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英的聲音無辜又呆萌，卻十分清晰。
聞聽聽身體微僵，她輕輕抿了下唇角，臉上有片刻的茫然。
陳知衍一直在看著她？
不過就算心裡有疑惑，她也沒有回眸看陳知衍，仍舊認真的折著紙飛機，只不過動作緩慢了許多。
陳知衍早在英英開口的時候，就已經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他臉上並沒有一點被戳破的尷尬，相反他很坦然。
他看了一眼英英，沒什麼語氣的說，「你想多了，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他說完徑直站起身，自上而下的看著聞聽聽，問道：「什麼時候回去？」
已經是傍晚，他們在這邊待了整整一個下午。
聞聽聽明顯的避讓和忽略，他當然能察覺到。
只不過他覺得，聞聽聽這樣，既幼稚又無聊。
他答應了會來孤兒院，即使上午有事，也在開完會以後，立馬趕過來了。
她又有什麼不開心的？
陳知衍的耐心已經在此時全部耗光。
他幽黑眸光緊緊盯著聞聽聽，沉聲開口，「回去或者不回去，別浪費時間。」
他為了來孤兒院，已經將病例分析往後壓了，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承諾，不想再花費多餘的時間。
聞聽聽才折好一隻紙飛機，她把紙飛機放進小土豆的手裡，抬頭看向陳知衍。
陳知衍眉心之中已經隱隱有了些冷厲，大概只要聽到聞聽聽說一句，她不回去，他轉身就會離開。
但聞聽聽只看了他這一眼。就垂下睫毛。重新又拿了一張紙折玫瑰花。
她聲音輕輕，語氣也輕：「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再陪陪他們。」
她抬眸看向四周，那些華韻來的工作人員以及媒體，早就離開了。
只剩下了滿院子精緻又可愛的裝飾。
可這些裝飾，在人群散去之後，反而顯得更加落寞。
聞聽聽不想讓孩子們太有落差感，她想陪他們一起吃了晚飯再離開。
然而陳知衍不知道她的想法。
他眸光驟冷，落在聞聽聽臉上片刻，都不見她有反悔的意思，索性就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下頜線微微繃緊，下巴微抬，居高臨下的模樣，將他身上那股矜貴氣給展現得淋漓盡致。
下一秒。
他轉身離開，沒留下一句話。
孩子們不明白陳知衍為什麼會離開，但是他們都很會看臉色。
英英手足無措的站在聞聽聽身邊，怯生生的問她：「聽聽姐姐，我是不是說錯話，讓醫生叔叔不高興了？」
孤兒院的孩子都是這樣，因為從小到大都知道自己的不同，每個孩子都會擔心再被拋棄。
所以不過幾歲的年紀，就養成了看人臉色的性格，會忍不住擔心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惹人嫌。
聞聽聽笑著摸了摸英英的腦袋，「沒有，他只是要回醫院工作，所以才要先離開的。」
「真的嗎？」英英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惶恐不安的望著她。
聞聽聽的心就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似的，細碎的疼痛在蔓延。
她小時候，也是英英這樣。
只要發現別人有一點不開心，就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事。
伸手在英英腦袋上揉了一把，聞聽聽輕聲安慰著小姑娘。
又從自己帶來的零食里抓出來一把，給每個小朋友都分了一顆，然後答應他們下次有機會，會再次帶醫生叔叔過來陪他們玩。
這才算徹底安撫好這群小傢伙。
不過聞聽聽本來想在院裡陪孩子們吃晚飯，卻沒來得及。
護士長突然打電話給她，讓她現在回醫院幫一下手。
科室里最近接收的病人挺多的，晚班的人手本來就不多，誰知道一下子反而還又從急診轉來了五個病人，其中三個都是重症。
護士長只能給聞聽聽打電話，讓她回去一下。
聞聽聽也沒推辭，和芳姐說了聲就離開。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打車。
然而剛走出孤兒院的門，就看到旁邊停著一輛熟悉的車。
陳知衍靠在車旁，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聞聽聽一頓，她遲疑著開口：「你不是回去了嗎？」
聽見她的聲音，陳知衍抬起臉來，仍舊是沒什麼表情的冷峻。
只是他看著她，聲線緩沉的開口：「方洄說你也要回醫院，讓我帶你一起回去。」
聞聽聽點點頭，也沒有想太多。
剛才護士長在電話里已經把情況說清楚了，確實麻煩。
她走到另一側車門旁邊，輕聲道：「那回去吧。」
科室里的情況跟打仗似的，所有人都是用跑的。
聞聽聽一回去，就被護士長塞回去換衣服，從更衣室一出來，就被安排各種任務。
忙忙碌碌，直到後半夜才算完。
這期間，醫生也是跟著忙上忙下，聞聽聽好幾次和陳知衍打照面，他都擰著眉心，一副嚴肅模樣。
好不容易都收拾好了，聞聽聽已經累到不行。
左甜啞著嗓子開口：「我印象中，上一次這麼麻煩，還是我剛來那一會。」
她們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聞聽聽扶著她說道：「快回家休息一會吧，不過這麼晚了不知道好不好打車。」
「不好打車，我送你們啊。」方洄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也是一臉疲憊。
方洄今天還上了一天的白班，到現在已經連軸轉，工作了十幾個小時，其中還有一台手術。
他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我送你們回去。」
左甜連連搖頭，「你今晚還是將就在辦公室里休息一晚上吧，你這狀態開車有點危險。」
方洄還想再說什麼，就聽見陳知衍寡淡的開口：「我送你們。」
他精神狀態看上去還好一些，至少讓人放心一點。
按照遠近順序，陳知衍將方洄和左甜送回家以後，才開車往公寓走。
夜深人靜，車廂里更靜。
聞聽聽其實反而沒有那麼困，相反她腦袋裡特別清醒。
可是她清醒，不代表別人清醒。
陳知衍第一次覺得太過安靜，也很讓人心煩。
從前他討厭嘈雜的環境。
可現在——
原來太安靜了也是一種吵鬧。
車在一盞路燈下，猛的剎車。
聞聽聽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他：「怎麼了嗎？」
她以為是陳知衍有什麼事。
可陳知衍卻只是看著她，深邃的瞳孔比外面的夜色還要幽靜。
他緊緊盯著她，好一會，才慢慢說道：「聞聽聽，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