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序幕，天驕

  水汽瀰漫的潮濕沼澤之上，一座雄奇的巨峰佇立著。

  可怕的爆鳴聲時常在這一片迴蕩，空氣中充斥著爆裂酥麻的力量，無情地驅逐著那些弱小的生靈。

  而這一切的源頭，來自巨峰的頂端。

  那裡有一個無比巨大的符文法陣憑空設立著，持續吸引著天地間游離的能量粒子，化作大股大股的濃密電流。

  在大量雷霆和電漿交織的中心，一個偌大的深紫色電球滾動著，其不斷釋放出一陣陣恐怖的能量波動，仿佛正在孕育著什麼可怕的存在。

  某個瞬間，天地間無數的電光突然向一點收束，統統歸於那深紫色電球。

  巨大的深紫色電球急劇膨脹，散發出氣息也變得越來越可怕，終於在達到某個頂點之際，「轟隆」！

  千百道閃電同時炸響的聲音，巨大的深紫色電球轟然爆開，無窮無盡的電流形成濃稠耀眼的瀑布，嘩嘩向四下垂落，一瞬間驅散底下的濃霧，蒸發水汽，將偌大一個沼澤直接化作成一片被電火和雷漿所占據的乾枯赤地.

  與此同時，在一片被暴雨清洗過的明媚與晴朗之下，巨峰和天穹相連之間，一道被無數電光環繞的人影靜靜站立著。

  這是一個極為英俊的年輕男子。

  他的雙目中醞釀著雷暴之雲，每一根髮絲都纏繞著電光，身上的法袍仿佛也是由閃電編織而成。

  他平靜俯瞰著身下的大地，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就好像傳說中手持雷電權柄的君王，又好像從雷霆和火焰中誕生的古老生靈，每一個動作和眼神都在無聲詮釋著屬於天空的神秘和威嚴。

  「朱庇特」

  有低沉恢弘的聲音從巨峰中傳出，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去吧，去奪回你短暫失去的榮耀。

  在赫拉姆斯設立的席位上，刻下屬於你，還有議會的名字.」

  英俊男子右手輕撫左肩，神色平靜地向巨峰的方向行了一禮。

  而後深邃的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下一瞬，整個人化作耀眼的雷球突兀破空而去。

  「安格列.里奧。」

  「你該做好準備.嘗嘗被雷霆貫穿心臟的滋味了。」

  與此同時，某個黑色的平原上。

  血色的濃雲遮蔽一片天光，在平原上急速掠動著。

  仿佛凝稠污血塊般的濃雲所過之處，底下平原活動的弱小生靈立刻全身鮮血從皮膚中滲出，無聲無息地死去，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只有死亡和絕望在蔓延。

  血色濃雲中，一個四米多高，全身上下仿佛被生剝了皮，只剩下裸露的筋脈肌肉，卻凝聚成某種詭異盔甲形態的血肉怪物正神色冰冷地拔足狂奔著。

  他仿佛一個能天生吸攝鮮血的超強磁體，平原上那些被強行剝奪全身鮮血的生靈，身上所滲出的血液在半空匯聚成潺潺的紅色溪流，全都朝著他匯聚。

  血肉凝成盔甲的可怕怪物身上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向上攀升著，他的眼眸里卻時不時閃過凝重和忌憚的光芒，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回頭，好像正在被什麼人所追趕。

  「呼——」

  突然，可怕的尖銳破空聲響起。

  有一團模糊的黑影急速掠過虛空，跨越重重距離，一瞬間撕破血雲，抵達血肉怪物的身後。

  血肉怪物似乎早有預料，神情暴虐地猛地擰身，一拳朝那黑影打去。

  「轟隆！」

  恐怖的法術震盪和能量餘波爆開，將周遭一片血色濃雲撞得稀碎，血肉怪物也仿佛受到重創，身形有些狼狽地向後退去。

  可未等他喘上一口氣，又有第二團、第三團更多的黑影破空而至。

  血肉怪物連續出拳，不斷擊碎襲擊他的黑影，身體也不斷後退。

  他顯得無比的憋屈和暴躁，索性不再後退，停下腳步，開始朝著黑影襲來的方向發出不類人的低吼。

  很快的，在他身後的黑色平原上，巨大且沉悶的腳步聲連續不斷地響起。

  一尊足足有數十米高的黑色岩石巨人出現在平原之上。

  這巨人沒有五官，只有簡陋的頭顱和四肢，全身上下都由巨大且堅硬的黑色岩石組成，一塊一塊，仿佛剛剛從沉澱了不知多少年歲的土壤中爬出，那些岩石與岩石的縫隙間，甚至還有粗長的藤蔓在纏繞生長著。

