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維只是個普通的小鎮,這裡的登記人口只有不到五百人。
納倫·莫拉迪索在修葺圍牆的時候,考慮到物資的存放,駐守士兵的增加,將小鎮周邊的空地也納入了圍牆之內。
按照莫拉迪索的預估,戰爭期間的格里維能夠容納一千以上的居民和差不多一千名軍士。
兩千人在這個世界不是個小數目,三五十人的村莊,百餘人的邊陲小城,千人以上的城市在每個國家都不算多,北境諸國里,人口達到五千或是更多的大城市不超過兩手之數。
「殿下,格里維真的沒辦法收容這麼多人。」納倫·莫拉迪索再一次諫言。
「非常時期,讓鎮上的民眾拿出些鋪蓋,軍營的備用物資也可以用上。圍牆附近的空地,也可以用上。」威廉王子說道。
「可是...」納倫·莫拉迪索很想告訴對方,鎮上的民眾早就做了該做的能做的,圍牆附近的空地是操練與抵禦來襲的緩衝地,軍營的備用物資更是最後以防萬一時候的保障。
「大家的吃食倒是個問題,不過上次的匯報提到鎮上兩個月的食物儲備。勻一勻,派人弄點野味補充些,支撐個一個月應當不難。」威廉王子繼續自顧自的說著,根本沒注意到守備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格里維的糧食是他納倫·莫拉迪索和大家辛辛苦苦存起來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鎮民相信他,統一進行儲備的。在這個特殊時期,食物的補充異常困難,商隊早就不往利維亞走了,而城外到處都是松鼠黨,外出搜尋食物和送死沒有區別。「勻一勻」更是沒有腦子的說法,餓著肚子的士兵又怎麼保衛家園?!
「!」就在納倫·莫拉迪索快要爆發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摁住了想要上前的守備官。
先前站在王子身邊,披著紫色斗篷的騎士對憤怒的守備官搖了搖頭。
親自檢查格里維倉庫的王子殿下,沒有注意到隊伍里少了納倫·莫拉迪索守備官和雷納德·奧多騎士。
「納倫·莫拉迪索中士,你做的很好,女王對你的睿智與果決贊善有加。」雷納德·奧多真誠的說道,並行了騎士禮。
雷納德·奧多,在利維亞享有極高名望的騎士,被成為米薇女王的利劍。
「感謝米薇女王和您的認同,但是威廉王子現在...」納倫·莫拉迪索沒有接著說下去,不過他很確信對方知道他的意思。
「我很清楚,格里維容不下這麼多人。殿下的做法確實欠妥,不過他作為利維亞未來的王,他的這種作法卻不能說錯。」雷納德·奧多說道。
「可是格里維已經...」守備官的話語再次被打斷。
「中士,你必須清楚,他們都是利維亞的子民,我們有責任有義務保護他們,而不是舉起武器把他們趕出自己家園!」騎士的語氣嚴厲了起來。對於納倫·莫拉迪索曾經驅逐拒絕流民進入格里維的做法,身為騎士的雷納德·奧多其實是不滿的。
「好吧,那好吧。騎士閣下,請您告知隊伍的具體人數,我可以儘快安排物資的分發。」納倫·莫拉迪索讓步了,他不得不讓步,他只是利維亞的中士,小小的守備官。
「部隊總計三百二十人,其中騎兵八十人。流民的準確數字我沒辦法告訴你,但不會少於兩千人。物資方面可以先優先兒童,我的人會協助你的。辛苦了,納倫·莫拉迪索中士。」雷納德·奧多拍了拍守備官的肩膀,語氣再度變得和氣了起來。
「鎮上的軍民有八百人,若是加上兩千三百人,已經遠遠超出承載的上限。這還不算軍馬的額外消耗,以及流民的當前狀態...」納倫·莫拉迪索越思考越焦愁。
格里維守備官的煩愁持續著。
忍飢挨餓的流民,單是第一個晚上的食物和物資消耗,就超過了格里維軍民過去一周的總和。
吃飽喝足的流民,又帶來了新的麻煩——治安問題。
流民並不都是老弱病殘,流民里的同樣有閒漢流氓和小偷。
只不過一個晚上,超過五家格里維的居民丟失了他們的財務。更加惡劣的是,兩位好心的給流民分發食物的婦女遭到了欺辱,若不是訓練的士兵及時趕到,醜惡的一幕必然會發生。
士兵和民眾沒有管小偷小摸的傢伙,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五個犯大事的流民身上。
若是格里維現在規矩,毫無疑問是絞刑(吊死)。可是從那位殿下的態度來看,他似乎更傾向於按照利維亞的法律來辦。
「畢竟沒有發生最為糟糕的事。」威廉王子在臨時的審判庭上說道。
失望,不滿,憤怒...格里維軍民沒有掩飾他們的情感。
「納倫·莫拉迪索先生(長官),您答應過我們的,會守護好我們的家園...嗚~」受辱的婦女垂淚。
一次激烈的爭吵。
王子駁回了處死流民的請求,即便這一次騎士也站在守備官那一邊。威廉王子認為那些人罪不至死,理應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反倒提醒納倫·莫拉迪索沒有權利濫用私刑。
「中士,我們冷靜下來。那五個傢伙確實很糟糕,但他們都是健壯的利維亞男人,他們可以在接下來的戰鬥里展示自己的勇武,彌補自己的過失。而對於那兩位女士的遭遇,我只能再度表示遺憾。」王子的天平上,這是五和二的比較。
「殿下,我尊敬的王子殿下。事情不能這樣來看待。那幾個畜生的行為,讓格里維人感到冒犯,最嚴重的冒犯。我很清楚利維亞的刑罰,但這個時期您需要用更嚴厲的手段,絞刑甚至是梟首之刑(砍頭)都不為過的。」守備官的天平上,這是一座城和幾條狗的選擇。
「唔,你說的有道理,納倫·莫拉迪索中士。不過這一次還是按照我說得來,我已經作出了判決。下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會嚴厲些的。」王子笑著說道,他想給未來的部下留下好印象。
「下一次?不,沒有下一次了。」納倫也笑了起來,不過是冷笑。
「中士,注意你的態度。不過王子殿下,我也贊同嚴懲這些罪犯,他們辜負了您的信任。砍掉他們的手掌...」雷納德·奧多出言道。
「夠了,這件事到此為止。雷納德先生,同樣的意見不用說兩次。」威廉王子顯然遺傳了母親的固執,但用在了錯誤的地方。
不歡而散。
「嘭~」眼眶通紅,額頭青筋凸起的守備官從王子的房間走了出來,步伐沉重。
「唉~」雷納德·奧多嘆氣,女王的騎士此時有些後悔,他應該早些做些什麼,而現在他能做的就是早些讓女王陛下知道格里維發生的事情,他和威廉王子來格里維,是組織新的預備隊伍的,而不是王國寶貴的駐點。
格里維的小廣場上。
「我...對不起大家。」納倫·莫拉迪索摘下了他的中士徽章,彎下了自己的腰杆。
徽章上的鉚釘刺破了納倫的手掌,鮮血染紅了徽章上利維亞的旗幟。
「格里維...完了...」卓爾坦·齊瓦可以預見這座城市的將來,甚至是這個國家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