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託付與轉移
克萊爾眼中充斥的震撼還未褪去，見到亞羅一步步靠近後，側抱著帽盔，左手握拳砸在胸前：
「拉內利王國，佩蘭領地男爵－克萊爾，見過亞羅巫師！」
實力，永遠是最好的通行證。
亞羅眉頭微挑，腳步一頓，左手成掌狀，優雅地輕點肩下，認真地回禮道：「流浪巫師－亞羅，見過克萊爾騎士。」
按理來說，亞羅現在也應該自報家門，起碼也應該說明自己的姓名。
但他的處境畢竟危險，他最多能透露的，就只有這麼多。
好在，克萊爾也不在意這些，站直了身，看向亞羅沉聲詢問：「亞羅大人，既然前面那些怪物是您有意留的，城堡中的怪物，您應該已經清理好了吧？」
亞羅指向了明亮的城堡二樓，解釋道：「那上面主要的怪物都已經清理了，但在一樓中，可能還躲藏著大量的『陰影』。」
亞羅只是將城堡上層的房間清理了一遍，後面因為看到了佩蘭夫人的日記，就沒做繼續，轉而熔煉修改重甲去了。
正因為如此，克萊爾騎著鱗角馬過來的時候，才會激起那麼多陰影傀儡。
亞羅補充道：「剛才那種殘軀怪物應該是沒有了。」
殘軀怪物之前處於詭異空間的樓道處，跌落到物質界後，所在的位置也基本相同。
大多數後面都被克萊爾的馬蹄聲吸引了出來，少部分剩餘的一些，在亞羅下樓的時候也順手解決了。
「這樣嗎？」
克萊爾皺眉思索了片刻，抬頭確認道：「亞羅大人，那我能不能在今晚，就將莊園中人全部遷移過去？」
遷移過去？
克萊爾的意思是，不在這裡停留，直接穿過佩蘭領地？
「至於這麼著急嗎？」亞羅注意到了克萊爾神情中的嚴肅，不解地問道，「不說城堡，光是城堡周圍的廢墟裡面，都不知道還隱藏了多少的陰影，現在將人遷移過去，你知道會遇到多少的危險！」
白天的時候，陰影生物的力量被陽光抑制，如果發現影子顏色變深，可以用火把對著影子照射。
但在黑夜中，周圍光線本就微弱，這邊點燃了火，影子就會出現在那邊，根本就無法祛除陰影生物。
除非——讓亞羅出手，使用刺眼的太陽拳。
但是，亞羅不可能去做專職保姆。
更何況火系魔力已經抽空，冥想一晚上都不見得能完全恢復。
更不可能冥想恢復一點，就為一個人祛除陰影生物，然後不斷地進行輪迴。
那樣做既浪費時間，也暴露了自己的虛實。
防人之心不可無。
亞羅不可能對克萊爾掏心掏肺，將自己的虛實全部暴露。
克萊爾暗暗思索，權衡利弊：「我拒絕了科里子爵的徵兵令，與其每天躲在莊園裡面擔驚受怕，還不如乾脆冒險一搏！」
「亞羅巫師今天又在那個古怪的關卡，擊殺了後勤的衛兵，誰也不知道科里子爵後續會有什麼反應，萬一他派遣大軍過來，後續想走都走不了！」
「所以——要走就不能猶豫！」
「或許我還能為——」
……
看到克萊爾神情逐漸堅定，亞羅出聲提醒道：「城堡二層的怪物你也知道有多危險，我清理完那些怪物本來就很累了，你又將殘軀怪物引出來了。」
「現在這種情況，我可不會幫你守護子民，你子民的生命，只有靠你自己庇護。」
亞羅不會直言自己沒有了火系魔力，但間接著說，還是沒有太大問題。
前面就很累還能一招滅殺那麼多陰影，你猜猜我現在更累還能有多少實力？
克萊爾恭敬地鞠躬，感激地道：「您能將城堡的怪物清理，我就已經非常感謝您了，後面的事情哪還能再求您？」
「何況，那些陰影怪物已經被您消滅了那麼多，後面即便再有怪物來襲，數量肯定不多，我一個人應該也能庇護。」
身為正式騎士的克萊爾並不能消滅陰影生物，但他卻能觸碰到正在進行襲擊的陰影，將襲擊的陰影阻擋下來。
亞羅稍做推演，就能想像到他們遷移時候的場景。
前半程路，陰影生物吸收他們的恐懼不多，所以只會變幻出各樣恐怖的影子，對他們進行恐嚇，使得他們人心惶惶。
