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高手捌
林懷風心道,這小子武功差我甚多,劍法倒是遠遠在我之上,此際我連人也看不清,難道他反能看到什麼,也是古怪,莫非是裝腔作勢。輕輕叫了聲,「沈兄。」沈放渾似沒有聽見。
沈放初觀,也是絲毫看不清楚兩人出手,但看了片刻,只覺那青影仿是一條大蛇,另一白影卻似一頭猛獸,叫人心生畏懼。
腦子突生此念,看兩人身法卻似慢了些,已漸能分辨交手之人,也是一青一白。白衣之人,是個四十餘歲的男子,看不清面貌,青衣之人,身材窈窕,竟是個女子,看面上似戴著個純白的面具。沈放登時認出,這人赫然便是無方莊中出現的青衣人。
沈放無暇驚訝,只顧看兩人比斗,見兩人腳下都是一步不停,也不躍起,只是在地上行移遊走。
那青衣女子長劍揮動,密不透風,如一條盤起的大蛇,首尾相顧,不見一處破綻,劍尖如同大蛇之牙,伺機而動。
那白衣男子如一頭猛獸,步伐比那女子更快,左右晃動,似要尋隙而入。
兩人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在林中如同鬼魅一般。白衣男子腳下似是更快,但兩人間距始終就是二尺,小半刻功夫,竟是一絲一毫也未拉開。
沈放心道,我在那寧國府,與那鐵羅漢韓當交手,他使得是少林五形拳,也是模仿龍、虎、豹、蛇、鶴之形,但那韓當所使,一招一式,雖有虎豹的意思,終究還是人形。
何以眼前這兩人竟似真的猛獸一般,兩人劍招之快,實是匪夷所思。更奇的是,兩人似與劍融為一體,青衣女子劍似獠牙,白衣男子劍似利爪,便如野獸天性相搏一般。但出牙出爪,比那真的野獸豈止快了百倍,更是詭異千倍萬倍。
心念一動,難道這兩人使的就是「意劍」不成?但為何和自己感悟的《天地無情極》大相逕庭,難道我走的路子全然不對,這「意劍」歸根結底,還是要融入自然,化身萬物?
正自胡思亂想,林中兩人突地齊齊變招。
青衣女子飛身而起,她身姿曼妙,腰身纖細,但身形一展,卻如雄鷹展翅,有席捲天地之勢。身側風聲獵獵,兩旁的巨竹如遇狂風,大片的竹葉脫枝而落。那竹葉卻不落下,盡被長劍捲起,越聚越多,如一條游龍裹在長劍之外,已看不到劍光。
白衣男子卻已收劍而立,如木雕泥塑一般,那股猛獸氣息也蕩然無存。
沈放一個恍惚,眼前那白衣男子突然沒了蹤影。凝神再看,那人一動不動,似與竹林已融為一體。這個念頭一起,看林中,又沒了那白衣男子蹤跡。
沈放心中大奇,暗道:「是我眼花了不成?還是此人使得又是意境功夫,竟能化身木石,融入林中,好似隱身了一般。」
空中青衣女子長劍一指,那游龍也似的竹葉飛撲而下,一片片竹葉如龍鱗飛刀,眼見已要刺到那白衣男子身上。
突然林中亮起一團劍光,如日初升,那條竹葉游龍陡然爆開,片片飛散。
青衣女子人已落下,長劍飛入那團劍光,劍光更亮。兩人身影都被裹在劍光之中,突地劍光熄滅,林中漆黑一片。
還不等旁觀之人回過神來,原地劍光又是大亮,隨即又再不見,如同閃電一般,一瞬即逝,卻又不聽一點聲響。
沈放越看越奇,這兩人武功顯是高過自己數倍,但為何自己覺得其劍意仍顯粗獷,尚不如自己「烈陽」細膩,更遠遠不能與「金鎖」相比。兩人劍法固然猛威,卻沒有「金鎖」那般撼動天地的霸氣。
自己劍法是從雲龍野叟《天地無情極》而來,那雲龍野叟雖不知是誰,武功也肯定高過眼前兩人。但自己並未得真傳,只是一路猜測,難道自己隨便猜猜,一知半解,使出來的劍法已經高過了眼前兩人?
