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可以光明正大的外出,郭東平並不是很著急,換了衣服,出了醫院,還去附近的商城溜達了一圈,這才攔了一輛出租前往西亞社區醫院。
在社區醫院門口下了車,郭東平又優哉游哉的在門口抽了根煙,這才進了社區醫院。
「這麼大點地方?」
郭東平進了社區醫院,也是東張西望,這兒看看,那兒看看。
感情雲珩竟然在這種地方上班。
郭東平就納悶了,雲珩被洪雙民趕走之後,都淪落到在這種地方上班的程度了,怎么姓洪的又服軟了呢?
說實話,郭東平很是有些想不通。
你要說雲珩有背景吧,不至於來這種地方吧?
可要說沒背景,洪雙民怎麼就認慫了呢?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到了中醫診室門口,門是半開的,郭東平站在門口就能看到裡面的情況。
一個診室,兩個就診桌,雲珩就坐在最裡面靠窗戶的位置,正對著門口,對面還有一位醫生,郭東平只能看到對方的後背,看不清面容,徐波則坐在雲珩的邊上,很是認真的看雲珩給患者瞧病。
這會兒診室內有兩位患者,雲珩正在給一位患者診治,任學東也是一樣。
「我去,才畢業沒多長時間,就能上手診病了?」
看到這一幕,郭東平不由的在心中吐槽,小社區醫院就是小社區醫院,對患者一點都不負責啊,他在西華醫院幾個月了,現在還跟在資深住院醫屁股後面混呢,平常也就是了解一些患者的情況,別說開藥了,摸脈都都摸過幾次。
雲珩倒好,現在竟然堂而皇之的開始給患者看病了,都不怕看壞了?
不過想到診室內兩個醫生,郭東平倒也釋然了。
想來雲珩對面的應該是一位資深醫生,兩個人一個診室,也算是有人兜底,真要有個失誤什麼的,也能隨時發現,要是沒把握,也能隨時請教。
還別說,在社區醫院,這一點還是不錯的,如果不考慮晉升和以後水平提升的問題的話,這地方倒也鍛鍊人。
一邊想著,郭東平一邊走進了診室,就站在門口的位置。
診室不大,裡面加上患者五個人,還有兩張就診桌,其實也沒有太多寬裕的地方了。
郭東平進來,徐波就看到了,向郭東平笑了笑,沒吭聲。
徐波也來這邊快二十天了,雲珩的一些習慣徐波還是知道的,雲珩治病的時候,是不怎麼喜歡被人打擾的,所以徐波也沒和郭東平說什麼話,等患者看完再說吧。
郭東平進來,任學東也注意到了,同樣沒吭聲,而是看著雲珩那邊。
任學東正在診治的這位患者他並沒多大把握,郭東平 進門的時候任學東就停下了,等著雲珩,等雲珩那邊看完他再請教。
「回去吃上一個禮拜,注意保暖,不要受寒受涼。」
雲珩把方子遞給患者,笑著叮囑道。
「謝謝您,雲醫生。」
患者接過方子,道了一聲謝,然後起身向外走去。
「雲醫生?」
郭東平都覺的有些好笑,這邊這患者,真是什麼人都當醫生啊,雲珩這剛畢業的傢伙,都能稱之為醫生?
在西華醫院,主治以下都沒資格坐門診的。
醫生都有胸牌的,胸牌上面姓名,職稱都有,患者哪怕掛的是普通號,進了門都會去偷偷看醫生的胸牌,不是主治,患者大多轉頭就走。
哪怕是醫生看上去年輕一些,患者都是半信半疑,在心中吐槽,自己運氣背,遇到新人了。
社區醫院這邊,患者倒也淳樸,還客氣的道謝。
等患者起身,郭東平正打算和雲珩徐波打招呼,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的任學東就道:「雲老師,您看看這位患者吧,我有點拿不準。」
「雲老師?」
郭東平差點沒閃了舌頭。
雲老師?
對面這位年齡看上去比他和徐波雲珩至少大三四歲的傢伙叫雲珩老師?
任學東其實也就比雲珩大兩歲,只不過長相成熟一些,看上去三十歲出頭的樣子,在郭東平看來,至少比他們大三四歲。
比他們大三四歲,那都算是資深了,在醫院,最起碼是資深住院了。
可現在這麼一個傢伙竟然叫雲珩老師。
郭東平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來,您坐這邊。」
雲珩招呼了一聲患者,患者很是高興的坐到了雲珩邊上的位子上。
現在能來西亞社區醫院看中醫的患者,誰沒聽說過雲珩?
