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蘅語氣里的熟悉，誰都能聽出來。
聞聽聽拿著醫藥箱，低聲開口：「我還有事去找紅姐。」
說完就走。
黃蘅看著她的背影，沉默片刻突然問方洄，「我不會真的把她嚇到了吧？」
方洄無奈搖頭，「聽聽是知衍之前的未婚妻。」
黃蘅一臉莫名，「前任？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方洄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這姑娘就是一根筋。
陳知衍卻直接問她，「滿奶奶的身體恢復的怎麼樣？」
「就是恢復的很好，才一直很感謝你。」
黃蘅的奶奶曾經差點因病去世，陳知衍是她的主治醫生。
所以黃蘅才因此和陳知衍認識。
而黃蘅和方洄是高中同學，當初也是方洄讓她奶奶到津北醫院進行治療的。
聞聽聽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休息了會，從漫水灣到紅葉鎮，她幾乎就沒有休息過。
現在一坐下，身體裡的疲憊才逐漸蔓延開。
她看著手腕上露出來的紗布，微微怔愣。
因為趴在樹幹上的時候，被那些枝椏割破了皮膚，雖然都很細小，不過現在停下來，卻也有種密密麻麻的痛。
不算明顯，但總歸不舒服。
面前落下一道陰影，陳知衍站在她面前。
他垂落的目光剛好都落在聞聽聽的手上，「抱歉。」
聞聽聽抬起臉，「什麼？」
「我不該讓你受傷。」陳知衍說：「聞聽聽，這麼危險的事情以後不要做了。」
聞聽聽將自己的手腕收回，好一會才開口，「你好像誤會了。」
「我不是因為你才這樣做的，而是因為我現在是來救災的。」
「所以就算不是你，我也會這樣，陳知衍，你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可我還是得謝謝你。」陳知衍像是並不在意聞聽聽說的話。
他沉黑的眸子垂落，視線全部都停在聞聽聽身上，「你能接我的電話，能來找我，我就很開心了。」
聞聽聽糾正他：「我不是為了找你，而是來參加救援行動的。」
她說完起身就離開，把陳知衍扔在了後面。
很煩。
她以前從沒有發現過陳知衍的想像力竟然這麼豐富。
像是怕了陳知衍，聞聽聽特意找柳紅安排了去給小朋友檢查的工作。
她能力強，長的好看，性格又溫柔。
小孩子們倒是都很喜歡她。
聞聽聽和他們相處起來，也更自在。
而陳知衍應該也開始忙碌起來，沒怎麼過來找她。
只有一次，她這邊實在忙不過來，和紅姐說了聲，紅姐說會安排人過來。
結果來的卻是陳知衍。
聞聽聽看到他，眼神微沉，陳知衍卻沒什麼變化。
他直接在聞聽聽身旁蹲下：「其他人都很忙。」
聞聽聽沒說話，繼續給小孩子換藥。
陳知衍也跟著一起，他本來就是手術醫生，包紮的手法比聞聽聽還要乾淨利落。
在走到一個小姑娘面前時，小姑娘突然說道：「聽聽姐，怎麼才能成為醫生呢？」
聞聽聽語氣溫柔，「你想成為醫生嗎？」
「嗯！」小姑娘重重點頭，「我想成為和聽聽姐一樣的人，可以給大家看病真的太厲害了。」
小姑娘這句話似乎引起了什麼群體效應一般。
周圍的幾個小朋友頓時嘰嘰喳喳的說道：「我也想成為聽聽姐這樣的人！」
「聽聽姐現在就是我的偶像，我媽媽也說聽聽姐真的很厲害。」
聞聽聽從過來照顧這群小傢伙開始，隨時都能聽到他們這樣說的話。
她見怪不怪，只是鼓勵他們：「那你們一定要好好學習，這樣才可以成為很厲害的人哦。」
陳知衍在旁邊看著聞聽聽和孩子們的相處，這是少有的，在醫療行業里，他會被忽視的時候。
可是他卻並沒有什麼感受，只是認真的看著聞聽聽的一舉一動。
災區的聞聽聽和津北醫院的聞聽聽不一樣，和華韻集團的聞聽聽也不一樣。
她身上的嚴謹和溫柔，讓她整個人都像是帶著光芒一般。
所以她就成了孩子們口中的偶像。
陳知衍垂下睫毛，轉身出去。
只是也沒走，救災帳篷門口等著。
聞聽聽沒一會就出來，陳知衍叫住她，「聽聽。」
聞聽聽下意識的反應是：「你為什麼還沒走？」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你好像真的很喜歡這裡。」陳知衍頓了下：「我的意思是，你應該真的很喜歡成為志願者。」
聞聽聽面無表情，「我不喜歡，我並不希望這樣的災難再次發生。」
她對陳知衍的耐心似乎都在曾經徹底耗光，如今說的每句話都覺得累。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陳知衍看著她，他哪裡又察覺不出來聞聽聽現在對他的反感。
可是——
陳知衍垂下睫毛，如玉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些許苦澀落寞的樣子。
連帶著落下的雨似乎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他掌心慢慢攥緊，輕聲和聞聽聽說道：「被困在房子裡的那幾天，我一直在想你。」
「其實我自己都不信，我瘋狂的想要見到你，想要聽你的聲音——」
「或許以前就是這樣了，確實是我不想承認。」
陳知衍說，「我自詡是一個很清醒的人，追求絕對的理智，試圖拋棄情感。」
他垂著眼睫，聞聽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情緒，她眉心微微皺起，只覺得耽誤時間。
她還要去和柳紅匯報下午的事情。
而陳知衍卻突然又說得：「其實我現在也覺得我很自私。」
「不顧及你的想法，用自以為理智實際上卻惡劣的情緒對待你。」
「撒謊欺騙你強行讓你留在我身邊——」
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事，只是看願不願意承認罷了。
陳知衍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可是逐漸的，他覺得自己糟糕透頂。
他一直都在辜負聞聽聽。
曾經那些站在高處施捨給她的廉價情感，如今都像是一顆由他親手打出去的子彈。
在經過迴旋以後，正中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