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騙子！
……
接到蘇婧瑤電話的那晚，黎霧正準備洗漱。
「黎黎……」
電話一接通，蘇婧瑤就直接哭了出來。聲音裡帶著顫意，一句話斷斷續續的幾乎說不完整。
黎霧勉強聽清楚之後，整個身體忽地僵住。
「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來找你！」
黎霧忙不迭的開口。
等黎霧趕到的時候，首先看到是坐在客廳沙發上抽菸的廖宗樓。
臥室的門大咧咧的敞著，裡面傳來蘇婧瑤壓抑的抽泣聲。
根本來不及想什麼，黎霧直接快步走到了臥室。
可看到臥室里的那一幕時，黎霧整個人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
蘇婧瑤渾身發抖的縮在角落裡，全身上下就只披了件薄薄的床單。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淤青。
房間裡還瀰漫著某種事後的氣息。
一看就是……
黎霧心顫了下，小心的朝蘇婧瑤走了過去，「瑤瑤……」
「你別過來！」
察覺到有人靠近，蘇婧瑤立即就尖叫了起來，發抖的身體還止不住的朝角落縮。
即便已經是退無可退了。
「是我……」
黎霧當即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刺激蘇婧瑤，而是一遍一遍的告訴她自己是誰。
後來蘇婧瑤似乎是恢復了點意識，在看到眼前的人是黎霧時，扔了手上鋒銳的花瓶瓷片就哭著撲到了她懷裡。
也是這個時候。
蘇婧瑤抬頭露了點臉。黎霧才看到她嘴角都是腫的，還帶著一點點血絲。
黎霧心底猛地一沉，當即就想衝出去找那個男人。但蘇婧瑤一直緊緊抱著她，單薄纖細的身子也一直在抖，哭得不行。
黎霧沒有辦法，打算先給蘇婧瑤穿上衣服。但她的衣服、褲子都被撕碎了，上面還沾染上了點點血跡。
黎霧沒來由的一陣噁心。
她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才勉強包裹住蘇婧瑤。隨後，黎霧將蘇婧瑤從地上扶了起來，「走！先送你去醫院。」
她們出去的時候，廖宗樓還在外面。
他閒適的坐在沙發上，臉上神情自若。一點都不像是才幹過禽獸事的人。
甚至在看到她們出來的時候，廖宗樓還「好心」的問，需不需要幫忙。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的是扶著人的黎霧。
黎霧那會兒怒意猛地上涌，想衝上去給他一巴掌。但她克制的還是先將蘇婧瑤送去了醫院。
黎霧站在醫院走廊上等待的時候，下意識的想給周京淮打電話。
但電話撥出去之後，黎霧才看到屏幕上的時間，已經將近凌晨三點了。就在黎霧準備掛斷的時候，電話又接通了。
黎霧告訴周京淮之後，周京淮先問了她有沒有事，隨後又問了醫院地址。
說是會讓管家來接她。
掛斷電話之前，周京淮還對她說，他會處理，讓她哪兒也不要去。
那時。
周京淮是黎霧唯一信任的人，他也從來沒對黎霧食言過。
他說他會處理，黎霧就信他一定會處理。
但——
沒有。
不久後，黎霧看見周京淮和廖宗樓一起從台階上走下來。兩人之間氣氛和諧，看起來毫無嫌隙。
廖宗樓依舊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樣。
無邊夜色下，長長的台階就像是天塹鴻溝。他們站在高台之上，權勢盡有，俯視底下眾生螻蟻。
黎霧站在台階之下，陰鬱的夜色籠罩著她。她像是身陷萬丈深淵，不斷的失重墜落，凜冽的寒風浸透她的四肢百骸，從骨頭縫裡都滲出冷。
周京淮不經意間抬頭看見了她，目光微頓。
正在跟周京淮說話的廖宗樓，見狀，也順著周京淮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底下不遠處的黎霧。
微微一怔後。
廖宗樓朝黎霧露出了一個和煦有禮的笑。
可黎霧還是察覺出了那笑里不經意間的輕視。
就像那天晚上——他神情自若的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那一瞬。
黎霧垂在身側的手一下就攥緊了，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的沒入掌心。
