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珩伸手觸摸,患者膝關節周圍有明顯的硬結,屈伸的時候確實不怎麼利索,而且疼痛。
檢查過膝關節,雲珩又查看了孩子的胳膊、肩膀都一些地方,這才坐了回去。
「胳膊放上來。「
雲珩一邊讓孩子把胳膊放在就診桌的脈枕上,伸手摸脈,一邊問:「孩子之前有沒有過類似的症狀,比如偶爾感覺關節疼痛,膝蓋疼痛?」
「沒有。」
孩子的父親道:「我家孩子確實體質有點差,可之前一直沒有過關節疼、膝蓋疼之類的情況。」
「嘶!」
雲珩一邊摸脈,一邊微微沉吟,過了大概一分鐘,這才問:「出現全身疼痛之前有沒有生過什麼病,或者之前淋雨呀,冷水澡呀,游泳呀之類的?」
「是有過淋雨。」
孩子的父親急忙道:「當時是剛放寒假,孩子和幾個同學一塊去打籃球,回來的時候下了雨,全身都濕透了,第二天起來就全身疼痛。」
「胃口怎麼樣?」
雲珩又問道。
「胃口不行,吃飯很差的。」
「晚上睡覺出汗嗎?」雲珩又問。
「出汗,出汗。」孩子的父親急忙點頭。
雲珩越問,孩子的父親越是覺的有希望,怪不得網上都說雲珩雲醫生水平高,之前去其他醫院,醫生們可沒有像雲珩這樣子,一語中的。
醫生問診,對患者來說往往也是一劑自信的良藥。
問診也是有講究的,首先根據自己的判斷,選擇一個範圍,在這個範圍內詢問一些有可能的症狀求證,越是水平高的醫生,確認的範圍越小,所以問出的問題往往是患者極有可能有過的,這就給患者和患者家屬造成一種錯覺,人家醫生真厲害。
問了幾個問題,查看了孩子的舌苔,舌質紅,苔白微膩,脈象浮緊數.....
這一下雲珩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這是太陽證歷節病,是因為運動中大汗出,風寒濕邪留注關節導致的。」
說著雲珩開始在電腦上打字。
太陽病歷節病,也就是現代醫學所說的風濕性關節炎,準確的說只能說是有所等同,但是卻不能完全帶入。
邊上胡學忠看著雲珩診斷,心中也根據患者的症狀以及雲珩的詢問在分析。
然後胡學忠就看到雲珩電腦上的診斷:太陽曆節病,之法,祛風解熱,化濕散寒,以桂枝芍藥知母湯加減主之......
桂枝、赤芍、知母.......
看著雲珩寫的方劑,胡學忠又有點疑惑了。
桂枝芍藥知母湯,對風濕性、類風濕性關節炎確實很對症,歌訣有曰:桂枝芍藥知母湯,甘草生薑與麻黃,白朮防風炮附子,寒熱錯雜此方良。
這個方劑主藥就是附子,倘若沒有附子,這個方劑幾乎是無效的,即便是有附子,劑量不足,往往也是無效的,這一點不少名家都有總結。
太陽證是六經辨證之一,源自《傷寒論》,具體有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少陰、厥陰等六種類型,臨床上,太陽證可分為經證、腑證兩種。
太陽經證的主要證候有太陽中風證,比如頭痛、發熱、出汗、惡風,脈浮緩等表現。有太陽傷寒證,如惡寒發熱、頭身痛、骨節疼痛、腰痛、無汗或有咳喘、脈浮緊等。
太陽腑證的主要證候有蓄水證,如發熱、汗出,煩渴或渴欲飲水、進水則嘔,小便不通暢,脈浮。有蓄血證,如下腹硬滿或急起板結,情緒躁動如要發狂,小便通暢。
《傷寒論》中論述,太陽病為表,說明病邪剛剛侵襲人體,此時發生的病變歸入太陽病。
而歷節病是中醫《金匱要略》中的提法,屬於痹症的範疇。在西醫當中,屬於類風濕性關節炎、膝關節骨性關節炎方面的疾病。
太陽曆節病,這就說明患者屬於痹症的範疇,但是病邪在表。
雲珩用桂枝芍藥知母湯,胡學忠倒是覺得對症,只是雲珩竟然不用附子,這就讓胡學忠有點想不明白了。
看著雲珩寫好處方,胡學忠這才詢問:「雲醫生,桂枝芍藥知母湯貴在附子,你這個方子怎麼去了附子?」
這會兒又不是會診現場,胡學忠也不用顧忌什麼,以雲珩的小心,胡學忠覺的雲珩疏忽的可能性很小,必然是有什麼深意。
雲珩笑著道:「諸肢節疼痛,身體尪贏,腳腫如脫,頭眩短氣,溫溫欲吐,桂枝芍藥知母湯主之。」
這是《傷寒論》裡面的。
「桂枝芍藥知母湯,針對太陽曆節病,確實貴在用附子,患者的病症雖然病屬太陽曆節病,但是已經有了風從熱化的跡象,而附子大熱,這個時候是不能用的,所以加了薏苡仁以增強滲濕利弊、止痛拘攣的效果。」
雲珩給胡學忠解釋道。
「風從熱化?」
胡學忠又看了一下雲珩的診斷,然後恍然大悟。
「雲醫生用方果然細緻如發。」
胡學忠是徹底服氣了。
這個病要是換了胡學忠自己,他也是能診斷清楚的,而且也會用桂枝芍藥知母湯,這個方子是針對風濕性關節炎的一個名方。
不過附子是必用的,因為這個方主要就在附子這味藥。
胡學忠覺的,不僅僅是他,就是換了大多數的醫生都會用附子,畢竟這個方劑附子的重要性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幾乎是思維慣性。
可雲珩,卻注意到了患者的風從熱化之像,去掉了附子,加了薏苡仁。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雲珩之前治療諸多患者,在義診活動中出名並非偶然了,無論是在仔細還是用方方面,雲珩的水平確實要比他們這些人高出一籌。
「胡教授謬讚了。」
雲珩笑著道:「患者已經病了有一陣了,我也不過是多想了一些,用藥的時候多考慮了一點。」
說著雲珩給處方蓋章簽字,然後遞給患者。
「多想了一點,多考慮了一點?」
胡學忠笑著道:「也正是這一點,就是多少人不能及的。」
看著雲珩年輕的面龐,胡學忠著實是有點恍惚,一位年輕人,卻能有如此心思,真是讓他們這些人汗顏呀。
按說,越是年輕,越是心慌,越容易大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