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鐵匠與城主

  卡爾手拿破舊的懷表，面露滿意微笑。

  「本來還在苦惱怎麼才能進去，就有人把鑰匙送上門，不過我也沒有騙他，普通人進入黑暗集市只會被當做食物吃掉，給我還能換些錢。」

  「咔……」

  懷表傳來脆響，指出入口位置。

  卡爾轉身，朝著側方的牆壁踏去，身體像是沒入水面般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

  一層淡淡靈光自懷表浮現，把他包裹在內。

  想要進入黑暗集市，需要有特殊的信物，每次開市的時候，信物都會標出入口所在位置，而這破舊的懷表恰恰是信物之一。

  眼前一花。

  場景陡然一變。

  外界已經臨近傍晚，天色變暗。

  眼前卻是光亮如晝，只不過光源來自於漫天的星辰，而不是烈日。

  星界！

  是也不是。

  卡爾能感覺到這裡依舊有著某種限制，巫師的精神力並不能輕易引動星界能量。

  但同樣，

  這裡也已經不再屬於人間，某些『法則』類的東西糾纏在肉身上。

  「呱……呱……」

  「歡迎光臨黑暗集市！」

  一朵形似向日葵的花朵從側方探出纖細的花徑，朝著卡爾諂媚輕笑。

  原本長滿種子的花卉變成了女性的臉頰，牙齒縫隙還有絲絲碎肉。

  見卡爾視線投來，女人臉龐當即伸出舌頭舔了舔牙縫，把碎肉吞進嘴裡細細咀嚼。

  在它的腳下，有著幾件衣衫和些許白骨。

  食人魔花！

  黑暗集市的看守者。

  周圍花叢簇簇，隱藏著不知多少這類生命。

  餓了一年的它們會把混入集市的普通人挑出來，然後吃掉滿足自己。

  如果剛才那個年輕人進來的話，食人魔花腳下的東西就是他的下場。

  「請牢記。」

  「黑暗集市不允許使用武力，不然會被規則的力量驅逐，至於去了哪裡……」

  「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被驅逐的人返回。」

  「三街六棟房屋屬于禁地，當然您一定要進去的話也可以，只要不擔心出不來。」

  「不要離開集市範圍，沒有人能保證會遇到什麼，也許是神祇的賜福也說不定，呱……呱……」

  食人魔花發出青蛙似的怪笑，像是在彰顯自己的幽默感。

  「千萬不要激怒鐵匠甘多，他的錘子能把你輕而易舉砸成一團肉餅……」

  「他是這個集市上唯一可以動手的人。」

  「或許是人？」

  「總之。」

  食人魔花低下『頭顱』，恭恭敬敬開口：

  「希望您能在集市上有所收穫。」

  卡爾繼續前行。

  跨過食人魔花所在的密林，三條通往不停地方的岔路出現在面前。

  每條岔路的盡頭都有一條街道。

  一根指路樁插在中間，上面釘著三個牌子。

  指向左側的牌子上刻著一朵鮮艷的薔薇花，這是嗜血薔薇的標誌。

  嗜血薔薇！

  異世界類似於聖堂的組織。

  首領據說是一頭行走著黑夜中的吸血鬼，追根溯源與某位隕落的神祇有關。

  它們善於提供吸食他人生命力的兵器，還有各種各樣的魔法道具。

  右側牌子上刻著柄錘子，這是鐵匠甘多的標誌。

  這一位是黑暗集市的永居者，沒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實力有多強。

  甚至有傳言。

  幾位大公之所以允許黑暗集市存在，就是因為集市里有著鐵匠甘多在。

  中間的牌子刻著摞在一起的書籍，這是智者的標誌，不過那位存在早就已經消失。

  吸血鬼、鐵匠、智者，他們組建了黑暗集市，但目前僅只剩下一位。

  想了想，

  卡爾朝著右側道路行去。

  他對鐵匠甘多很好奇，這位應該是從眾神之戰中倖存下來的強者。

  而且，

  在博肯的記憶里，鐵匠甘多並不危險。

  前行沒有多遠，一條遍地雜草、兩側皆是荒蕪房屋的街道映入眼帘。

  有些房屋已經被人占據，占領者在房屋門口位置擺出一樣樣貨物。

  「大公喬領地的黑暗精靈，它們是夜色的寵兒，擁有殘忍嗜血的天性。」

  一位駝背老者站在幾個鳥籠子後面，大聲吆喝：

  「只需要三千斤精肉，它們就屬於你！」

  鳥籠子裡沒有鳥，有的是一隻只巴掌大小的精靈，與書中記載的代表純真的精靈不同，籠子裡的精靈皮膚漆黑、尖牙利爪，不停撲擊著鳥籠。

  它們背後的翅膀扇動出殘影，在籠子裡來回碰撞，即使遍體鱗傷也不停下。

  以它們顯露出來的速度和鋒利的爪牙，放出來後可以輕鬆消滅一個戰爭小隊。

  想要活捉……

  必須大騎士出手才有可能。

  「靈魂碎片！」

  一位身體藏在漆黑斗篷里的人頓在房屋門口，在他面前是一團團飛舞著的靈魂碎片。

  「騎士級的靈魂碎片一千斤精肉，大騎士的靈魂碎片五千斤精肉。」

