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建斌想開口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麼。
說啥呢？說楊秀不會那樣做？
還是說因為孩子不聽話，誰家不打孩子？
可腦海里幾個孩子的身影一直縈繞著，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差別。
以前自己怎麼沒注意過呢？說白了還是自己不用心導致的結果。
門外傳來吵嚷的聲音，元念初伸頭看過去，就見自己小房間的門口擠滿了人頭。
元建斌叫來劉敏的時候，因為怕影響不好就沒關門，被家屬院裡的大娘們看到了。
這些基本上在家帶孩子做飯的大娘們，平時空閒時間就聚在一起做做針線聊八卦，東家長西家短的。
又都是一個家屬院住著的，誰家有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能當成個談資，熱鬧上好多天，直到新的話題出現。
這些大娘們也沒壞心思，就是喜歡看熱鬧，而且戰鬥力爆表，要是誰敢說上一句她的不好，大娘能提著凳子坐別人門口去把別人噴的不敢出門，不過人家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所以也不好說人家，這年代基本上都這樣。
這不，看到劉敏跟著進了元念初的家裡，這就三三兩兩呼朋喚友的趕來看熱鬧了，見門開著家裡卻沒人，聽到這屋有說話聲，就一窩蜂的擠過來了。
正好聽到劉敏說的話，都伸頭往裡看，眼神落在到念初露出來的大腿上，元念初趕緊扯過被子蓋上。
門口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靜默幾秒鐘後，跟打開什麼開關似的，「嗡嗡嗡」的跟身邊的人嘀嘀咕咕咬起了耳朵。
「那楊秀平時看著溫溫柔柔的，想不到在家還虐待原配留下的女兒。」
「誰說不是呢，當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話說的對，看看她那幾個孩子，再看看這念初……」
還有那平時就看不慣楊秀的人，說出的話就更過分了。
「平時就看她裝的，說起話來，一句話要拐幾個彎兒，走起路來，那腰那屁股還扭的跟什麼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就是，平時還裝的對繼女多好似的，結果繼女養的瘦瘦小小的，自己生的卻白白胖胖，當真不是自己生的………」
有平日跟楊秀玩兒的好的，聽到這話陰陽怪氣的在旁邊開口，「這也不能孩子說啥就是啥吧！萬一是孩子在外面和人打架受的傷呢，畢竟後媽難當啊！」
說完還欲言又止的嘆了口氣。
旁邊有那看不慣這做派的大娘們不幹了，「你這是自己沒長眼睛？誰家孩子打架專門用擰的，還專門挑衣服遮住的地方？誰家孩子打架這麼有心眼？」
跟著就有人幫腔，「對啊，這念初平時乖乖巧巧的，除了上學，基本都在家幹活，哪有時間和人打架去！」
「平時看到這念初，放學回來不是在家做飯就是在樓下水池洗衣服的，就是上學的時候，人家也是準時準點回來，這孩子可夠懂事的，不像我家那討債的！」
說這話的大娘，家裡也有閨女，不過她家可不重男輕女，閨女一樣疼愛，雖然話里有貶低自己女兒的意思，可是看那眼裡的疼愛和驕傲藏都藏不住。
幾個大娘對了對眼色，又開始新一輪征戰。
「要我說這有了後媽就有後爹，你看看這孩子都被虐待成這樣了，當親爹的能不知道？」
「再怎麼說也是親閨女，能不知道？不過是枕頭風吹的好唄！」
「就是，一個屋檐下生活的，要沒當家的默認，誰家敢這麼對孩子…」
………
元念初聽得津津有味的，說的好，會說多說點，沒看自己那便宜爹臉色黑的都能滴出水了麼！
元建斌這會兒確實是心情很不好，心裡都快被鬱氣填滿了，還得一直忍著不能發火，整個人憋屈的滿臉通紅，端正的五官皺成一團，眉毛都能夾死蒼蠅了。
聽著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擠兌著自己，剛剛還挺的筆直的腰板也彎下來了，整個人縮回了陰影里，透進來的光只能照著他半邊臉，咬緊的腮幫子特別顯眼。
原本就以為是孩子打架的小事兒，哪想到惹出來一出家庭矛盾！而且還是在家屬院裡，當著大家的面鬧了出來，這會兒元建斌的心裡也有點責怪自己的女兒。
元念初捕捉到了元建斌看過來的眼神，頓時就懂了便宜爹的想法，不就是自己鬧出來的事兒丟了他的臉嘛！
元念初垂著頭斂下眼，懶得理他，看來這便宜爹也不是個靠得住的。
也對，畢竟楊秀還給他生了對好兆頭的龍鳳胎呢，既然在現代都還有重男輕女的，更別說這個年代了，一個家庭沒兒子都能被叫絕戶頭的。
思緒轉了一圈回到眼下，目前的處境還不適合鬧掰，至少得等自己把老家那邊的情況尋摸透再說。
見好就收的道理都懂，趁著他現在正是愧疚的時候，把他拉到自己的陣營來，多要點好處傍身才是正事。
想到這裡，元念初輕輕咳嗽了一聲，憋紅了眼，含著淚水輕輕開口。
「大娘們，我爸爸不知道的，平時爸爸回來的時候，我都能穿麗麗姐的衣服，和他們一樣上桌一起吃飯呢。而且楊姨說我是女孩子，以後都是別人家的，現在在家裡就得多幹活……」
元念初這話一出，直接坐實了楊秀虐待她的事實，畢竟也沒誰能夠想到一個孩子還能編排出這些話來，而且記憶中這些話都是楊秀說過的。
穿元麗麗的衣服幹啥，不讓當爹的看出來衣服不合身唄，而且誰家不是一桌吃飯，這話的意思是當爹的不在，親閨女都不能上桌吃飯啊！
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一家人吃飯都得計劃著，可想而知不被允許上桌吃飯的元念初這幾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劉敏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我說這好好的孩子怎麼身上就剩一把骨頭了！感情這在自己家都吃不飽！」
說著話，整個人就朝著元建斌撲了過去，拳頭劈頭蓋臉的就砸了下去。
「元建斌，當初你是怎麼答應淑娟的，這就是你作的保證？你不想要初初你直說啊！你不要我要！我還不信一家雙職工拿工資，居然還能把孩子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