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長生途上的取捨 (上)

  火焰蒸騰向上,「索索」如風鳴,這裡是火的世界,無論高山還是大河,都是由火元氣形成的。

  但是,形成山川大河的那些火焰,不是尋常的赤紅之色,反而七彩斑斕,各色各樣。

  若有大能者降臨此處空間,細細一看這些奇異的火焰,定是要為之大吃一驚:有淡灰色的冥火,墨黑色不知名的毒火,淡藍色的六壬真火……

  低處火焰的組成,都是一些層次不高的,但若將眼光放於此地的雄峻高處去,就能見到更加恐怖的高階火焰:焚仙之火,金烏之火,九幽之火……

  在那群山擁簇的那座巨峰上,都儘是這等連尋常金仙都要畏懼幾分的可怕火焰,它們圈圈環繞,井然有序,一環扣一環,形成了這最高的山峰。

  這座巨峰的周圍空間,細看宛如漣漪輕盪,但內里,卻是扭曲與重疊到了極點,外力稍微碰撞,少不得有巨力反震而來,輕易就能形成一場席捲百里的空間風暴。

  巨峰的底下各種火焰中,可以見到不少灑落無序的骨骸之物,便是六壬真火與陰火等火焰終年炙燒不斷,也難以將其燒成灰燼。

  由此可知,它們此前的本體,至少都是天仙層次的修為,將空間法則煉化一二入本體,才能經此不壞。

  當然,在巨峰之上的焚仙之火與金烏之火等,威能超卓,遠超尋常,是就連大羅金仙都能化成灰去,在那上面就沒有骨骸這種異物存在著。

  這片天地之中充斥著的元氣。則是渾厚精純到極點的火仙氣,它們如一縷縷的赤紅色薄紗籠罩著,愈是拔高,它們的濃度就愈加驚人。

  到了某個高處的時候,甚至形成了團團若火焰的元氣雲朵,不時能見到火仙氣凝成的雨液飄灑而下。更有許多由元氣化形而成的仙禽嬉戲在其中,飛出飛入很熱鬧。

  中央巨峰之頂。有一赤紅色的火蓮綻開數十丈之巨,沐著淡紫色的光芒。

  火蓮的表面紋理玄奧難懂,與尋常的符紋大為迥異,若讓仙尊級以上的強者見到,定然為之詫異:這些玄奧的紋理。分明都是道紋!

  不止蓮體道紋密布,就連它的上方空間,此時也是道紋勾連成幕,輕輕升降來去,井然有序,乍一看。還以為是篇篇飄舞著的華章。

  火蓮中央的蓮心處,此時盤坐著一女子,正在靜心修煉。赫然是此前飛升上界,不知何去的鸞兒。

  赤紅大火蓮根植於這最高的山峰,時時刻刻汲取著道紋奇陣提煉出的精純元氣,輸送給鸞兒做修煉之用。

  也就是說。整個火焰世界的本源之力,都是用來給鸞兒修煉的。

  在巨峰之頂,空間的異動反而平靜了許多,不管火蓮之內凝萃到極點若漿液的紅色靈光,還是火蓮外層的淡紫奇光,皆為琉璃淨透之態,流轉涌動間頗為靜謐柔順。

  然而。若細心觀看,亦能發現此中暗藏的玄機:火蓮周圍約百丈余的空間,都有比髮絲還小的空間裂痕在閉合不停,足有億萬之數。

  那些空間裂痕裡面,閉合之際,皆有絲絲縷縷,幾乎看不見的元氣飄逸而出,略顯紫色,它們蜂擁而來,經由火蓮飄舞在空中的道紋化合,紛紛滲入了裡面的紅色靈光去。

  此處並非只有鸞兒一人,在火蓮之外數十丈處,漂浮著一位身穿赤色仙甲的高冠女子。

  其面容平平無奇,但五官暗蘊的威煞,卻極為分明,再加上高大的身材,讓人一見就有壓迫感。

  卻在這時,這高大女子皺了皺眉頭,發出了一聲不滿意的嗤聲:「嗯?!」

  「鳳凰涅槃法,為佛宗之妙與鳳族煉體秘法之精華和融而成,修煉到極處,不但能登臨帝階至境,便是與天道並肩的聖境,也能有幾分希望。」

  「如此聖法,你竟然無心精修下去,鸞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她面容有點扭曲,怒火上臉來,這番話說來跟鞭炮那麼快脆。

  隨著她的呵斥,盤坐在火蓮心中央的鸞兒,已經張開了俏目,連忙站起身來,朝著那位高大女子深深躬了躬身,恭聲回道:「鸞兒愧對祖師,還請祖師降下責罰,以懲鸞兒的不知上進。」

  「哼!那人是誰?何以讓你如此惦記!連長生之路都絲毫不嚮往!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高大女子冷哼了一聲,怒容已經顯現。

  鸞兒能夠通過她布置的重重考驗,成為數萬年來唯一合格的傳人,她的期許自然非比尋常。

  要知道,在此前的歲月裡面,並非沒有鳳族一脈的傳人來到這個無名洞天,相反,持有信物進來的不在少數。

  只是那些後輩,大多數止步於這一座九煉峰的山腳下,只能留下了森森白骨於火焰海中,縱有少數天賦超卓之輩,也逃不過殞命於攀登九煉峰途中的命運。

  數萬年來,也就只有眼前這一位,能夠登臨九煉峰之頂,並完美契合所需的條件,有資格繼承己身的道統。

  天鳳一脈的真正傳承,比起太古以來,已經是凋零了太多,有關這方面的迫切,讓她不得不急。

  鸞兒沒有回答,依然低眉順耳,樣子極為恭謹。

  「成尊稱帝,乃至不朽聖人,是天下修士夢寐以求,甚至九死無悔的事情。在你眼中,卻還不如凡塵情愛?!」

  「我輩修士,取捨當決斷……不得長生,一切終究是水月鏡花,看不透這層,又何以苦苦修行千百年並孜孜以求……」

  高大女子臉色緩了緩,有點苦口婆心了起來。

  原本以她的脾性,見到鸞兒這般,不會有什麼耐心的。在平常的話,若有弟子逆了她的意,悍然一掌拍死都不是什麼稀奇事。

  但這數萬年來的消磨,苦躁無比,好不容易才等到了這一位合格的傳人,她不得不顧忌一二:如果為了出那口恨鐵不成鋼的氣,將其灰灰了去,接下來極有可能又要等數萬年乃至更久,甚至不會再有這樣的良材美質……想到這一點,她只好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氣。

  今時不同往日,她真身所在的地方,也逐漸起風了。

  風起將雲涌,說不定,屆時任哪一位神通蓋世,也難說安然躲過。

  境界愈高,常事就愈加難以沾身,但若有牽連,必然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