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緩兵叄

  第235章 緩兵叄

  向若元道:「老夫手無縛雞之力,不過是嘉定府幕僚,全指著消息靈通混口飯吃。→」

  蕭平安皺眉不語,顯是心中拿捏不定。

  向若元笑道:「此事與少俠本無關係,少俠知道就好,那璩士隱也不算什麼好人,雖談不上為富不仁,強取豪奪的事也沒少干。」

  蕭平安道:「那他女兒如何?」

  向若元道:「璩毓秀麼?那倒是個好女子,知書達理,心地善良。那牽羊的女人眼下還有個安身之處,外面人說是璩士隱發了善心,其實全都是她所為。」

  蕭平安道:「是,昨日我見她救了那驢子,她定不是壞人。」

  向若元長嘆一聲,道:「不錯,可惜,可惜。」

  蕭平安看他神色,問道:「玄天宗連她也不放過麼?」

  向若元冷笑一聲,道:「婁世南豈是心慈手軟之人。」

  蕭平安思索片刻,問道:「璩士隱父女往哪裡去了?他們可追得上麼?」

  向若元道:「怕不是追,此地到青城還有三百餘里,璩士隱必要先到眉山。此間一百餘里,到了眉山,已不是玄天宗嘉定府香主掌控之地。出北門,一路往西北方向,過二十餘里,圓登山和枹子山之間一條山谷,名叫盤龍谷,去眉山只此一條路可走。呵呵,山谷兩邊都是大山,若要伏擊,此處也是最佳。」

  蕭平安慢慢站起身來,轉身欲走。

  向若元忙道:「少俠且慢,你莫不是也要追上去看看?」

  蕭平安道:「不錯,我前去看看。」

  向若元道:「少俠莫要衝動,此事實乃玄天宗與青城派之爭,少俠衡山派雖也如日中天,畢竟不在此處。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還是莫要摻和的好。想那女子在大堂之上,假說父親重傷,可也沒想幫你。」

  蕭平安道:「我是出手傷了他父親不假,她也沒說我什麼壞話。那女子是個好人,就算與我素不相識,也不能見死不救。」

  向若元搖頭道:「少俠果然是俠義心腸,老夫不會武功,這江湖上的事情卻還知道一些。你若以為陰長生和婁世南都和璩士隱相仿那就錯了。璩士隱養尊處優,過慣了舒坦日子,況且本身也沒多大能耐。那婁世南武功都強過璩士隱甚多,陰長生更是厲害,被他所殺的『金刀大俠』顧城絕非泛泛之輩。顧城曾與青城派廣元子較量,也不過是小敗。陰長生武功之高,川中高手都是忌憚。他若不是不通世事,腦子也不算好使,在玄天宗絕不是僅僅一個香主之職。」

  蕭平安略一猶豫,道:「多謝相告。」轉身出門。

  向若元大聲道:「蕭少俠,你忘了銀子。」

  蕭平安道:「玄天宗的錢我不要。」

  向若元道:「那你不如將這銀子贈於老夫,我送你匹馬如何?」

  蕭平安停步道:「好。」

  向若元提了包袱出來,道:「陰長生人稱『鐵掌魔熊』,內功深厚,拳腳厲害,那婁世南又給他做了一副鐵手套,掌部全是尖利倒刺,能硬撼刀劍,碰到就是一塊皮肉。少俠以後遇到此人,定要小心提防。少俠一百兩買了匹馬,這句話便算送的。」

  蕭平安出城,策馬狂奔,馬蹄落處,塵土四濺。

  他曾與褚博懷幾人經此前往成都府,道路依稀記得,一路飛馳。他小時過的悽慘,嘗盡人間疾苦,卻是心地善良,更看不得旁人受罪。當年在里縣城外破廟,梅盈雪有難,他嚇的幾乎尿了褲子,仍是鼓足勇氣,一刀殺了竹葉青楊振。

  如今他武功有成,這一路行來,膽氣也是日增。只是聽向若元所說,自己定不是陰長生和婁世南對手,此去稍有不慎,只怕凶多吉少。

  他在泗州路上密林相救正陽道人,一番生死之戰,已知江湖兇險。密林那刀客武功還比不上廣玄子。若是陰長生能輕鬆殺了顧城這樣的人物,他武功只怕比廣玄子車平野只高不低。自己與那刀客都差了甚遠,遇到陰長生豈能討的了好。

  他回想向若元之話,心中又是激動,又是害怕。

  一個時辰之後,蕭平安已進了山谷。那盤龍谷曲折蜿蜒,連大車也不能走。向若元給蕭平安找的更不是什麼好馬,跑了一個時辰,已經慢了下來。只是快走,再不肯跑了。

  山谷兩側重巒迭嶂,鬱鬱蔥蔥,道邊時有潺潺細流,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空山鳥語,倒也風光宜人。