  黑色岩石巨人兩條宛如巨峰般手臂不時揮舞著，每一次擺動，身上都會有一小塊岩石脫落，然後被它朝濃密血雲的方向狠狠甩出去。

  而就是這樣野蠻粗俗，仿佛凡俗農夫打架般的進攻手段，卻能硬生生逼得掌控血雲的血肉怪物頻頻跳腳，不斷發出憋屈而又無奈的怒吼。

  難以想像，這黑色岩石巨人的每一次岩石投擲，都灌注了怎樣恐怖且霸道的力量。

  在黑色岩石巨人的肩膀上，坐著一個穿著古怪法袍的少年。

  少年皮膚粗糙，長相奇特，像是完全由泥土砂石捏造成的人偶娃娃，他笑眯眯地望著正被黑色岩石巨人攆得「抱頭鼠竄」的血肉怪物，一邊說話，鼻子上，眉毛上，嘴巴上..還在窸窸窣窣地往下掉著沙土泥塊。

  「聽說你叫路弗斯？不少人死在你的手上？」

  「可惜哦，我可沒有半點鮮血可以被你吸取」

  「你看著比傳聞得弱小多了。

  上次我碰到一個傢伙，能變幻多種野獸的形態，力氣可比你大多了」

  說著，古怪少年那仿佛泥球搓制的眼珠骨碌骨碌轉動著，僵硬粗糙的臉龐上突然顯露出陰冷惡毒的神色。

  他死死盯著遠處的血肉怪物，口中發出堅硬石塊用力摩擦般尖銳的聲音。

  「殺了他，維努斯！」

  「快殺了他！我們再找下一個玩具.」

  仿佛得到少年的指令，龐大的黑色岩石巨人雙臂捶胸，發出沉悶恢弘的嘶吼聲。

  其漆黑堅硬的身軀上一道道古老的符文紋路亮起，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勢散發而出，其大步朝前奔去，所過之處，腳下的大地全部化作一波一波向外翻卷的黑色土浪。

  與此同時，不遠處那被追擊的血肉怪物神色也陰沉下來。

  他張開血盆般的大口，吐出一個又一個邪惡古老的音節咒語。

  片刻之後，其周身全部的血色濃雲統統歸聚於體內，形成猩紅巨大的血色漩渦。

  其原本就怪異滲人的身軀，也在這股力量的灌注下變得繼續扭曲膨脹起來

  類似的場面不斷在大陸南部的土地各個角落發生著，伴隨著離某個日期的不斷臨近，一場序幕正在緩緩拉開。

  這是一片荒蕪人煙的碎石平原。    平原上布滿了形狀各異的碎石，大小不一，從鵝卵石到較大的岩塊，石頭的表面被風化磨平，呈現出灰、棕和赤紅的顏色。

  這些石頭散落在地面，形成巨大且不規則的鋪面，仿佛是大自然無心製成的古怪拼圖。

  忽然，荒原上空兩道人影破空，悄然落在碎石遍布的地面上。

  這是兩名身穿灰色長袍的巫師，都呈中年人的模樣，氣質沉靜而警惕，身上全都散發出屬於一級巫師的精神力波動。

  一名巫師環顧四周，皺眉開口道：「馬丁，你約我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探索機械之心嗎？

  機械之心存在於這片荒原幾乎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但你應該知道，沒有鑰匙，我們根本不可能進入。

  難道你在上個月的落日集會裡淘到了進入這一古老遺址的鑰匙？」

  「我可沒那種好運氣。」

  另一名中年巫師搖頭，但很快低聲回道：「但我有另外的辦法。

  之前我在這附近碰到一隻殘破的金屬傀儡，造型就像缺了一隻角的矮腳灰山羊。

  嘖嘖，那玩意對我所掌握的大多數法術都近乎免疫..

  羅爾斯，你應該知道，除了真正的古老矮人鍛造，現在的南部根本沒有哪個巫師能夠做到這點吧。

  我有理由懷疑那隻瘸腳的灰山羊就是從機械之心中走出的，如果能抓住它，說不定我們就能夠找到進入機械之心遺址的入口.