等到後半程，陰影生物吸收到足夠的恐懼之後，就會化作詭異的刺客，穿梭於一道道陰影之中，不時地從影子中探出半個身子，將無比驚恐的他們拖入影子中。
只有等到這時，克萊爾才能觸碰到那些陰影。
單個陰影的力量並不大，但亞羅也不知道周圍還散落著多少陰影。
所以——克萊爾真能庇護，莊園那麼多的人嗎？
從眾多信息能夠看出，克萊爾與科里子爵之間有著眾多矛盾。
亞羅身為局外人，也不好代替克萊爾做決斷。
此時因為好意將他們攔下，要是科里子爵明天就跑去滅門了呢？
自己再為了此時的好意贖罪，又去找科里子爵的麻煩？
克萊爾才是佩蘭領地的男爵大人！
他之前選擇附庸科里子爵，此時又選擇趁夜脫離，左右都是他的決斷。
亞羅盯著克萊爾，平淡地道：「希望，你是真正考慮清楚了，其中的危險。」
說完，亞羅轉身就走——他已經不想再對克萊爾多費口舌了。
「亞羅大人，請等一下！」
亞羅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道：「還有什麼事？」
「亞羅大人，我需要將我的兒子放在城堡，這樣我才能出行。」
克萊爾快言快語地解釋：「依照拉內利王國的貴族法，除非得到國王的召喚，不然，領主與所有繼承人同時主動離開領地，將會視為自動放棄領地。」
「只有我兒子在這裡，科里子爵才無權入侵。」
亞羅聽到此言，終於回頭看向了克萊爾。
克萊爾既然是為了保衛伊琳達女伯爵，即便沒了這處領地，後續伊琳達女伯爵也不可能不作表示。
也就是說，即便他放棄這塊危險的領地，對他其實也沒什麼影響。
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他願意將兒子放在這麼危險的地方？
總不能只是為了方便自己吧？
克萊爾看著亞羅回頭了，神色顯得極為緊張，忐忑地結巴道：「另外……我也希望……亞羅大人能夠教導一下我的兒子。」
亞羅怔了兩秒，不禁啞然失笑。
想得可是真美啊！
不說亞羅不是正式巫師，無法檢查其他人的個人資質，就說他兌換的冥想法知識，自身也沒有完全消化，無法書寫出來。
更主要的——沒有防禦手段就想進行巫師學習？
找死也不是這樣做的吧？
搖了搖頭，亞羅淡然道：「巫師的知識非常危險，我也不會教任何的巫師知識出去——你死心吧。」
雖然這樣可能喪失城堡的居住權，亞羅卻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做隱瞞。
反正經驗值已經到手，還平白多得了一頭陰影狼的材料，過來的收穫已經超乎想像，亞羅不會得隴望蜀，去答應自己做不到的事。
亞羅轉身交代：「將你兒子一起帶走吧，我馬上也要離開了。」
既然這個國度還有這樣貴族法，亞羅也不準備在此地多做停留。
「是等他們離去之後住進佩蘭莊園，還是跑到伐木場那邊，將那些破舊房屋打理一下進行居住呢？」
亞羅的選擇還有很多，並非一定就要住在城堡裡面。
克萊爾一聽亞羅準備離開，連忙高喊道：「巫師大人！我的兒子本來就有感知陰影生物的能力，也正是靠著他，前些年我們才能從爆發的眾多陰影怪物中脫身！」
「前面向您購買的那個寶物，已經被他成功吸收了，如果您不願意教導，庇護他在這裡住下來也行！」
沒進行巫師學習，就能感知到陰影生物？
就像曾經的克南·納比那樣，對陰影能量有著超絕的感知力？
聽克萊爾說法，是想讓他的兒子，獨自摸索著進行巫師學習？
當他的兒子已經感知到了陰影能力，並且主動開始吞吸陰影能量後，等於就已經開始了古法巫師的修行。
「古法巫師修行，不知道會不會同樣吸引那些強大詭異的注意？」
亞羅若有所思地思考。
「不好說。」
「就像自己，也只是在修行那種特殊冥想的時候，才引發了『三靈』的關注。」
