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元念初上了高中之後，就不再讓她爺繼續接放羊的活兒了。
原本那活計也是村里為了照顧老兩口才分給他的，但這幾年家裡條件越來越好，又是採藥又是養豬的，這活兒再幹下去就得讓人說閒話了。
而且元念初上了高中就不能每天回家，她也不放心她奶一個人在家，元爺爺也心裡有數，小孫女一提議，他就順勢推了。
現在給村里放羊的，是條件更困難的一戶人家。
元爺爺也閒了下來，前幾年還跟著下地掙工分，自從元念初回村當上會計後，元爺爺也不下地了，整天跟元奶奶兩人照顧家裡的家畜和自留地。
元奶奶撇嘴，「你爺那人你還不知道嘛，擱家待不住，早晨聽妮子她爹說在山上遇上一窩馬蜂，兩人還有軍子進山打馬蜂去了，說是弄點兒蜂蛹回來給你嘗嘗，估摸著也該回來了吧？」
說起來元念初回來好幾年了，還真對各種蟲子有些上癮，像啥知了猴啊，蟬蛹蜂蛹之類的，越吃越上癮。
但她也有接受不了的，像是啥大青蟲之類肥肥胖胖的軟體動物，看著就起雞皮疙瘩。
「對了，那條子批下來沒？說是買拖拉機買拖拉機的，這都說了好久了也沒見影兒，咱村帳上有這多錢？」
元念初是會計，主管村里財務，還真別說，就元家村這山窩窩裡的小村落，還真能買得起拖拉機，就是買完拖拉機帳上就沒啥錢了。
但拖拉機那是啥，那可是臉面！他們這方圓幾十公里的大隊，還沒一個大隊買的起拖拉機的，這在整個鎮上都是頭一份兒，所以元鐵牛才跑的這麼殷勤。
「批下來了，奶，你說巧不巧，咱新來的書記就是秋秋她爸，今兒一看是我去的，李叔二話沒說就給我批了。」
之前元念初怕她奶把這事兒拿出去炫耀，所以就沒跟老兩口說，但現在大隊那邊都知道了，估計村里人很快也就知道了，所以知道了也沒啥。
元奶奶果然很高興，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喲，那可好！我記得他之前是在縣城當啥主任吧？咋跑咱這兒來了？上回咱去縣城，人家還請咱吃了飯，這回到了咱這兒，改天也叫他們來咱家吃頓飯！」
說著又有些可惜道，「就是這會兒啥小菜兒都沒下來，等夏天時候差不多。今年你爺育的西瓜香瓜苗都多，那會兒還能有瓜果解渴。」
元念初沒理會她奶的自說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一到了年齡之後，這話就多了起來，沒人搭話自個兒也能說上半天。
進屋換了身幹活的衣裳出來，拎上鋤頭就進了小菜園。
地都翻過一遍了，這會兒只是平平地，育苗的各種蔬菜瓜果該種下去了。
元奶奶見沒她什麼事兒，逕自進屋做飯了。
半山坡，元爺爺和妮子爹還有周軍三人經過一天奔波，把兩個馬蜂窩都給禍禍完了，扛著兩滿滿當當的麻袋停在那兒歇氣兒。
兩個長輩倒是沒啥事兒，就周軍被馬蜂蟄的滿頭包，眼皮子都腫的發亮，嘴巴也腫成個香腸嘴，一說話口水就順著往下滴。
原本沒啥事兒的，收第一個蜂窩的時候是元爺爺和妮子爹收的，兩人都仔細，等點燃的煙燻完沒有馬蜂了，兩人才收的蜂窩。
周軍看著手痒痒，等找到第二個蜂窩的時候，自告奮勇讓他去收，元爺爺和妮子爹也不阻止，兩人還遠遠的躲開了。
沒想到周軍經驗不足又心急了些，沒等馬蜂跑完就迫不及待上手，這不就被蟄的不成樣子了嘛。
三人也不等回家，在半山坡上就分完了東西，元爺爺要了最少那堆，妮子爹和周軍還不干，但元爺爺沒等兩人磨嘰就收拾好自個兒的東西擺擺手下山了。
回到家的時候老伴兒都把飯給做好了，他從後門進的屋，倒是沒看到前院的小孫女，還問了一句，「初初還沒回來？」
元奶奶沒聽到動靜，突然的說話聲嚇了她一跳，回過神來跳起來就往他身上捶，「個死老頭子嚇我一跳，咋悄默聲兒就進來了！我寶兒擱前院兒呢，哪像你一天天不著家！」
元爺爺也是冤，但這麼多年他都習慣了，默默聽著念叨，順手從架子上拿了個筲箕下來，把蜂窩一個個拿出來。
出去前院看了一趟，看見小孫女正埋頭鋤地，他才回了廚房，老伴兒也念叨完了，他才有空回話，「沒被蟄，我都注意著呢！這蜂蛹還新鮮，咱摘出來今兒晚上還能加個菜。」
老兩口頭碰頭，借著火光處理蜂蛹。
蜂窩上有一層白色的膜，得把膜撕開才能露出下面的蜂蛹，大部分都是還是乳白色的蜂蛹，這種炸出來酥酥脆脆味道最好，蛋白質也最高。
只有零星幾顆是快出出殼的，這種已經發育完全，整體也成了褐色或者黑色，這種的炸出來口感沒有那麼好，但也是難得的東西。
元念初收拾完前院的地，放好了鋤頭進廚房，她爺奶已經把蜂蛹全部弄完了，裝了滿滿一大海碗。
「爺，今兒擱山上跑了一天，腿沒啥事兒吧？我晚上熬鍋草藥出來，你泡泡腳啊。」
說著就蹲下身把她爺褲腿挽了起來，看著沒腫才放心，不過該泡還是得泡泡。
元爺爺笑呵呵的隨小孫女動作，「沒啥事兒，擱山上走走停停的倒是不累。山上馬蜂窩這幾年又多起來了，周軍那孩子眼睛尖，還看到好幾窩剛築窩的，就是想吃蜂蛹還得等上幾年。」
元奶奶用鍋鏟扒拉著蜂蛹慢慢炸，聽到這話難得給了老頭子一個眼神，「你還是消停的擱家待著吧，要真想吃等村兒里有人弄到了，咱拿東西去換就成！
你這往山上跑一天，我這心裡提心弔膽的，為了那點兒蜂蛹不值當，還不如幫我伺候伺候雞鴨，這馬上天兒熱起來，家裡鴨子大鵝又得跟著下蛋了。」
說來也奇怪，前幾年老頭子放羊的時候也整天往山上跑，那會兒元奶奶也不覺得咋樣。
這擱家待了幾年吧，見老頭子上山她這心裡還真是記掛著，生怕出點啥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