十之八九的患者都是知道雲珩的,掛任學東的號那是等不及或者掛不到雲珩的號了,現在有機會讓雲珩給自己看病,患者自然是相當高興的。
患者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女人,體型比較胖,患者坐過來的時候,雲珩就注意到了,患者的面部有些浮腫,尤其是兩個眼瞼,高高鼓起,相當明顯。
雲珩觀察患者的時候,任學東也同時起身,把自己面前的幾張化驗單和檢查報告放在了雲珩面前,道:「雲老師,患者顏面浮腫,反覆發作已經有一年多時間了,我剛才詢問了,患者否認自己有腎病,而且從患者的尿常規、血常規和腎功能等檢查結果來看,也都是正常的。」
「嗯,你繼續說。」
雲珩點了點頭。
「患者也看過多次西醫,每次醫生開一些利尿劑之類的,吃過之後浮腫就會減輕,可停藥之後又會復發。」
任學東說了一下患者的情況,然後道:「雲老師,水腫常見病因就是腎源性、心源性、肝源性和營養不良或者甲狀腺功能減退等情況,可是從患者的情況來看,這些都可以排除,我就有些鬧不明白了。」
「腎源性、心源性這些和中醫有什麼關係嗎?」
雲珩看了一眼任學東:「你也是老醫生了,怎麼這個觀念還沒有改變過來?」
任學東一愣:「雲老師,我.......」
邊上的郭東平都驚呆了。
這位看上去年齡比較大的資深醫生在雲珩面前竟然這麼恭敬,就像是他見了科室的帶教老師一樣,完全就是小學生的樣子。
雲珩可是和他一個年級的學生,本屆一起畢業的研究生,竟然能讓一位資深醫生這麼尊敬。
「你是中醫,在看病的時候首先要明確自己的身份,不要去帶入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雲珩耐心道。
任學東這個人不錯,雲珩是樂意教任學東一些東西的,再加上面板還有「助人為樂」任務,雲珩就更樂意了。
雲珩自己也是中醫藥大學畢業的,而且是中西醫結合專科,所以對任學東治療時候遇到的一些困惑是了解的。
西醫臨床還好一些,中醫臨床,在學校學到的一些東西在實際的臨床應用中是很容易遇到問題的,因為學校裡面老師講課的時候有時候為了讓學生明白或者聽懂,就喜歡用西醫的一些病名舉例子。
而且學校裡面的教材也都是制式教材,老師只負責教理論,並不會教思維。
再加上現代醫學的影響,很多中醫專科的學生都會帶有現代醫學的思維常識,看病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會帶入現代醫學的一些病名。
這個階段雲珩也經歷過,他最初在模擬空間練習的時候,就犯過好幾次這樣的錯誤,犯錯多了,面板不斷的糾正,雲珩的思維這才慢慢的轉變了過來。
任學東現在其實也是一樣。
遇到浮腫,下意識就去考慮什麼腎源性、肝源性這些因素,可事實上這些東西中醫裡面是沒有的。
提醒了一下任學東,雲珩這才再次看向患者,一邊示意患者把胳膊放上來給患者摸脈,一邊問:「主要症狀就是臉上的浮腫?」
「嗯。」
患者點了點頭:「雲醫生,我這個病都好長時間了,就是慕名而來的,剛才掛號的時候我其實不知道的。」
現在掛號機邊上已經沒有護士指點了,大多數患者都知道,當然也有一些外地來的患者不清楚,偶爾掛錯號的情況也有。
看患者的症狀,雲珩相信患者確實是掛錯了,這個病一年多了,四處都看不好,肯定是慕名而來。
「除了水腫,還有別的什麼症狀嗎,或者水腫平常還有什麼變化沒有?」雲珩繼續問。
患者想了想,道:「好像天氣變化的時候會更嚴重一些,身上感覺特別冷,四肢關節也會酸疼,胸口也會感覺到悶.......」
「大小便呢?」
「對了,水腫嚴重的時候小便就會少。」患者急忙補充道。
雲珩看向任學東:「看出來些什麼了沒有?」
