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風都停下來了。
聞聽聽眼睛瞬間睜大，但又不敢太過明顯。
陳知衍垂目看著她，等著她回答。
坦然說，他心裡有些亂。
在聽到邱琳和林琴說退婚的事情時，他並沒有覺得一件事情解決的鬆緩感，反而更煩躁。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這種情緒是從哪裡來的。
聞聽聽壓住心裡的情緒，努力繃住面上神色，她問陳知衍：「你想嗎？」
如果陳知衍說想——
聞聽聽深吸一口氣，垂落的手不自覺攥緊。
她嘴角苦澀蔓延。
如果陳知衍想和她退婚，她會答應的。
可陳知衍沉默片刻，卻是說道：「我尊重你的意願。」
聞聽聽低聲道，「你應該知道吧，我沒有任何決定權。」
說這話的時候，聞聽聽其實撒了一個小謊。
或許其它事情輪不到她做主。
但是倘若現在她告訴聞少安，她想要和陳知衍解除婚約，聞少安必然會立馬點頭同意。
事情似乎成了一個無解的難題。
陳知衍面色不變，也不再問這個問題。
他看向聞聽聽帶來的聽啤酒，聲音淡淡：「怎麼帶了啤酒來？」
聽到他轉移開話題，聞聽聽心裡鬆了一口氣。
她小聲問陳知衍：「你還記得之前我們一起在這裡喝酒嗎，我有點懷念那會了。」
聞櫻和陳知衍都比她大了三歲。
那一年聞聽聽十四歲，聞櫻十七。
聞櫻喜歡同年級理科班的一個男生，高考結束去告白，卻被人拒絕。
她回來哭的眼睛通紅，拉著聞聽聽來這裡喝酒。
陳知衍是後來來找她們的，卻被留下來一起喝。
他們那天晚上好像聊了很多，雖然大多都是聞櫻在描述那個男生有多完美。
聞聽聽臉上露出一絲懷念的神色，她拿起一聽啤酒打開，然後放在以前他們常坐的位置。
她輕聲說道：「陳知衍，我們很久沒有這樣安靜的待在一起了。」
十幾歲的時候，好像在一起發呆都會覺得美好。
後來——
後來陳知衍很忙，也變得更加不近人情。
陳知衍微微仰頭看著天空，他右邊眼睛的眼角右下方，有一顆很小的紅痣。
不注意很難看到。
可看到以後又會忍不住被吸引。
聞聽聽抿抿唇，在旁邊坐下，她今天的情緒一直都很緊繃。
直到現在也沒有放下多少。
她拎起一罐啤酒打開，輕輕抿了一口，苦澀混著麥香味在唇齒間蔓延開。
但卻又帶著一股隱隱的雀躍感。
下一秒，一隻手將她的啤酒抽走。
陳知衍垂目看著她，眉心攏起，黑眸深邃得仿佛能將她裹挾進去。
他嗓音很淡，也沒什麼情緒，「你晚上夜班，不能喝酒。」
聞聽聽眨了眨眼，哦了一聲。
***
聞家距離他們住的地方有點遠，陳知衍開車送聞聽聽回去。
車停在民宿門口，他忽然開口道：「上去拿行李。」
聞聽聽開車門的動作一頓，又聽陳知衍道：「這邊環境太差，不適合住人。」
聞聽聽上次就從那家酒店搬了出來，重新找了一家民宿。
也在市中心，但是在一條小巷子裡。
自然比不上高檔酒店的環境設施，但勝在便宜有性價比。
一晚上才兩百。
聞聽聽解釋道：「這裡只是外面這樣，裡面還是很乾淨的。」
陳知衍看著她，「給你十分鐘時間出來。」
他並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待。
聞聽聽從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她回民宿收拾了行李出來，也不問陳知衍要帶她去哪裡。
大不了，她到時候再回來這邊就是了。
反正這種陳知衍送她回住處的事情，一年也發生不了幾次。
聞聽聽在心裡計劃著，於魚和她說的，讓她這周末兼職完以後，就去租房的事。
