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無方貳

  第115章 無方貳

  過了片刻,江萬青開口道:「沈兄弟當真是悲天憫人,仁義忠厚。♨♖ ➅❾ⓢ𝔥ù𝓍.Ćⓞ𝕄 😲😳哎,這世人各有各的緣法,這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就連神仙菩薩也救不了,何況我等俗人。」

  孔江龍道:「什麼怨憎會,什麼五陰啥啥啥,江大哥說話,我半句也聽不懂。這受難的人多了,咱們江湖上的漢子,刀頭舔血,誰敢保證又沒有那一天。有道是,是,是什麼,娘的,今天有酒今天喝,管他娘的明天喝什麼!」

  孔江虎卻是一聲冷笑,道:「這麼說,咱家師傅請你吃飯還請錯了!老子有錢,花錢餵狗也輪不著你管。」

  季開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胡說些什麼!」對沈放三人抱拳道:「我這弟子粗俗無禮,口無遮攔,叫幾位見笑,沈公子說的是,如今天下皆難,實不該如此奢靡無度,倒是老夫大意了。」

  柴霏雪一旁回禮道:「季先生言重了,有道是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有人餓著,天下人就都不吃飯了麼?」略一猶豫,道:「我家長輩說,人行天地,無愧於心,君子有節,矢志不渝。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善念存乎一心,信守一生。不驕不躁,不沮不餒,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胸中有大志,腹中藏錦繡,不以口舌之利,不學矯揉造作,建功立業,修身治國平天下,才叫是真男子。」說完,看也不看沈放一眼。

  花輕語拍手笑道:「說的好,說的好,這幾句說的好,可比某個只知嘴上討巧的傻子高明多了。」

  江萬青道:「師傅素來仁義,每年都要捐錢捐物,救濟百姓,臨安城那是有口皆碑,這次上路之前,老爺還捐了兩千兩修橋鋪路。」

  沈放一笑,起身端起酒杯,雙手一拱,道:「在下言出無意,不想壞了諸位雅興,當罰,當罰。」

  孔江龍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該罰,該罰,我來陪你一杯。」伸手一捅自己兄弟。

  孔江虎也是起身,舉杯道:「我也陪一杯。」

  三人對飲,連干三杯,沈放臉色已經有些紅了,說話不覺更是大聲,眾人推杯換盞,席上登時熱鬧起來。

  柴霏雪先前出口,此後仍是冷冰冰的不愛說話,更沒吃幾口便說飽了,也不顧旁人,離席而去。那江萬青甚有分寸,對席上各人都是照顧周到,顯是個極會做事的。

  季開畢竟輩分不同,看著眾人嬉鬧。孔氏兄弟卻是拉著沈放不住勸酒,沈放幾杯下肚,似是變了個人,胡言亂語。三人牛皮一個吹的比一個大,喝的昏天黑地。

  花輕語看他三人模樣,滿臉都是嫌棄之色,坐了片刻,跟柴霏雪一樣找個藉口回房去了。關上房門猶聽得三人吵鬧之聲,更是生氣。

  次日天明,眾人一起上路,不經鎮江府,直奔長江渡口。沈放和孔氏兄弟有說有笑,倒是成了好友一般。

  過了渡口,一行人繼續北上。眾人都是騎馬,剩下已沒有多少路途,也不著急,按韁慢行。季開與兩女走在最後,沈放和孔氏兄弟走在當中。

  花輕語道:「季老前輩既然走的暗鏢,為何還帶了這麼多人?」

  季開笑道:「老朽一出門,人人知道我是接了生意,若是一個人不帶,倒反顯得東西貴重,勾人下手。」

  花輕語道:「有季老前輩在,振遠鏢局的東西也有人敢搶麼?」

  季開道:「哪裡哪裡,鏢局乾的是刀頭舔血的買賣,靠的不是功夫,而是江湖朋友的幫襯,老朽這麼多年旗號不倒,靠的全是低調行事,專走軟鏢。」

  花輕語道:「什麼叫軟鏢?」

  季開道:「保鏢的有軟硬之分,軟鏢就是提前跟路上的朋友都打過交道,逢年過節不缺了禮數。真有買賣路過人家地頭,也備些禮物,大家彼此禮讓三分,誰也不砸誰的飯碗。這硬鏢就是全憑本事壓人,手底下見真章。江湖之上,臥虎藏龍,咱們窮保鏢的能有幾分能耐,敢跟道上的兄弟硬來?自然是廣交朋友,和氣生財。」

  花輕語道:「原來干劫道的這麼容易,不用動手也有錢進來。」

  身前一漢子笑道:「姑娘說笑了,咱們總鏢頭那是客氣,合字上的朋友有幾個好講道理的?如今這南北二十三路上的好漢都給咱們振遠鏢局面子,那也是咱們總鏢頭打出來的。你不去拜山,也有人上門來找你,總得叫你露兩手。要是手底下不硬,這些個朋友哪個不貪,豈是這麼好打發的。」

