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讓兩人想到中午元念初說的在家的遭遇，元繼宗怒火高漲，左右環顧一圈，看到門邊放著的火鉗，幾步過去拿起火鉗就往他身上打。
「你不知道，從小我和你娘就是這樣教你的？家裡的事兒一問三不知，就看著我初初被欺負，當時你是怎麼答應你大哥，你大哥才沒帶走初初的？結果我娟兒留下的血脈就是被你這樣糟蹋的？我當初是怎麼就瞎了眼！」
動靜太大，門口圍了一圈人隔著門聽裡面的動靜。
屋裡的罵聲還在繼續，「當初族裡看你小小年齡就沒了爹娘，是到我家後，我和你娘供你讀書識字，娟兒跟你看對了眼，也是我同意的，生下初初都兩三歲了，你們才帶她回去看了我們一趟，你們工作忙我和你娘也沒說什麼，結果我娟兒才沒了多久，你就給她找個後媽，這也不說了，咱也沒一定讓你守著閨女過日子，可你看看初初留這是過的啥日子，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門外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頓時議論紛紛，「這元建斌還是個孤兒？這是從小在丈母娘家長大的啊！」
「可不是，聽那意思還是岳父岳母把他給供出來的呢，這不是童養夫嘛！」
「你還別說，真是這樣，而且聽人家那意思，從淑娟去世後就再沒收到這邊的消息，好歹人家爹媽把他養這麼大，這還真是個白眼狼。」
屋裡的元建斌結結實實被火鉗打到幾下，畢竟那是鐵製的東西，打人可不要太疼哦。
元建斌捂著手臂，齜牙咧嘴的樣子，看的元念初想笑，卻只能憋著。
「撲通」
元建斌一下跪在元繼宗身前，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
元繼宗喘著氣，把火鉗當成拐杖撐著自己，「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娟兒，是初初，你是不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帶初初回去了？」
元建斌說不出話，其實最開始他也想過，想帶著孩子回老家看看去，可後面又結了婚，有了孩子，自己這樣的身份帶著現在的老婆孩子回前妻家吧，又不太合適，要說回自己家吧，就更尷尬，索性到了後面就不再想這事兒了。
他卻是沒想過，他這毫無音訊的，老家留下兩個老人該怎麼過。
元建國站旁邊喝了水，這會兒上來打圓場了，拉著二叔坐下，看著元建斌，「這事兒咱一是一二是二得說清楚，你說咱怪你，那確實怪你。」
「你當初念完高中要去當兵，咱家沒人攔著你，可你是咋跟娟兒說的，讓娟兒一個小姑娘學了醫畢業後大老遠跑來找你？」
「後面娟兒出了事受了傷，你們沒人給家裡送消息，等最後人沒了才想起來家裡，你讓叔嬸兒連閨女最後一面都沒見著，不該怪你？」
「當時我說要帶初初走，也免得耽誤你找下一個，你是咋信誓旦旦拍胸脯跟我保證的？咱初初又是咋被人欺負的？不該怪你？」
「家裡給你寄信，你沒收到也就算了，可這也是養你供你長大的爹娘，你就沒想著寫封信回去問問？自個家裡的事情一問三不知，不該怪你？」
這些話一問出來，三人都定定等著元建斌的解釋，可惜他真解釋不了，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眼睛都不敢看幾人，只盯著面前的地面。
家屬院有中午回來吃飯的小媳婦，遠遠看到了元念初帶人回家，也聽到了她跟劉奶奶說的話，回了紡織廠特意去找了楊秀。
「你這老家的公公都來了，怎麼你不回去看看？」
楊秀一般中午都在廠里吃食堂，聽到這話不確定的問了一句，「你確定是我公公？你咋知道的！」
那人對她翻了個白眼，「不是你公公是啥，那念初都說了是爺爺和大伯了。」
楊秀坐不住了，趕緊收拾東西找組長請了一下午的假。
這自打結婚後還沒見過婆家人，想著得讓人對她留下個好印象，趕著去供銷社沒買到肉，還特意跑了一趟黑市買了一隻雞和一條豬肉，拎著回了家。
到了自家門口，看見圍著一圈的人，門也是緊緊關著的，擠開人走近，「都在這圍著幹啥呢，有什麼好看的，都散了散了…」
看熱鬧的人都笑的不懷好意，趕緊給她讓了路，等人進去後，又一窩蜂的圍了回去，靜靜聽著後面的發展。
「建斌，這是怎麼了？這是爹和大哥吧，你看看建斌也沒跟我說你們過來，不然我就請假在家了，你們這還沒吃飯呢吧，我馬上做飯去。」
楊秀進了家門，就看見自家男人跪在地上，她不清楚情況，只能努力找補著話題。
對著楊秀，元繼宗和元建國都不好說話，元念初接過話題，「楊姨，別忙了，我帶爺爺和大伯在外面吃過了。」
「倒是楊姨，你收到我爺爺他們的信怎麼沒給我爸爸呢？」
楊秀慌亂了一瞬又鎮定下來，元建斌沒跟她說過自己的身世，她就不知道元念初的爺爺奶奶，就是元淑娟的爹娘。
以前收到的信都是以元淑娟爹娘的名義寫來的。
這人都沒了，還扒著女婿家的人，她還沒見過，所以收到信就直接燒了，她還以為這會兒面前的正經的婆家人，所以也不怵。
「你看你這孩子，我啥時候收到你爺爺奶奶的信了，這話可不能亂說。」
元念初也想著詐她一下，「我都看到了，好幾次郵遞員送信上了門，都是你收的，我爸爸說沒見到，那不就是你沒告訴她嘛。」
楊秀也是看不懂臉色，沒看元建斌那眼睛都快抽抽了嘛，光想著自己公婆那肯定是站在自家男人這邊的，而且自己還給他家生了孫子，這肚子裡還揣著一個呢，有些有恃無恐的嚷嚷開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那是你外公外婆寫來的，還每次都要求寄錢寄票什麼的，咱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給了錢你們不上學不吃飯啊，你外公外婆怎麼好意思問的出來！」
說完又看向坐著的元繼宗和元建國，「爹，大哥，你們給說說有沒有這樣的道理，偏建斌還傻乎乎按時給那邊寄錢，我這也是看不下去，要不是我，恐怕這傻子現在還在寄錢呢！咱就算是寄，那也得往自己家寄啊……」
話沒說完，瞥到一旁的元建斌那臉色陰沉的不行，又看到元念初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對，不敢再往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