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什麼關係
「您工作忙完啦？」
女孩一雙漂亮明澈的瞳眸望著他，清軟的聲線有一點小心翼翼和認真。坐得也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靠在車門處。
她似乎，很害怕會打擾到他工作。
工作肯定忙不完，周京淮只是淡淡的道，「你說。」
見他這樣說。
黎霧眼眸轉了轉，隨後才稍稍靠近了他一些，緩著聲將剛剛她和楚萱的事情講給他聽了。
她說話的聲音不快不慢，如珠落玉盤似的，清清泠泠的。尾音也清軟得跟鉤子似的，像是情人之間的耳語，能將人整顆心都聽得蘇軟起來。
「……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的，會問我為什麼不接那個劇本，還擔心她會不會給我一巴掌……」
說完之後。
黎霧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周京淮在一直看著自己。
她漸漸的止住了音，就連呼吸也輕了輕。
「我……我是不是說得很無聊……」黎霧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也是。
在他眼裡，這些肯定都是一些不足為道的小事，完全就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只不過是，她想說給他聽而已。
「然後呢？」周京淮問道。
黎霧眼睛頓時亮了亮，又語調清脆的將後面的事情給他說了，「……其實她跟我握手的時候，我還懵了一下，只不過當時我沒有完全表現出來。」
聞言。
周京淮看了一眼臉上漾著淺淺笑意的黎霧，腦海里卻浮現出她說「她得吃飯」的那句話。
周京淮眸色微深，語氣也更加低沉了些，「那你臨場反應能力還行。」
話音落。
沒想到只是分享也能被誇，黎霧望向周京淮的眼神，有微微的滯住。
但很快。
反應過來的黎霧臉頰處染上了點點緋紅，小心又坦然的接受他的誇獎，「也……也就一般。」
黎霧其實還想問，讓楚萱來給她道歉，是不是他的意思。
但一提及到楚萱，必然就會知道她背後的顧大小姐，然後……不可避免的就會提到……
靜了靜。
黎霧還是換了其他一個話題問，「我們直接回去了嗎？」
周京淮黑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淡靜得其實看不出什麼情緒，語氣低沉，「先帶你去吃飯。」
莫名的。
黎霧的放在腿上的手指無意識的輕輕顫了一下。
隨後。
她才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
去的是胡同深處的一棟四合院，看起來像是一處私宅。
黎霧進去之後，才發現是一家私房菜館。之前她和林易來過這條街，但還沒靠近，就被遠遠的隔絕在外。
這次，卻是早早的就有人等候在門外，將他們迎了進去。
直接上的二樓。
將他們帶到了特意為周京淮預留的包廂里。
也沒有點菜，那經理彎腰謹聲問了句照舊嗎，周京淮看了正在四處打量的黎霧一眼，隨後才淡淡的說加幾個菜。
「……」
黎霧被那一眼看得立即安分了下來，不再好奇的到處看。
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等人走後。
頓了頓。
黎霧還是忍不住小聲的為自己辯解了一句，「那天……真的是因為我頭天晚上沒吃飯，所以早餐才吃得多了一點。平時的話，是因為跑劇組消耗大，所以才……」
「食量才稍稍大了那麼一丟丟……」
似乎是怕周京淮不信，黎霧還小聲說了自己的體重，又刻意強調了自己是屬於偏瘦的那一類。
聞言。
周京淮想起那日抱起來沒有一丁點重量的嬌小身軀，微微牽了牽唇，語調悠悠，「就是有十個百個食量的伱，我養起來也毫不費勁。」
尾音落。
黎霧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瞬。
因為他的話，也因為他話里的某個字。
頭頂暖色的燈光落下來，將他的臉部輪廓映襯得愈發立體深邃，溫雅清絕。完美得令人心動。
黎霧借著低頭喝水的動作，來掩飾她心底突然滋生出來的心悸。還有那麼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
送上來的都是一些很家常的菜色，但味道卻跟黎霧以往吃過的都不一樣。
就像盛開在玉瓷中的一朵朵白菊，看起來清新淡雅，飄逸清婉，根根細如銀針。吃起來卻是軟香細膩，滑嫩的豆腐繞過舌尖。
至簡至純中，回味無窮。
黎霧每次吃東西的時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很認真，總給人這頓吃了以後就吃不到了的感覺。
但她的動作又不快，又像是在細細品嘗。
周京淮沒怎麼吃，替黎霧舀了一碗湯，放在她手邊，「這湯也不錯，你嘗嘗。」
黎霧看著他，小聲說了句謝謝。
黎霧的手伸過去，剛碰到玉瓷碗底，包間門口就緩緩走進來兩個人。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
下意識的。
黎霧抬頭看了過去。
在看到為首那人的面容時。
黎霧的手突然一抖。
砰的一聲。
白玉瓷碗掉落在深色地毯上，發出沉悶而厚重的一聲響。