  就算不行，這種古董法術傀儡的價值也不低了。

  落日市集的好幾個大型工坊都收這玩意，換來的魔石搞不好能抵上你幾次任務或探險的收益」

  第一個巫師眼眸閃動，顯然有些被同伴說動。

  「希望你沒有欺騙我。那麼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用你掌握的預言法術，幫我們找出那隻山羊的位置..」

  第一名巫師忍不住皺眉，「我在預言法術上的研究估計只能算是個學徒.」

  「足夠了。」

  馬丁安慰地拍拍對方的肩膀，而後快速從儲物腰囊內掏出幾塊外表看著普普通通，和他們腳下所踩的碎岩幾乎別無兩樣的石塊，遞給名叫羅爾斯的巫師。

  「那傀儡山羊踩過的石頭，你應該能用得上。」

  羅爾斯點點頭，也沒再猶豫，接過對方手裡的岩石，便就地開始布置起施展預言系法術所需的各種儀式材料。

  巫師馬丁滿懷期待地站在一旁安靜等待著。

  可還沒等巫師羅爾斯的儀式準備完成，忽然，一股冰冷龐大的威壓從半空垂落。

  荒原之上，突兀有零碎的雪片生出，仿若凜冬毫無徵兆地悄然降臨。

  兩人幾乎同時臉色大變，沒有猶豫的，第一時間收起地上的東西，便朝天空中急速飛去。

  然而兩人才剛剛升上半空，便看到頭頂高空的濃雲被破開，大片大片的冰霜降落。

  緊跟著，一條足足有上百米長的龐大蛇影出現在兩人的視野里。

  仿若冰晶雕琢的華美蛇軀，深藍如巨型彎刀的獨角，風雪裹挾著，古老蠻荒冰冷的氣息就像冰河潮水般撲面而來。

  那屬於上古蛇種，魔獸霸主的威勢，壓得兩名中年巫師表情僵硬，身體僵直，釘在半空一動也不敢動。

  當那雙猩紅狹長的蛇眸幽幽朝他們望來，其中流露出殘忍的進食慾望，兩人感到心臟被冰冷攥緊，以為死亡就此降臨。

  然而下一秒那蛇眸卻顯得有些不情願地收了回去。

  兩人這才注意到，在那可怕的魔蛇頭頂，有一名身姿挺拔的俊美青年靜靜盤坐著。

  其身上穿著銀紋交織的華美長袍，雙目湛藍，讓人想起秋日時分無窮靜謐的湖水。

  「呼——」

  百米長蛇快速從兩人頭頂掠過，最後在他們剛剛所站立位置不遠的地方盤踞停下。

  澎湃的風霜隨魔蛇的落地無聲無息地朝四周擴散出來，宛如被一桶冰水澆淋全身，兩名中年巫師如夢初醒，打了個寒顫，忙不迭朝前方急速飛掠，想著越快遠離此處越好。

  也不知道跑出了多遠的距離，兩人才停下腳步。

  對視一眼，均從對方慘白的臉上看到劫後餘生的慶幸之色。

  足足緩了有一分多鐘的樣子，兩人恢復說話的能力。

  「那是..上古冰晶魔蛇？！」

  「應該是的，和古書上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據說這種上古蛇種，只要正常生長，成年後至少成長至黎明階！」

  「可它竟然被人給收服了？成為坐騎法寵！！」

  兩人臉上全都浮現出凝久不散的濃濃的難以置信和震驚之色。

  半晌，其中一人才幽幽開口道：「看樣子應該又是某個大型巫師勢力的頂級天才巫師！

  赫拉姆斯奇才席位爭奪戰開啟在即，這種天驕人物，出現的概率越來越頻繁了。

  上個月的落日集會，我就見到一個，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三級巫師！但看起來也遠不如這一位出色.」

  「我們還要繼續嗎？」

  「得了吧。」

  巫師馬丁搖搖頭，「我們剛剛才差點死掉，成為別人法寵的口糧。

  我這條命還想留著等幾個月後前往妖精古城觀看天才集會，席位爭奪戰呢..」

  兩人稍微一合計，也沒選擇繼續在荒原上停留，直接匆匆離開。

  或許回去之後，在兩人身邊的巫師小圈子裡，會多上一個有關駕馭上古冰晶魔蛇的天才巫師傳說。

  「我說過很多次了。」

  羅南慢慢收回打量兩名路過巫師離開方向的目光，神色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冰晶魔蛇，開口道：「只有我准許的時候，你才可以將巫師作為食物。」

  冰晶魔蛇朝他發出「嘶嘶」的桀驁之聲。

  但在與羅南眼眸對視之後，它最終還是選擇暫且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