林中劍光又再亮起,這一次直持續了數息功夫。突然身形一分,兩人一左一右,各自退開,相隔三丈,凝神對立。
沈放和林懷風兩人大氣也不敢出,林中更是一片死寂。
突地「咔」的一聲脆響,一根巨竹齊根而斷。還未等那竹子倒下,周圍數十根大竹紛紛倒落。
有的「咔」一聲響,有的卻是一點聲息也無,無數大竹便從下部滑落。那竹越倒越多,轉眼已有數十根大竹倒下。
青衣女子在左,她身側竹都向右倒,白衣男子在右,身旁大竹盡向左倒。數十根巨竹相對倒伏,卻沒有一根相撞。
倏爾兩人已被一片大竹圍在當中,兩人之間,三丈之地,卻是連一片竹葉也不見。
青衣女子長劍平指,身子卻是一動不動,夜風獵獵,她身上衣衫卻是一點飄蕩也無,整個人如木雕泥塑一般,但手中長劍嘶嘶之聲響起,愈響愈大。
那白衣男子劍垂在身側,一動不動,也不聞劍鳴之聲,衣角和頭髮卻在朝上飄起,似有風從他腳下直著朝上吹來一般。
沈放心頭一顫,知道兩人到了緊要時分,正各自蓄力,下一擊必是石破天驚。
突然一道人影自外一閃,已落在林懷風和沈放身邊,一頭白髮,正是柳風骨。他站住身形,開口道:「兩位且慢,我家老爺有句話想問一問道衍大師。」
竹林之中青衣女子和白衣人渾若未覺,仍是劍拔弩張。
一旁端坐的道衍大師也在凝神看兩人打鬥,此時回身,雙手合十,道:「柳先生請問。」
柳風骨道:「老爺要問一句,大師此來,可是要和我林府為難?」
道衍大師道:「貧僧絕無此意。」
柳風骨道:「好,老爺說了,只要與我府中無關,兩位一切自便。」
林懷風急道:「什麼?」
柳風骨道:「有老爺手令在此。」說著遞過張紙來。
林懷風接過看了,見上面只兩個大字「放人」,看筆跡確是林醒沐手筆。林懷風眉頭一皺,仍是道:「如此大師可以走了。」
沈放也是奇怪,心道,看來這六公子多半是抓到了道衍大師的什麼馬腳,此事非同小可,怎地如此輕輕鬆鬆一句話便揭過了?
道衍大師也不說話,起身而去。
竹林中突然傳來一聲鳥叫,卻是一隻宿鳥飛了回來。
沈放頓覺林中那股壓迫氣息消散不見,剛想轉身,眼前已多了一人,正是那白衣人,見他四十多歲,劍眉鳳眼,三綹長須,長身玉立,瀟灑之極。只聽他道:「你便是那個會意劍的小子?」
沈放心頭一震,隨即一陣驚喜,難道自己那一招「烈陽」當真已算意劍?躬身一禮,道:「晚輩沈放。」
白衣人道:「使你的劍法我看看。」
沈放抬起頭來,「晚輩不敢」四字還未出口,右手中突然多了一物,抬起手來,卻是一劍在手。那白衣人道:「來。」
沈放精神突地一振,那白衣人將劍塞到自己手中,自己竟是毫無知覺。隨即便是躍躍欲試,他心中正有數不清的疑問,能與這樣的高手過招,那是千載難逢,不敢無理,恭聲道:「有僭了!」長劍一橫,一招「龍嘯九天」,想要刺對方前胸。
劍還未伸出,突覺喉上一涼。
白衣人卻似沒有動過,長劍仍然好端端垂在身側。
沈放卻已明白,對手早就一劍點到自己喉嚨,隨即又收劍退回,瞬間只覺前胸後背瞬間都是冷汗。
那白衣人道:「別使這些不入流的東西,用你的意劍。」
沈放深吸口氣,平心靜氣,一劍遞出,正是那招「烈陽」。
白衣人正對劍光,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待他劍勢全發,如一輪圓日之時,突然長劍劃了個圈,沈放劍光突然熄滅,待到回過神來,長劍已經不在手裡。
白衣人轉身就走,頭也不回,走出兩步,傳來一聲冷笑,道:「眼高手低,好高騖遠。」
沈放呆立當場,卻不知他這兩句話是何意。
林懷風拍拍他肩膀,跟著而去。
柳風骨卻是呵呵笑道:「尊駕若來府上作客,我等當倒履相迎,千萬莫再敲沒聲息進我府來,叫老夫為難。」
林中那青衣女子道:「好說,好說。」
柳風骨拱手道:「兩位請自便,老夫還有一堆事要做,便不奉陪了。」轉身也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