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珩說的你聽到了沒有?」
屈同文輕聲問站在他邊上的任學東。
「聽到了。」
任學東點了點頭。
「看明白了沒有?」屈同文笑著問。
因為之前的介紹,屈同文對任學東和徐波也是相當欣賞的。
雲珩水平固然高,有赤子之心,屈同文自然是很喜歡,可任學東和徐波兩個人能來這麼一家社區醫院學習,提升自己,這一點屈同文也是很欣賞很喜歡的。
當然,徐波主要是沾了人家任學東的光,被屈同文誤會了,剛才介紹,徐波也不會傻不拉幾的說自己是馬鐵全安排過來的,回答的時候有些含糊。
所以診室內三個人,屈同文最喜歡和欣賞雲珩,對徐波和任學東印象也不錯。
「讓屈老您失望了,我還是有點不太明白。」任學東有些羞愧。
已經到了這一步了,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真的和雲珩差距太大了。
屈同文倒也沒生氣,笑著道:「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
任學東急忙道:「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細心附子湯主之.......」
「嗯,現在明白了?」屈同文笑著問。
「嗯,明白了,謝謝屈老。」任學東急忙道謝。
屈同文剛才說的正是《傷寒論》裡面的原文。
怪不得雲珩剛才突然說但欲寐......
按照患者兒子的說法,老人精神不佳,白天都是臥床睡覺,但是卻睡不著,眼睛似睜非睜,似閉非閉,有人靠近就會察覺,這正是『但欲寐』的表現。
任學東不得不服,雲珩確實很厲害。
屈同文笑呵呵的,他對雲珩真的是越發的喜歡和欣賞了。
站在任學東的角度,或許還看不出太多,可站在屈同文的角度和高度,他是能看出很多東西的。
最初雲珩診脈的時候,其實還是有著諸多疑惑的,對這個病還沒有辯證清楚,然而雲珩卻沒有急著下結論,而是繼續詢問,從患者的表現和患者家屬的描述中尋找更多的線索,更多的有利條件。
中醫望、聞、問、切四種診病手段,每一種都不能忽視,這四種診病手段正是中醫人判斷和了解患者病情的依據。
中醫和西醫不同,但是換過來說,其實也可以說有相似之處,西醫辯證,確診,依靠的是現代的檢驗手段,比如化驗、檢查、拍片等等,先驗了一個血,醫生還不能確定,有可能讓你再做個B超,如果還不能確認,有可能會讓你補一個CT。
在診斷這方面,如果把中醫的望、聞、問、切當做是西醫的化驗檢查的話,那麼在診病治療方面方式方法和思維應該是一致的。
先觀察、詢問、切脈,如果還不能確定,或者說不能判斷,那麼就儘可能的從四個方面再去了解更多的東西,看看剛才詢問的時候是不是忽視了什麼,觀察的時候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有些時候簡單的病症,摸個脈,問個飲食,醫生可能就有了判斷,就像西醫測了一個血差不多,可如果還是不能判斷,就要詳細詢問,大小便、睡眠,做夢了沒有,夢了什麼,吃飯如何,吃了什麼,一周內發生過什麼,再細緻,一月內,半年內等等。
在診斷的時候越是細緻,那麼辯證確診的時候醫生這邊掌握的有用信息也就越多,出錯的概率也就越少。
雲珩在暫時不能確診的同時,繼續詢問,繼續了解,同時能從患者兒子的描述中再次找到對自己判斷有用的信息,這個很難的,很不錯。
屈同文臉上帶著笑,他這次真的是沒白來,沒想到在這個小小的社區醫院,竟然能發現雲珩這麼一位年輕的,有水平的好苗子。
對面,雲珩確實如屈同文猜測的那樣,通過患者兒子的描述,已經有了判斷,在電腦上打著病歷,打著藥方。
把藥方列印出來之後,雲珩簽了字,然後遞給患者的兒子:「回去先吃上三劑,到時候再來複診。」
「謝謝您,雲醫生。」
患者的兒子接過藥方,道了一聲謝,然後攙扶著自己的父親起身,走出了病房,雲珩繼續叫下一位患者。
因為九點二十之後來的患者都被外面的護士攔住掛了屈同文這邊,雲珩上午看的患者並不多,看了二十個人,十一點鐘就把所有患者看完了。
看完最後一位患者,雲珩依舊是先起身去了衛生間,患者多的時候,如果不是很急,雲珩都是儘可能忙完再去解決私人問題,嗯,很私人的問題。
雲珩去上衛生間,徐波也跟著去了,屈同文在,徐波也沒好意思中途去,也一直憋著。
徐波和雲珩去了衛生間,診室內也就剩下任學東和屈同文兩個人。
屈同文笑著問任學東:「你來這邊多久了?」
「差不多半個月了吧。」
任學東急忙道:「之前我其實是聽我們梁主任說社區醫院這邊有位年輕醫生不比我們這些人水平差,還有些不服氣,所以專門過來看的........」
剛才人多,任學東說的比較簡單,現在他是比較詳細的說了一遍。
「嗯,不錯,你能看清自己,願意在這邊學習,這一點就很不錯。」
屈同文點著頭,問:「那你來了這麼久,知道雲珩為什麼來了這邊的社區醫院嗎,省中醫藥大學的碩士研究生,不說去三級甲等醫院,進二級醫院應該是沒多大難度的。」
「這個我大概也知道一些。」
任學東點著頭:「雲老師剛畢業其實是進了西華醫院的,在西華醫院中西醫結合科那邊,好像是得罪了中西醫結合科的洪主任,被洪主任趕走了,好像洪主任還放了話,說是西華市的各家醫院雲老師都別想進.......」
「洪雙民?」
屈同文眼睛一眯問道,他知道西華醫院中西醫結合科的主任是洪雙民,不過對洪雙民了解不多,見過一兩次。
「具體知道因為什麼事嗎?」屈同文問。
任學東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雲老師也很少說,我這邊其實也是從徐波口中知道的,徐波和雲老師是舍友,當初也分到了一個科室,知道的更多一些。」
「嗯。」
屈同文點了點頭。
屈同文這個身份和層次,自然不會只聽一面之詞的,任學東的這個回答讓他對雲珩更加滿意了,這事不是雲珩主動說的,這也說明雲珩不是個大嘴巴,不四處給人說自己的委屈,不添油加醋,這個很好。
一位醫生,水平天賦固然重要,可品行方面也不能忽視。
赤子之心,心性不錯。
屈同文現在對雲珩是相當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