』豈有這麼好除的,『弱』又都值得幫麼?你幫過的人,念著回報你的寥寥無幾,恨上你的,卻如跗骨之蛆,抽冷子就要咬你塊肉下來。」
蕭平安搖頭道:「我也不要他們謝我,師傅說做好事不該圖報。」
韓謙禮長嘆一聲,道:「你若是想當大俠,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想當年我初出茅廬,也和你想的一樣,看看眼下。」他望向遠處,眼中憂傷不忿之色一閃而過。
蕭平安卻未注意他顏色,道:「我覺得還是好人多的。」
韓謙禮哈哈一笑,道:「你果然還是那個傻小子。」
他倒也沒想一次就說服蕭平安,江湖總是如此,一代代人老去,雄心不再,再面對後輩,都是謹慎之言。而年輕者,鮮衣怒馬,驕傲放縱,只當你是膽怯囉嗦,直到自己也老去。
如此循環反覆,只是江湖上刀頭打滾的漢子,有多少不等白頭,就倒在刀劍戾氣之下。
他真心為蕭平安著想,江湖險惡,多一事真不如少一事。正色道:「此番你得罪了那陰長生和婁世南,這兩人你可要小心在意。我聽到消息,蔡夜闌帶人攔住了這兩人,竟是沒有留住。陰長生武功比我等料想的還要高,蔡夜闌都攔他不下。你若是遇到,千萬不要跟他們動手,見了就跑。」
蕭平安連連點頭。
韓謙禮一直將他送出六十多里,仍不肯分手,在路邊客棧住了一晚,第二日又送出二十餘里,才與蕭平安揮手而邊。
韓謙禮立馬道上,見蕭平安一人一騎,慢慢遠去,身形高大,依稀便是自己昔日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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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