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建斌應該是晚上才能到家的,這次在路上遇上了攔路搶劫的,車隊不敢中途休息,加班加點的提前趕了回來,這才中午就到家了。
在樓下還聽著鄰居們念叨,自己後娶的楊秀人多好,平日裡繼女生病了還天天熬白米粥給補充營養什麼的。
結果好心情只維持到進門前,這會兒整個人又餓又累,就想吃口熱的,再好好睡一覺,哪想到聽自己女兒這話的意思,自己女兒在家還拿不到糧食?
元建斌整個人都是懵的,看著孤零零站在那的女兒,緩了半天才開口,「你怎麼沒去上學?臉這麼紅,發燒了?」
說著放下手裡的行李袋,走過來伸手放在了念初額頭。
念初止住下意識後退的腳,自己內里也是個成年人了,實在是不適應跟人這麼近的接觸,而且這便宜爹怕是十天半個月沒洗澡了吧,身上一股汗味夾雜著腳臭味兒。
這味道直衝腦門,咽了口口水壓下發癢的喉嚨,又想到這是這具身體的親爸,只能在心裡默念,「這是原身的爸爸,親爸爸…」
僵硬的站在原地,做好了心理準備,抿著嘴小聲開口,「我已經好多了,楊姨說發燒要多喝涼水才能好得快,我今天都能起床了,估計再過兩天就好了。」
元建斌咽下叫女兒吃藥的話,感覺血液直衝頭頂,語氣有點重的開口,「你發燒幾天了?怎麼都開春了還發燒?沒去醫院拿藥?你楊姨就讓你這麼熬著?」
一連幾個問題,砸的念初有點懵,實在是原身自從親媽去世後媽進門後,跟爸爸單獨相處的時候就不多,對於這個爸爸的印象也不是很深。
現在看來這便宜爹還是疼愛原身這個女兒的,不過疼愛里有幾分真心,份量與那母子幾個比起來又能有多重,就有待商榷了。
這個時候不告狀都對不起小念初受的罪,自己怎麼說也是從信息大爆發的現代職場走過來的,小白花小綠茶那一套雖然不會玩兒,但也看得多了,隨便模仿上那麼兩三分也足夠了。
紅著眼眶囁喏半天才小聲回話,「我洗衣服的時候,麗麗姐不小心把冷水潑在了我身上就發燒了,已經七八天了。」
看著元建斌越來越黑的臉色,念初一臉緊張的抬手抓住他的手臂,衣袖往下滑落一節,不經意的露出淤青的手臂。
「不過我已經快好了,楊姨知道後還罰了麗麗姐,讓她回她姥姥家了,而且楊姨還給我熬白米粥了!」
不給元建斌反應的時間,快速轉身回到房間端出那碗清可見底的粥水,這兩天元念初就怕便宜爹回來,所以楊秀準備的東西,雖然她沒吃,但也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等晚上睡覺前才偷摸倒進空間裡。
腳步虛浮的晃悠出來,急於向父親證明自己沒說謊般,把碗舉在他面前。
元建斌伸手抓住女兒瘦弱的手腕接過那碗略帶點奶白色的清水,看著能夠數的清的米粒,腦海里回想著剛剛樓下鄰居的話,心底複雜難言。
這倒是念初歪打正著了,她想著等後媽回來在元建斌面前表衷心,還不如自己先把東西擺在面上,加上楊秀還自己把糧食都鎖住了。
根本沒想到楊秀自己先宣楊的滿家屬院都知道了,又正好有人會來元建斌跟前念叨。
「嘶,好痛!」
念初小聲開口,扯回被握著的手腕,打斷了盯著粥出神的元建斌,然後一臉恍然的捂住手腕把雙手背到背後,低著頭眼睛不敢看元建斌。
「這是怎麼回事?誰打的?」
元建斌放下碗,捲起女兒的衣袖,看著烏青發黑的手臂,拉起另外一隻手,發現上面有同樣的傷痕,手指頭全是凍瘡,腫得跟蘿蔔一樣,壓下心頭怒火開口詢問。
念初搖搖頭不說話,輕輕扯回手,趕緊放下衣袖,侷促的把短了一截的衣袖往下扯,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
元建斌從元淑娟去世後,就沒怎麼跟這個女兒相處過,想著女兒也大了,腦海里轉過這個念頭,直接開門出去了。
元念初搞不懂這便宜爹要幹啥,正復盤著自己剛剛的行為有沒有哪裡不對勁的地方,就見元建斌又開門進來了,後面跟著樓上的鄰居劉敏。
劉敏是運輸隊總隊長的媳婦,同時也在街道婦聯工作,結婚後就一直在這一片住著,算是看著元念初長大的。
「麻煩劉姐帶念初去看看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了。」
元建斌從來沒聽女兒說過家裡有人虐待她,加上楊秀平時在他面前也表現的很好,家屬院裡也做足了表面功夫,所以只以為是外面的人或者同學欺負念初,想著查清楚情況,怎麼也要找人討回公道。
劉敏幾步走過來,看著元念初細弱的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傷痕,眼眶也跟著發紅。
她一直想要個香香軟軟的小閨女,卻因為生兒子時傷了身體,平時看著別人家的女兒總會時不時給個糖果什麼的。
現在看到元念初的傷,心疼的跟什麼似的。
拉著元念初,「念初的房間在哪呢,我帶她去看看。」
元建斌指著雜物間的門,「麻煩劉姐了。」
元念初估計這個親爹從來沒去看過所謂的房間長什麼樣吧,如果他去看過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家醜外揚了。
不過元念初才不會同情他,說到底小念初的遭遇跟他的疏忽脫不了關係,如果他足夠重視小念初的話,早就應該察覺到不對勁了。
劉敏拉著念初就要推門進去了,透氣那個小窗戶被念初堵住了,裡面黑乎乎的一片,念初趕緊拉住人。
「劉姨,等等我去點個蠟燭,裡面東西有點多,小心絆倒。」
劉敏也沒想那麼多,等念初從廚房拿了火柴進去點亮蠟燭後,才看清楚裡面的環境。
想起平日就看到念初小小一個,整天洗衣做飯打掃家務,她那後媽還總說念初懂事,看她太辛苦總是搶著幹活什麼的。
看著念初習以為常的樣子,回過頭看了幾眼元建斌,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