  「馴化好的山妖巨人，實力與巔峰級別的大騎士相當，售價只需八千斤精肉。」

  「特殊法印燃燒之手，雖然不是超品法印，威力卻也不差，售價……」

  「……」

  卡爾一路前行，面上紋絲不動，心中卻是暗暗心驚。

  不愧是黑暗集市，真是什麼人都有、什麼東西都有的賣，讓人大開眼界。

  『精肉！』

  『一頭成年狼去掉皮、骨，再去掉其他地方，真正算得上精肉的也就十幾斤。』

  『一千斤精肉，意味著將近一百頭成年狼！』

  『看來不止費迪南大公的領地，其他地方的人也越來越重視食物。』

  『精肉已經取代神恩幣成為黑暗集市的硬通貨，估計外界用不了多少年也會如此。』

  『不過……』

  卡爾視線轉動，若有所思：

  『集市上的人雖然氣息各有古怪，但大部分還是處於大騎士階段。』

  『真正擁有一階實力的人並不多，一階中期更少，目前為止還沒有遇到一階後期的存在。』

  雖然這個世界上的人可能掌握著某些奇物、秘技，擁有以弱勝強的能力。

  比如康尼。

  但他是一階中期，還有著諸多巫師手段，怎麼論在集市上也屬於高手。

  「當……」

  「當！」

  撞擊聲讓卡爾回神。

  在集市盡頭，一棟比其他房屋要大上一號的建築正在有序的搖晃。

  嗯？

  不是建築！

  而是一個人！

  一個身高七米有餘的魁梧巨人。

  巨人毛髮旺盛，身軀半蹲，手持一柄巨大的鐵錘，正在不停鍛打著一件兵器。

  隨著他手臂的揮舞，毛髮的抖動，一根根手臂粗細的鎖鏈也顯露出來。

  鎖鏈的一端延伸到大地之下，另一端把他牢牢困住原地，只有揮舞鐵錘的移動空間。

  他也不是半蹲，而是跪在地上。

  鐵匠甘多！

  在卡爾的感知中，眼前的巨人就像是一團烈日，綻放著恐怖至極的能量。

  二階？

  不！

  很有可能是三階！

  「當……」

  捶打的聲音陡然一滯。

  巨人面部位置的毛髮朝兩側散去，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眸，死死盯著卡爾。

  「年輕人，不要用你那古怪的方法窺探我，不然……我的錘子下一次會落在你的身上。」

  說著手臂抬起，猛然砸落。

  「當！」

  恐怖的巨響傳遍整個集市，迸濺的火星地動山搖，卡爾的身體也不由一緊。

  一種極致的壓迫感甚至讓他難以呼吸，就連念頭都有過那麼一瞬停滯。

  恐怖！

  可怕！

  只是純粹的力量，卻讓卡爾心頭狂跳，就連深淵血脈都為之顫悚。

  「抱歉。」

  定了定神，他躬身開口：

  「尊敬的甘多，請原諒我的一時好奇。」

  「好奇？」甘多冷哼，聲音就像是悶雷在耳邊迴蕩：

  「這兩個字，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強大的存在，不過我估計你也記不住。」

  說著再次冷哼。

  「我這裡可以鍛造、修復、升級兵器，兼出售法印，可以用大神恩、靈魂碎片或者精肉來換。」

  「大神恩？」卡爾抬頭：

  「前輩要大神恩做什麼？」

  「當然是活著。」甘多收回視線，不再繼續理會卡爾，繼續捶打手上的兵器，口中嘀咕道：

  「一切都是為了活著！」

  活著？

  卡爾有意追問，但對方態度冷漠，顯然是不願意多提。

  想了想問道：

  「前輩這裡出售什麼法印？」

  「兩種。」甘多捶打的動作不停：

  「鷹眼和疾行，每一種一萬斤精肉或者十個騎士級別的靈魂碎片。」

  「鷹眼？疾行？」卡爾皺眉：

  「前輩，這兩種法印太過常見，而且品階很低，似乎不值這個價錢。」

  「哼！」甘多輕哼：

  「我的法印品階比外面的好，而且新鮮，有很大機會從中領悟新的能力。」

  ？

  卡爾對此表示懷疑。

  「前輩。」

  他取出一粒優質獸丸放在面前：

  「這種東西可以抵多少精肉？」

  「獸丸。」甘多竟然認識獸丸，視線一掃，道：

  「五百粒換一枚法印。」

  「……可以！」卡爾咬了咬牙：

  「我要鷹眼法印。」

  手一揮，他把儲物空間裡的獸丸存貨盡數取出，放滿獸丸的木盒整整齊齊碼放在一起。

  這裡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店鋪的物資，這次拿出來，回去後還要想辦法補充。

  「好。」

  甘多的聲音中多出來一絲笑意。

  他終於放開了握著鐵錘的大手，朝著虛空探手一撈，就撈出一具殘破的屍體。

  隨手在屍體上撕下一塊肉條往下一扔。

  「給！」

  「鷹眼法印！」

  說著大手一揮，屍體消失不見。

  嗯？

  法印是這麼來的？

  卡爾看的目瞪口呆。

  「怎麼？」甘多再次握住大錘：