所以沒注意到陳知衍竟然是將車開回了公寓。
直到在地下停車場，她才反應過來。
她茫然的看向陳知衍：「為什麼回這邊？」
陳知衍面無表情，語氣平緩無波：「不然去哪裡？」
只是一句很簡單的反問。
聞聽聽好一會，才訥訥道：「你不是讓我搬出去嗎？」
陳知衍看著她，眉心一皺，淡淡道：「我只是覺得那幾天你住在家裡，會讓我產生生理的不適。」
聞聽聽的掌心攥緊，她聽見自己問：「那現在呢？」
「家政已經來消殺過三次。」陳知衍只扔下這一句話，就下了車。
聞聽聽坐在車裡有些恍惚。
於魚知道陳知衍把她帶回家以後，已經過了幾天。
她聽了原委，嘆了口氣才說道：「也行吧，就當省下一筆房租了，反正津北的房租也挺貴的，我不是給你找房子嗎，一廳的我看了下，想要路段好，距離你工作方便的都得八千往上，最便宜的也要四千呢。」
聞聽聽抿抿唇，「我住的民宿一天才200。」
「一天200一個月也6000了，津北的物價確實高。」於魚給她出主意，「你就當陳知衍是空氣，或者這是他精神欺負你的報酬了吧。」
「反正房租水電氣都不用你給，這省下的錢也是錢對不對？放寬心一點，有便宜不占是笨蛋。」
聞聽聽想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和存款，在津北這樣的一線城市，的確不夠看。
她嗯了聲，認同了於魚的話。
她目前，確實沒有多餘的錢能給她亂用的。
和於魚發完消息，聞聽聽轉身出了房間。
她晚上要值夜班，現在還有七八個小時。
陳知衍沒在家，他今天沒有排班，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聞聽聽有點餓，她中午在聞家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剛剛又收拾了一堆東西，索性給自己煮了點餛飩吃。
等到吃完餛飩，她又準備洗澡，想在夜班之前休息一會。
然而房間裡那個衛生間卻不知道為什麼，出不了熱水。
聞聽聽試了好幾次都沒法成功。
身上又黏膩的難受。
陳知衍買的公寓屬於大平層，因為他的潔癖問題，所以每個房間都有衛生間。
聞聽聽猶豫片刻，只能拿上換洗衣物去客廳那個公用的。
洗完澡的瞬間，聞聽聽就戴上了助聽器，失聰的時候總是格外沒有安全感。
可大概是家裡的電源出了問題，她剛摸到衣服，忽然燈光就熄滅了。
整個衛生間的光線瞬間暗淡下來，只有最上面的小窗口有些亮。
而與此同時，衛生間的門被人打開。
聞聽聽猛地回頭，陳知衍挺拔的身影站在門口。
乾濕分離的衛生間，聞聽聽因為拿助聽器，所以將玻璃門打開了些。
昏暗朦朧的光線下，被玻璃門遮擋了一半的婀娜身軀。
濕潤長發垂落到腰間，然而從髮絲中露出來的肌膚更顯白皙嬌嫩。
猶抱琵琶半遮面，最為誘人。
之前在沈玥那裡拍照的時候，她就說聞聽聽也就是臉長得純，身材沒看出來有一點純的。
只不過她平時穿著都挺乾淨保守，又喜歡偏大一號，所以很難看出來。
還是陳知衍率先反應過來，他往後退了一步，只是那本來就幽深的瞳孔更加黑沉。
聞聽聽確實被嚇了一跳，扯過旁邊的浴巾將自己裹起來。
小臉滿是驚嚇以後的慌亂：「對不起，我、我的房間不知道為什麼打不開熱水了，所以才來這裡的，我不是故意的。」
這個衛生間也是陳知衍在用的，聞聽聽平時不會進來。
衛生間的門打開，裡面帶著牛奶味的沐浴露香味很明顯。
是她身上的味道。
陳知衍嗓音明顯低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