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聽確實看懂了，她垂下眼眸將助聽器拿出來，然後放到桌上。
慢吞吞的推到陳知衍面前。
聽力出現障礙這幾年，聞聽聽只用過兩幅助聽器，一幅助聽器的使用年限大概在五到八年的時間。
第一幅是陳知衍送的，現在被她好好的藏在自己的小箱子裡。
這一幅是聞少安獎勵她考上津北醫學院，已經用了快七年。
陳知衍將助聽器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任何問題。
他微微蹙著眉，認真看著聞聽聽。
聞聽聽坐在小沙發上，給他發了條微信：「助聽器沒問題，張主任說是因為神經受到了刺激才會這樣。」
陳知衍垂目看了眼手機，抬眸又問她：「下午為什麼不跟著我一起上樓？」
聞聽聽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眨了眨眼，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只是打了又刪，不知道該怎麼和陳知衍解釋。
說她差點被病床撞到，所以害怕了嗎。
聞聽聽咬咬唇，她將打出來的字又刪除，她不想在陳知衍面前表現得這麼懦弱。
一直沒等到回復，陳知衍也沒有絲毫不耐煩。
他深邃的瞳孔無波無瀾的看著聞聽聽，好像一定要等到她的回答。
聞聽聽更加緊張，握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麼做。
直到陳知衍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聞聽聽，淡聲道：「不想說就算了，隨你。」
起身進了書房。
聞聽聽原本憋著的氣掉了下來，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後將助聽器拿過來。
沉默片刻，她試著又給自己戴上助聽器。
可是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只能摘下，慢慢收好。
聞聽聽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夜景，忍不住發呆。
如果、如果她的耳朵沒有問題就好了。
陳知衍這一晚上進了書房就沒有再出來。
聞聽聽卻是一晚上都沒睡好。
過分的安靜，反而是另一種吵鬧。
聞聽聽心裡惦記著事，沒有絲毫睡意，索性又起來將自己的小箱子拿出來翻看。
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擺出來，有聞櫻送的項鍊手鐲，也有她們一起去買的一對蝴蝶發卡。
還有一隻巴掌大的小熊。
小熊灰不溜秋的，胸口抱著一個心形，上面印著一個很大的logo。
是某品牌的獨家設計系列。
是陳知衍送給她的十六歲生日禮物。
這個牌子是聞櫻的最愛，連帶著聞聽聽也有很多東西都是這家店的。
她拉開小熊背後的拉鏈，露出小熊的肚子。
這其實是一個儲物包。
裡面裝滿了各種疊著的小紙條。
聞聽聽拆開一個已經泛黃的紙條，上面的字跡也顯得老舊。
——想和聞櫻姐姐還有阿衍一直在一起。
這是聞聽聽的十六歲生日願望。
後來每一年，她都會寫一個生日願望放進去。
打開最嶄新的一張，上面寫著：希望陳知衍平安喜樂。
從聞櫻去世以後，聞聽聽的願望就只剩下一個。
她今年的願望還沒有寫。
聞聽聽拿出筆和小紙條，落筆的瞬間有些遲疑。
可還是認認真真的寫：
希望陳知衍平安喜樂。希望我能聽見。
可寫完以後，她又抿著唇角，眉心皺緊了些。
聞聽聽心裡有些忐忑，兩個願望會不會太貪心了一點？
她又抬筆，在後面那句上劃了一橫。
繼而重新補上：我只有一個願望。
她不敢貪心，只希望當真能心誠則靈。
聞聽聽一夜沒睡，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腦袋有些暈。
好在她不需要去醫院。
於魚一早就給她發消息，問她今天有沒有恢復。
聞聽聽如實回答，還是聽不見。
於魚：你一個人在家真的可以嗎，不然我接你來我家，好歹我家有阿姨能照顧一下你。
聞聽聽：沒關係的，我今天就在家裡不出去就好了。
於魚又問：陳知衍呢，你和他住一起，他又知道你的情況，總要有點什麼表示吧？
於魚和聞聽聽是多年閨蜜，聞家和於家在生意上也有交集。
所以於魚對於聞聽聽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聞聽聽和陳知衍住在一起。
聞聽聽回了句他今天要值班，很忙。
就收了手機。
於魚不喜歡陳知衍，她知道。
或者說，她身邊的朋友都不太喜歡陳知衍。
於魚是，張珈樹也是。
所以聞聽聽一般很少在他們面前提說和陳知衍有關的事。
只是她沒想到，出房間的時候，陳知衍竟然在家。
他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著，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翻閱。
聽見聞聽聽的動靜，他回眸看過來。
聞聽聽愣了下，隨即給他發消息：你今天不去醫院嗎？
陳知衍放下書，面容平靜：「一會帶你去檢查耳朵的問題。」
聞聽聽怔愣，陳知衍很少會有主動關心她的時候。
她眼睛都亮了些，抿著唇角，心裡小聲說幸好昨天沒有貪心許下兩個願望。
可她誤會了。
陳知衍開車帶著她直接去了另外一家在這方面更權威的醫院，聞少安和邱琳都在那裡等著。
聞少安和陳知衍打招呼：「真是麻煩你了，還要你特意為了聽聽約醫生做檢查。」
陳知衍淡淡道，「不麻煩，我和趙錦涵本來就是同學。」
聞少安看了一眼聞聽聽，「聽聽還是沒有反應嗎？」
「她說還是聽不見。」
聞聽聽看見他們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心裡不免緊張，手指無意識絞在一起。
聞少安和邱琳對視一眼，旋即嘆氣無奈道：「聽聽這個情況，我們都沒有預料到，昨天我也問了張主任，他說聽聽的耳朵想要恢復過來很艱難。」
「我和你邱琳阿姨昨晚商量過了，如果聽聽的耳朵真的沒法恢復，就不讓她再去醫院上班了，畢竟如果在醫院出問題更麻煩。」
邱琳冷聲開口，「還用等到徹底聽不見？要我說她本來就不適合去醫院，耳朵聽不見，又笨手笨腳的，那是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給她玩的。」
她瞥了一眼聞聽聽，「再說，黎庭的事情還沒解決呢，她說她沒做過，可怎麼黎庭不懷疑別人，偏偏就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