  北宋二十三路,南宋只有十六路,1208年(嘉定元年)宋寧宗又改為17路,把利州分為東、西兩路。但振遠鏢局的生意也做到北方,故還是習慣說二十三路,其實金還有十九路,宋金兩國合計應是三十五路。

  孔江虎道:「這硬鏢也有講究。」伸手一指前面鏢車上一桿大纛,道:「先前姑娘不是奇怪,為何咱家這旗子只升到一半。走硬鏢,若是把旗子升到杆頂,叫做貫頂旗,長槌打鑼,這叫威武鏢。若是旗子只升一半,打七星鑼,這叫走仁義鏢。如是旗子放下,鑼也不打,馬摘鈴,車軲轆打油,偷偷摸摸,便是偷鏢。咱家上路,從來都是打的半旗,走的仁義鏢路子,這叫既有本事,又有義氣。」

  季開道:「胡吹大氣,什麼仁義鏢,也不怕兩位姑娘笑話。咱家有什麼功夫,走的都是軟鏢,全仗道上的朋友給面子。」

  孔江虎和那漢子吐吐舌頭,不敢再說。

  突然前面江萬青高喊一聲:「啊一喉。」

  前面的眾人紛紛下馬。花輕語奇道:「怎麼不走了?他喊什麼?」

  柴霏雪道:「他說前面有情況,咱們遇到劫道的了。」

  花輕語道:「你怎知道?」去看季開,果然季開也是臉色一沉,道:「柴姑娘說的不錯,走,咱們上去瞧瞧。」催馬上前,只見前面路上擺著幾根荊棘,在地上擺了一個十字。

  花輕語奇道:「這就是劫道的麼?」

  旁邊一人道:「這叫惡虎攔路,是道上的朋友擺下陣勢,要跟當家的聊幾句。你若是跨了過去,就是不給面子,要刀槍相見了。」卻是沈放也跟了過來。

  花輕語看看他,又掃了柴霏雪一眼,道:「這些作奸犯科的勾當,你倆倒一個賽一個的清楚。」

  江萬青低聲道:「師傅,點子在那棵樹後面。」說著朝右邊使了個眼色。道路右邊數十步外,果然有棵大樹。

  身旁孔江龍道:「弟子過去看看。」

  季開不動聲色,只是點了點頭。

  孔江龍大聲道:「招子放亮點!把合住刁枝子,我去教猴崽子亮亮相!」說著朝那樹走了過去。

  花輕語忍不住問道:「他說的又是什麼?」

  沈放道:「他說眼睛都放亮點,看住了那株樹,我去教他出來。」

  花輕語道:「他既然知道敵人所在,悄悄摸過去便是,幹什麼還要叫出來讓人家知道。」

  季開道:「人家劃下道來,說明了要和咱們商量商量,還沒打算動手,自然沒有保鏢的先出手的道理。」

  說話間孔江龍已走到樹前。那樹長的巨大,要三四人才能合抱,只見孔江龍停下腳步,抱拳道:「合吾一點,合字上的朋友,在下是臨安府振遠號唱戲的,途經貴寶地,還請行個方便。」

  他顯是見到樹後有人,照著江湖上的規矩,先報了門戶。保鏢不說保鏢,對外都稱唱戲的。怕的是人家說你以藝壓人,挑你的刺眼。他開頭喊合吾一點卻是自己鏢局裡的暗語,是告訴眾人樹後只有一人。鏢局眾人聽的清楚,卻更是緊張,有些人已經將兵器亮了出來。自來敢劫道的,越是人少越是高明,敢把一大群人都不放在眼裡,手底下的功夫定然弱不了。

  那樹後之人似是說了什麼,只是聲音甚小,聽不清楚。

  孔江龍仍是抱拳道:「當家的一定要破盤嗎,還請留條道讓在下走,日後也好相見。」他聲音洪亮,眾人倒是都聽的清楚。

  季開眉頭一皺,心道,怎麼還沒說上兩句就要破臉,什麼點子如此強橫?

  那樹後之人又說了句什麼,孔江龍突然冷笑道:「當家的一定要看在下的上等土風子,說不得,也只能獻醜了。」

  花輕語皺眉道:「他又說什麼?」

  沈放道:「上等土風子就是莊稼把式,那人顯是自恃武功高強,要孔兄露兩手看看。」

  果然孔江龍雙手抱拳,突然拳分兩路,向前一步,一式「野馬分鬃」打將出去。

  他一步邁過半個身子已經到了樹後,沈放、花輕語、柴霏雪見他身法輕盈,出拳毫不拖泥帶水,都點了點頭。

  突聽「啪」的一聲,孔江龍一步自樹後退了回來,一隻手捂著臉,滿臉都是難以置信之色,顯是一招便被人打了個耳光。

  樹後一人笑道:「猴崽子,知道厲害了麼。」聲音沙啞,似是個老者。

  孔江龍先前隨口說了句猴崽子,顯是惹得這人不高興。但這一耳光打過,他如何扯的下臉。神色一變,雙臂一展,腳下「老樹盤根」,手上「撥草尋蛇」,又攻了進去。

  他腳下使得是少林羅漢拳,手上劈掛掌,這兩招使得更見功力,拳腳呼呼生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