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聽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兩點半。
陸家所有人都來了。
曹院長已經被送去搶救。
聞聽聽著急不已,淳小芸安慰她:「別擔心,曹院長會沒事的,而且陳知衍的能力你也要相信。」
雖然他們對陳知衍確實有意見,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陳知衍的專業技術很過關。
聞聽聽也知道現在著急也沒有用,只能儘量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抬眼就看見了方洄。
說實話,方洄現在看著聞聽聽,也有些複雜。
因為他知道,陳知衍如今執拗的不願意把自己手出問題的事情告訴聞聽聽,就是害怕她傷心自責。
陳知衍的手本來在之前已經恢復了一些,但是在華韻山莊的時候,聞聽聽因為受傷,陳知衍將她抱了出來。
原本快要恢復的骨頭,因為陡然承受重力,才再次出現問題。
而且——
陳知衍已經替曹院長安排了更有資歷的醫生。
他以為誰都不知道,可方洄卻在無意間聽見了陳知衍和唐主任的所有對話。
方洄想了想,主動走向聞聽聽,在手機上打字給她看:別擔心,相信知衍會安排好一切的。
正如淳小芸所說,陳知衍的專業能力很強,在神外這樣科室,都能做到零失誤率的醫生,少之又少。
她點點頭,看向搶救室的門。
方洄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怎麼和聞聽聽說陳知衍的事情。
搶救室的門正好在這時候打開,陳知衍和另一位醫生一起出來。
聞聽聽也就沒有看見方洄眼裡的糾結,她起身朝著陳知衍走過去。
陳知衍一看見她,都不用她問,就直接回答:「已經沒事了,只是突發情況,不用太擔心。」
和陳知衍一起出來的那位醫生姓鍾,是科室里一位很有資歷的醫生,聞聽聽也知道她。
她現在太著急,也就沒有想到,鍾醫生和陳知衍都不是一個組的,為什麼會一起搶救曹院長。
她太過擔心,直接跟著曹院長的病床回了病房。
而淳小芸卻留在了外面,她看了下鍾醫生和陳知衍的模樣,眉心微擰,不過也沒有說什麼。
曹院長的情況徹底穩定下來,已經快天亮。
雖然暫時沒什麼問題,但最好還是儘快手術。
聞聽聽知道情況以後,起身就要去找陳知衍,卻被淳小芸攔下。
「你在這裡陪著曹院長,我去找他,畢竟我對這些方面也算了解。」
聞聽聽嗯了一聲,倒是沒有拒絕,
而淳小芸很快也回來,說手術時間定在了三天以後。
聞聽聽鬆了一口氣,回去的時候,路過醫生辦公室,剛好看見陳知衍在和鍾醫生討論著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進去,而是給陳知衍發了消息:麻煩你了,請你一定要救治好曹院長。
即使聞聽聽也知道,醫生也不會有百分百的把握。
可是在這種時候,她也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陳知衍身上。
陳知衍一直沒回她的消息,直到晚上才看到他發來一句:好。
聞聽聽想了想,在屏幕上打了很多字,可是卻又都覺得不對。
似乎都是在給陳知衍壓力一般。
最後她只能全部刪掉。
可是陳知衍的消息卻又發了過來:見面說可以嗎?
陳知衍:我在你家樓下。
聞聽聽現在住的地方是陸之恆在津北的房子,她看著陳知衍發過來的位置信息,猶豫了一下,還是下樓了。
陳知衍站在路燈下,他身高挺拔,路燈將他的影子給拉長。
他垂目看著手機,在聽見腳步聲的瞬間,抬起了眼睫。
那一瞬間,路燈將他眼底的寂寥照的特別明顯。
聞聽聽腳步一頓,她沒想到會在陳知衍的眼裡看到這樣的情緒。
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憐。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應該是自己看錯了。
陳知衍怎麼會可憐呢——
她走到他面前,問他:你找我想說什麼?
在米勒的心理輔導下,聞聽聽已經不再時時刻刻都必須戴著助聽器,哪怕就是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很勇敢的往前走了。
陳知衍喉結滾動了下,他看著聞聽聽黑白分明的眼睛。
心裡那些不停躁動的雜亂的情緒,在這瞬間,似乎都被安撫住。
他忽然很想抱一抱聞聽聽。
於是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被他拉進懷裡的瞬間,聞聽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直到耳朵被壓在陳知衍的胸膛上,感受到他胸膛上那輕微的震動感。
聞聽聽才抬手,想要推開他。
她現在也聽不到聲音,又被陳知衍這樣直接按在懷裡,更是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種感覺莫名的讓聞聽聽有些心慌。
她想掙脫開陳知衍的懷抱,卻被他摟的更緊。
陳知衍嗓音沙啞:「讓我抱一會,聽聽。」
只是可惜,聞聽聽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能感受到那些噴灑在耳朵上的氣息。
弄的她耳朵有些癢。
路燈下,陳知衍就那樣抱著聞聽聽。
他好像說了很多話,聞聽聽總覺得有熱氣噴灑在自己的皮膚上。
可是又像什麼都沒說,因為她一句也沒聽到。
也不知道有多久,陳知衍才鬆開她。
聞聽聽對上他黝黑的視線,用手機打字問他: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話?
陳知衍眼底的溫柔逐漸浸潤了他的整個瞳孔,那些本來深幽的情緒,在橙黃色路燈的照耀下,都成了能融入這黑夜的情誼。
他說:「沒什麼,只是有點想見你。」
說完他抬手撫摸上聞聽聽的耳朵,再次緩緩開口:「快點好起來。」
等她恢復了,那些話再說給她聽,會更好。
-
聞聽聽上樓的時候,陳知衍已經走了。
聞聽聽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心慌。
她想了想,給左甜發了一條消息,想問問陳知衍最近在醫院到底怎麼了。
左甜回復的很快,說陳知衍還是和平時一樣,只不過最近在忙著寫論文,所以沒怎麼上手術。
聞聽聽這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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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知衍回到醫院已經半夜十一點,他直接回了休息室。
卻發現方洄已經在等著他。
方洄看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既然你已經安排好一切,又找了鍾醫生幫忙,為什麼還不肯和聽聽說真話?」
陳知衍垂下眼瞼,再次拿起鍛鍊的器具:「這是我自己的事,告訴她也沒有用。」
受傷是它自己的問題,就算告訴聞聽聽。也不會改變什麼。
方洄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
他看向陳知衍手裡的器械:「知衍,這半個多月以來,你每一天都在練習,這些東西你已經用了幾千次,到底代表著什麼,你心裡其實都清楚了不是嗎?」
這種話,方洄其實一點都不想說。
可是陳知衍現在的狀態,方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不想看見陳知衍真的受傷,可是也不願意看到陳知衍再繼續這樣下去。
除開白天工作的時間,他晚上就待在這個休息室裡面,不停的練習。
甚至連家都不回了。
方洄臉色凝重的看著陳知衍,然而陳知衍下一秒就抬起臉,靜靜的看著他。
「這代表著什麼?代表我的手傷了,不能再拿手術刀了?」
方洄啞然,分明他剛才還覺得可以勸說陳知衍。
可是在對上陳知衍的視線以後,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了。
沒有哪個手術醫生,會願意承認自己再也沒法拿起手術刀了。
陳知衍繼續說道:「我覺得不是,也不可能是。」
最終,還是方洄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先恢復好再說。」
陳知衍嗯了聲,沒有再看方洄。
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自己手上,將這個已經練習了幾千遍的動作再次重複。
他不允許自己出一丁點的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