「如果進行古法修煉，是不是就沒有『強大靈』投來視線了？」
「學院也沒收錄古法巫師的修行方式，自己也沒有看過關於古法巫師的書籍。」
亞羅還是第一次遇到古法的修煉。
所以——
能不能成，不好說。
會不會中途暴斃，也說不好。
會不會引發佩蘭夫人同樣的事情，同樣也說不準。
如果放任克萊爾帶著他的兒子去往人流密集的地方，說不得又會引發一起無比慘烈的事情。
只是有一點，亞羅可以確認。
古法修煉的方式非常緩慢，即便一直這樣堅持下去，三十年後能不能成為初級學徒也是個問題。
如果不是如此，相比現在的冥想法，安全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古法，也不會被淘汰。
安全從來不是巫師們考慮的關鍵要素，效率才是！
就像白頰黑雁的幼鳥跳崖，成就活，不成就死，就是如此簡單高效。
不得不說，也正因為如此，巫師這個群體才會如此的繁榮。
看著陷入沉思的亞羅，克萊爾忐忑地低聲喊道：「大人？」
「我對這個事情確實非常感興趣！」亞羅抬起頭，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
現在的冥想法，就如同進行過無數次計算，然後總結而出的一個公式，雖然公式的輸入有些危險，但任何人只需要套用這個公式，只要符合基礎條件，就能直接得出結果，成為初級巫師。
古法修行，就等於在一步一步的推演，最終得出一個相同的結論。
「如果知道了巫師的推演過程，自己是不是也能從無到有，推演出一個嶄新的方案？」
「就比如——武道？」
這是亞羅好奇的一個原因。
而另外一個原因卻是——如果放任克萊爾將他的兒子帶入其他地方，會不會再次引發佩蘭城堡相同的慘案？
與其如此，不如放在自己身邊看著。
起碼，等到突然爆發的時候，自己或許還控制一二……甚至還可能再刷一波經驗。
於公於私，都該將其留在城堡。
不過，這既然關乎了別人孩子的性命，亞羅選擇直言相告，將可能存在的風險與危險，向克萊爾做了解釋。
……
亞羅總結道：「包括我現在為你做的解釋，你在聽了之後都會有增加危險的可能，比如你再次遇到那些陰影生物，你可能就會發現，那些陰影生物的力量變大了許多。」
不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這些精神力沒有凝結的普通人，散落的精神力只會漫無目的飄零。
但當他們知道這個事情後，即便再如何控制，精神力也會不由自主的匯入目標生物中，使得那些詭異生物更快的得到足夠影響到現實的能力。
就像旁邊有一個紅色按鈕，並且一直提醒你不要按，按下去就會世界毀滅，如果不是有超乎尋常的控制力，任何凡人總是會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心中好似總有一個聲音，催促著趕緊按下去一樣。
克萊爾沉默地聽著，面容快速閃過恍然、恐懼、悲痛等等複雜的神情，聽到亞羅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感激——您的提點！」
亞羅偏過半邊身子，避開克萊爾的重禮，搖頭嘆息道：「你不怪我告訴你這些事情就好。」
亞羅此番言語，雖然將事情說明清楚了，但也為克萊爾添加了重大的心理負擔與更大的危險。
心理負擔暫且不論。
更大的危險，在於克萊爾後續要做的事。
不知道，越過佩蘭領地的時候，所遇的危險就小。
知道，所遇的危險就大。
克萊爾挺直了腰，目光堅毅，鏗鏘道：「既然貝文走上了這一步，我身為他的父親，就必須了解這些東西，亞羅大人無需自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