轉身離開的時候，黎霧感覺自己整個心口都在痛。
……
幾分鐘後。
黑色的紅旗車驀地截停了黎霧。
黎霧看著從車上走下來的男人，想也不想的就罵道，「騙子！」
說完，黎霧繞過周京淮就要走。
手腕被攥住的那瞬間，黎霧一下就甩開了周京淮的手，「不要你碰我！」
那一瞬。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了。
黎霧止不住的後退了好幾步，像是要跟周京淮拉開距離。
有那麼一會兒，周京淮眸色沉沉的看著黎霧，沒說話。
過了半晌後。
周京淮才開口，嗓音沉沉，「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你有沒有想過，有些事情根本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
「你問過她前因後果了嗎？一個女生大半夜主動跑去男人住處，說出去別人會怎麼想？」
「她不是那樣的人！」
聽到這裡，黎霧沒忍住直接吼了出來，「明明就是他強迫——」
「你室友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周京淮低眸看著她，嗓音淡然無瀾，「有些人認識了幾十年都不一定值得信任，你跟她才認識了幾天？黎黎，你還太年輕，年輕得天真。」
黎霧看著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依舊是月白風清般的溫雅貴重，永遠都是不疾不徐的從容淡然。
但有那麼一瞬，黎霧覺得眼前的人有種陌生感。
或許原本就存在，只是從來沒有對她那樣過，所以才覺得陌生。
靜了幾秒。
周京淮又才淡淡的開口，嗓音依舊低沉好聽，可腔調淡然，淡然到讓人覺得寒涼，「我跟廖宗樓說過了，他會補償你室友一筆錢。補償只多不少……」
「我說了！她不是那樣的人！」
周京淮還沒說完，黎霧就驀地打斷了他的話，「你覺得是錢的問題嗎？瑤瑤說了會告他的，一定會讓他……」
「她告不贏。」
周京淮淡淡的道。
輕描淡寫而又無比篤定。
話音落。
黎霧整個身體忽地僵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住了。
……
後來那段時間，黎霧都住在宿舍里，周末也沒回去。
周京淮給她打過三個電話。但她沒接後，周京淮也沒有再打。
沈亦塵來看過她幾次，說是找不到人吃飯。
要是以往，黎霧估計還會調侃一句，堂堂名導還找不到人吃飯？
但現在，黎霧用筷子戳著碗裡的冬筍絲，沒說話。
沈亦塵看著黎霧，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塊清蒸魚，溫聲道，「這才幾天，就瘦了這麼多？還是要好好吃飯。」
黎霧垂著眸，細密纖長的眼睫輕輕顫了顫，看不清眸底的情緒。
靜了幾秒。
沈亦塵放下了手裡的筷子，聲音溫和，「廖宗樓不止是商人，*局裡姓廖而且說得上話的，就有好幾位。京淮不讓你管，也是為了你好，不想你受牽連。」
「……可明明，瑤瑤才是受害者。」半晌後，黎霧才怔怔開口。
「她是受害者，她拿的出證據嗎？人證物證都有嗎？」
沈亦塵不緊不慢的道。
一聽這話，黎霧立刻就攥緊了手裡的筷子。
再開口說話時，黎霧的聲音很低，每個字音都說得格外艱澀，「……所以說來說去，你們都是一樣的。在你們這樣的人眼中……」
頓了頓，後面的話太過難堪，黎霧沒能說出來。
「黎黎，我們這樣的人，對人對事也分重要，還是不重要。」
沈亦塵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蛋，比以往消瘦了不少，「從你跟京淮在一起後，圈子裡有人欺負過你嗎？」
黎霧怔怔的看向他。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沈亦塵聲音沉緩，「如果廖宗樓敢動你，別說他本人，就是廖家整個家族，都不會有一個人能夠完好的走出京市。」
「因為他在乎你。」
所以就會護著你。
話音落。
黎霧臉上神情微微滯住。
最後，沈亦塵還對黎霧說，好歹周京淮身處高位多年，人生閱歷又多過於她。
看人看事比她准。
彼時。
黎霧無法驗證這句話。
因為從那天晚上開始，她就和周京淮斷了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