  蕭平安跟褚博懷追了四千多里,也沒學到多少追蹤之法,好在山谷中就一條路,倒也不怕走錯。

  又走了兩個時辰,仍是不見異樣,道上連一個行人也沒用。蕭平安心中不免嘀咕,莫非自己又上了人當?耐著性子繼續前行。

  川中天黑的晚,此時已是傍晚,日頭也還未完全落下去。山間天氣多變,不多時下起雨來。起初淅淅瀝瀝,隨後越下越大,道路瞬間泥濘不堪。蕭平安坐下那馬愈發懶惰,走的更慢。

  蕭平安也是無可奈何,任那馬磨磨蹭蹭。又走了片刻,天色漸黑,突然前面道上,一大團黑黑的物事躺在道中。

  蕭平安精神一振,催馬上前,卻是匹馬死在道上。他心知有異,下馬查看,只見地上一灘血水,那馬四蹄蜷曲,一個馬頭被打的稀爛,白花花的腦子都露了出來。

  蕭平安心下駭然,這馬想是在飛馳之中,被人迎面一拳,打碎了腦袋,下手之人,勁力之強,當真是匪夷所思。

  蕭平安將馬栓在道旁,自己展開身形朝前奔去,此時已是大雨如注,四下雨聲連成一片,他也不怕驚動前方之人。

  奔出兩三里,前面路旁,又見一人倒在地上。

  蕭平安不敢大意,按褚博懷所說,在原地等了片刻,看前面樹木草叢之間,確無動靜,才近前去看。

  那人面朝下倒在一叢雜草之中,身下儘是鮮血。

  蕭平安伸手一拉,那人竟軟綿綿的拉不起來。蕭平安吃了一驚,伸雙手,將那人翻過身來,看相貌正是璩士隱。雙目圓睜,已經死去多時。

  蕭平安見他胸口凹陷的詭異,探手一摸,觸手一片稀爛,竟感覺不到一點支持。分開璩士隱胸前衣服,只見一個巨大的掌印,幾乎與胸同寬。這一掌將璩士隱兩側胸骨打的粉碎,胸部向內塌陷,臟器想也盡被戳破。

  蕭平安拿手掌比劃一下,那掌印比他足足大了幾圈。蕭平安知道,常人被重拳重掌打中,免不了要向後倒,眼前胸骨竟碎成如此模樣,下手之人掌速和力道都是奇強。自己絕無可能辦到,只怕連師傅也是不成。

  蕭平安看那掌印,心中不自禁有些發毛。隨即又在地上看到幾處腳印,更是大的驚人。想那向若元所言果真不假,這定是那陰長生所為。此人手腳如此之大,豈不是個巨人?

  突地蕭平安心念一動,璩士隱屍體尚有餘溫,也未僵硬,顯是剛死不久。大雨不停,眼前地上一片狼藉,前面不遠,馬蹄之印又成一線。蕭平安一咬牙,起身又追。

  前方道上,泥濘之中,有雜亂馬蹄痕跡。一路向前,更是有一雙大腳,一步便有四五尺遠。

  蕭平安一路追去,又行了一二里地。前面突聽「嘭嘭」之聲。

  蕭平安放慢腳步,凝神戒備。前面繞過個彎,見一根大樹之下,站著一人。身高足有七尺開外,身形碩大,雙手抱住大樹,不住拿頭撞去。

  此時天色已黑,那人面目已瞧不清楚,黑黝黝一個龐然大物,舉止更是怪異,端的甚是駭人。

  蕭平安心道,此人多半便是那陰長生,可他為什麼要拿頭撞樹,莫非是頭痛病犯了麼?

  不敢大意,又走近幾步,聽那怪人一邊拿頭撞樹,口中一邊喃喃自語,似是分外痛苦。只是風雨交加,離的又遠,卻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麼。

  突地前方山坡之上,隱隱傳來一聲女子尖叫。蕭平安凝神傾聽,片刻又是一聲,聲音尖厲。

  這次蕭平安聽的清楚,循聲看去,數十丈外,山坡之上,樹木掩映之中,似有兩條人影滾作一處。

  蕭平安再不遲疑,拔步向前。此間道路狹窄,避不過那樹下怪人,必要從他身後經過。

  兩人相距不遠,片刻已到了近前,聽那怪人嘴中猶自不絕,說的卻是「不打女人,不打女人,不能打女人。」聲音含糊低沉,喉頭如塞了團麻布一般,仍是一頭一頭朝樹上撞去,「嘭嘭」作響,那合抱的一棵大樹讓他也撞的枝葉亂晃。

  蕭平安放慢腳步,只盼那怪人不曾留意自己。越是靠近,越覺那人魁梧。蕭平安個子也是高大,但在此人面前卻是矮了一大截。他小心翼翼,唯恐那怪人暴起傷人。

  躡手躡腳走到那人身後,怪人渾若未覺,只顧撞樹低語。

  蕭平安繞過那人,緊走幾步,忍不住回頭望去。那怪人仍是原樣,似是根本未察覺自己。

  蕭平安這才長舒口氣,心道,此人八九是個瘋子不假。

  走了幾步,前面一棵樹下,兩匹馬站在一起。看邊上,有條往山坡去的小路。山坡之上,那女子遲遲不聞聲息。

  蕭平安心中不安,展開身形,朝山坡上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