  「很驚訝？」

  「確實有些驚訝。」卡爾回神，接過肉條，表情有些複雜的開口：

  「法印竟然來自於別人的屍體？」

  「強者的屍體蘊藏著他的本源力量，經過簡單處理就是你手中的法印。」甘多聲音平淡：

  「等我死後，估計也能製成增加力量的法印。」

  「你來的有些晚了，幾十年前的我這裡還有一種超品法印可以出售。」

  超品法印。

  自然是生前更強之人的屍體。

  難怪這些年大公領地產出的法印越來越少，應該是屍體快用完了。

  「呵……」卡爾搖頭，試探著問道：

  「前輩這裡有沒有聖技出售？」

  「聖技？」甘多掃了他一眼：

  「那是走騎士之路才用得到的東西，我這種存在……修行的是天賦。」

  「年輕人！」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你知道我是怎麼從當年那場大戰中活下來的嗎？」

  不等卡爾開口，他繼續道：

  「收起你那可憐的好奇心，不要窺探某些存在，才有那麼一絲機會存活。」

  「這就是我活下來而其他人死了的原因！」

  卡爾深深看了對方一眼，不論如何，面前這位存在是他接觸的第一位三階。

  而且還不危險。

  三階存在本身就蘊藏著諸多奧秘，更何況對方還渡過了眾神之戰。

  即使對方態度冷漠，以後也要多多叨擾。

  …………

  離開黑暗集市，盤坐魔法飛毯升到半空，卡爾垂首審視手中的肉條。

  兩指長、一指粗細，肉質粉嫩，入手韌性十足，確實像甘多說的那樣十分新鮮。

  「法印……」

  輕輕搖頭，他把手中的肉條放在自己臉上。

  面部皮肉隨即開裂，像是觸手上面的鋸齒咬住肉條，一點點吞噬。

  肉條像是活物般蠕動，化作一根根細微的血絲朝著眼睛所在位置滲去。

  瞬間。

  卡爾的雙眼變的血紅。

  他的瞳孔開始不規則的放大、收縮，內里的血管也在法印的作用下發生變化。

  不久。

  卡爾眯眼假寐片刻，再次睜開雙眼，視線一收，里許開外的場景清晰入目。

  瞳孔放大，眼前的灰塵纖細可辯。

  「有些用，但用處不大，對於傳奇騎士境界的感知提升幾乎等於沒有。」

  「更何況我還有三階的深淵血脈。」

  搖了搖頭，正準備放棄嘗試的時候，卡爾眼眉一挑，朝著死亡之城下方看去。

  在他的視野里，一團黑色的霧氣在死亡之城的地底盤旋。

  這股氣息遠沒有甘多凝聚，但極其浩瀚，更是分出無數絲線覆蓋全城。

  視線所及。

  幾乎死亡之城的所有人，都有一道黑線與下面的那股黑色霧氣相連。

  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有些人的身上沒有，或者說是暫時還沒有。

  「只要在死亡之城生活一段時間，除非得到贖罪，不然一生一世都無法擺脫。」

  「難怪有這樣的規矩，原來是這樣！」

  卡爾心生恍然：

  「這座城池有著一個巨大的結界，只要進入其中的人，都會被黑線盯上，在城中生活一段時間後，黑線就能把人與結界核心的存在連在一起。」

  「難怪商人不敢在城中逗留太長的時間，不然一旦被沾上，沒有允許出城就意味著黑線會收割生命。」

  「城主！」

  「死亡之女！」

  「她在用整座城市近百萬人的生命，來維持她的強大，但依然不是三階。」

  卡爾眯眼：

  「不！」

  「是有什麼東西在吞噬她的能量，如果沒有這百萬人供養，她的實力肯定會得到削弱！」

  「嗯？」

  「被發現了！」

  卡爾眼角突然發燙，兩道血淚從眼中流出，當下身形一閃直接躲入黑暗集市。

  法印壞了！

  不過在他進入黑暗集市後，那股縈繞在身上的危機感也消失不見。

  「好險！」

  卡爾抹了把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順帶著擦掉臉上的血淚。

  『死亡之女梅維亞的狀態應該是這個世界強者的常態，實力受到某種壓制、削弱，所以導致他們不敢也不能輕易露面，多年來一直蜷縮在自己的巢穴。』

  『這個界限……』

  『大概率是二階！』

  『難怪這個世界的強者很少出手，就算是出手，往往也是速戰速決。』

  卡爾摸了摸下巴，在集市上選擇一間無人占據的房屋進去，隨手在門口位置掛了個牌子。

  「收購聖技、奇物，價錢面議！」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打算好好在黑暗集市轉轉，看能不能淘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還要找到聖堂執事列夫和極有可能隱藏在這裡的亞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