黎霧卻沒來得及管，嚇得整個人立即就站了起來。
她下意識的低頭，磕磕絆絆中縈繞著顫意的聲線，顯露了她無比的惶恐和緊張，「領……領導好！」
只出現在電視上慶典中的人物，突然出現在眼前。
黎霧感覺自己的呼吸都不夠用了。
只能一而再的放輕了呼吸，儘量掩飾自己手足無措的緊張感。
來的那人身著深色唐裝，滿頭白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精神矍鑠，周身氣場沉穩儒雅。但他的那雙眼，似蘊藏著強大而富足的精神力量，清明精銳，讓人不敢直視。
似是沒想到包間內除了周京淮，還有一小姑娘。
老人眼底掠過一絲波瀾。但也僅僅只是一秒不到，就恢復如常。
他微微頷首，語氣隨和，「你好。我退下來好幾年了，不用再叫我以前的稱呼。按照你現在的年齡，叫我一聲徐爺爺就好。」
黎霧根本不敢。
她下意識的轉頭，滿眼惶恐的向周京淮求助。
「徐老。」
周京淮平緩出聲，嗓音低沉。
「我就是聽說你今兒也過來吃飯，所以順便就來看看。」
徐老語氣挺和藹的，完全沒有在電視熒幕上的那種威嚴凜冽，「你爺爺近來身體怎麼樣？」
……
黎霧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熟稔的寒暄。
聽著聽著。
黎霧心底又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是她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算不算觸犯到什麼機密啊。
但她又不敢打斷他們的對話，提出先離開。
短短的幾分鐘。
黎霧整個人都是心驚膽戰的。
尤其是她餘光不小心觸及到自己打翻在地的白玉瓷碗時，心臟更是受不住的顫了顫。
好不容易等他們寒暄完，徐老提出要離開時，黎霧心底正要鬆一口氣。
不知怎麼的。
徐老又突然看向了她。
「……」
黎霧臉上連忙揚起了笑。
「你叫什麼？」
徐老看著她的臉，緩緩的問道。
黎霧一愣。
還是周京淮在旁邊提了一句，黎霧才匆匆忙忙的回道，「黎霧。」
「黎明的黎，雲霧的霧。」
語氣緊張又恭敬。
「黎明的黎，雲霧的霧……」
徐老慢慢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
他落在黎霧臉上的目光，又微微的停了停，隨後才收回了視線。
……
等徐老離開後。
黎霧心底瞬間鬆了一口氣。
還來不及調整呼吸，她就迫不及待的向周京淮求證，「他……他是不是……」
還沒等她說完，周京淮就淡淡的嗯了一聲。
相比於黎霧的緊張惶恐，周京淮完全就是自帶不顯山不露水的波瀾不驚，氣場沉穩。
「我居然能夠親眼看見他……」
得到周京淮的確認之後，黎霧有些忍不住的感嘆出聲。
周京淮看了黎霧一眼，想到剛剛徐老問起她的名字。
若有所思。
黎霧倒是沒注意到。
但她又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自己打翻在地的白玉瓷碗，心底那點看到大人物的驚喜和激動，頓時蕩然無存。
她低下頭，有些低低悶悶的道，「我剛剛是不是表現得很差勁啊……」
黎霧覺得自己有些丟臉，尤其還是跟在他身邊。
「有什麼關係。」
周京淮溫雅貴重的眉宇間無瀾，語調也是淡然的波瀾不驚，「很少有人見到他，會不緊張。」
明明他說的應該是安慰自己的話，可黎霧聽後，心底沒來由的堵了堵。
有什麼關係。
是啊，有什麼關係呢。
徐老臨走時，會多問一句自己的名字，應該都是看在周京淮的面子上。
要不然。
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塊安安靜靜的背景板。
……
那頓飯到後面，黎霧就沒怎麼吃了。原本徐老過來打招呼，他們也應該是要快結束了。
出去時。
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
周京淮身形頎長挺拔。即便是不緊不慢的從容穩重，步伐也稍稍邁得比較大。
走出一段距離。
周京淮接完一個電話後，察覺到黎霧沒跟上來，便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她。
「……」
見他接完了電話，黎霧才稍稍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走至周京淮身旁時。
黎霧猶豫了下，還是伸手，輕輕握住了周京淮的手。
溫暖乾燥，修長如玉。
有種無聲的力量感。
但不知道是不太敢，還是手太小的緣故，黎霧只堪堪握住了周京淮的兩三根手指。
就像小孩伸手牽住了大人那般。
力道也不是很重。
只要周京淮手下稍稍有動作，就能輕而易舉的甩開她的手。
掌心有柔軟的觸感傳來。
輕輕的，柔柔的。像是一隻剛剛出生不久的小鹿，悄悄的睜開眼，小心翼翼的，用還柔軟的犄角在慢慢，試探的接觸新世界。
在周京淮低眸看過來的時候，黎霧仰臉朝他笑了笑。
「我握住你手的話，就不怕跟不上你啦。」
女孩乾淨清軟的聲音，在晚來欲雪的天色下，輕輕拂過人心弦。
……
沈亦塵的那部戲，定在了年後開拍。
因為離過年也沒多長時間了，欣姐也沒再給黎霧接新的工作。
除夕夜那晚。
闔家歡樂中，是黎霧一個人待在周京淮的房子裡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