任學東急忙道:「雲老師,天氣變化,肯定是氣溫下降,這說明遇到風寒水腫就會有加重的跡象,屬於風水。」
天氣變化,天氣變化雖然包括晴天、陰天、雨天等各種氣候,可一般患者說天氣變化的時候,其實說的也就是變天,晴天不算。
所以天氣變化,往往意味著氣溫下降,這個是沒問題的。
這一點其實也就符合任學東所說的遭遇風寒水腫加重,這在中醫中屬於風水。
「還有嗎?」雲珩問。
「患者同時還伴隨四肢關節酸疼,伴有胸悶,應該還兼有濕邪。」任學東補充道。
「嗯。」
雲珩點了點頭。道:「排除你之前的思維,從中醫的角度出發,是不是豁然開朗,撥雲見日?」
任學東急忙點頭:「雲老師,我之前是一葉障目,鑽了牛角尖了。」
「這是思維慣性,畢竟現代醫學已經深入生活了,別說我們這些學醫的,就是普通人生病,代入的也都是現在醫學的認知,但是我們是中醫,看病的時候首先要明白自己是中醫醫生,以中醫思路為主,不要受其他思維的影響。」
雲珩笑著道:「現代醫學可以借鑑,但是不能作為中醫的主體,要不然你的思維就限制了。」
「嗯,我明白了。」任學東點著頭。
「那麼現在你再看,患者應該是什麼病症?」雲珩問。
任學東想了想,道:「患者顏面浮腫,但是其他症狀,比如一身酸痛、小便不利等,按照這些症狀來看,應該是太陽濕病。」
雲珩點了點頭,開始在電腦上打字,一邊打一邊道:「從症狀來看,患者是太陽濕病沒錯,所以治療的時候應當借鑑風濕的治療,發汗,但是卻要微微汗出,當用麻黃加術湯。」
任學東急忙道:「濕家身煩通,可與麻黃加術湯發其汗,慎不可以火攻之。」
「嗯。」
雲珩點了點頭,這是《金匱要略》中的原文。
「但是考慮到患者的病機,原方中的白朮還要換成蒼朮。」
「雲老師,是因為蒼朮祛濕效果更強嗎?」任學東問。
「嗯。」
雲珩已經開始列印藥方了,一邊列印藥方,一邊點頭「同時蒼朮合麻黃湯還有助於解表,是邪氣自表而出。」
任學東細細琢磨:「雲老師,我算是服了,您真是太厲害了。」
雲珩笑了笑,在方子上簽了字,然後遞給患者:「回去吃上一個療程,吃完了再來複診。」
「謝謝您,雲醫生。」
雲珩一邊治療,一邊和任學東互動,其實也從另一個方面增加了患者的信心,雲珩和任學東交談的時候,患者也在聽著,雖然聽不太懂,可這種交談卻能讓患者對雲珩更信賴。
一位是學生,一位是老師,老師講解,學生分析,這種無形中的互動在患者看來,那自然是雲珩水平相當高,要不然怎麼給學生解惑。
所以患者接過藥方的時候,原本心中的半信半疑瞬間就去了並不少。
「客氣了。」
雲珩笑了笑,目送著患者離開。
等患者走出診室,雲珩這才看向邊上的郭東平,只是郭東平這會兒卻已經呆了,一句話都沒說,都沒注意雲珩看他,雲珩見郭東平沒什麼反應,也沒喊,繼續叫下一位患者。
等下一位患者走進診室,郭東平這才回過神來。
他真的是驚呆了。
之前郭東平是吃驚於任學東對雲珩的稱呼,可後來隨著雲珩和任學東的交談,郭東平又呆了。
雲珩和任學東的談話患者其實聽的一知半解,並不是很明白,可郭東平也是中醫藥大學畢業的學生,這些理論了,道理了他還是聽的懂的。
雲珩剛才在給任學東解惑,郭東平站在邊上,無疑也等於是旁聽生。
這一番下來,患者什麼情況,雲珩如何分析,郭東平自然是一清二楚。
正是因為清楚了,他才更驚訝。
郭東平甚至有些疑惑,這真的是雲珩?
大家同樣是一個學校畢業的,還是一屆,同樣是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八年本碩連讀,為何雲珩如此之秀?
——
作者有話說:
兩章一起發了,就不分章了,君子給大家拜年了,大家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