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第285章 說話

  第285章 說話

  有了俞巧馨開頭,其他貴女們紛紛開口附和,最後就連孟憶嬌和廖薇都開口表示三月初九那日會去安平伯府的。

  其實六公主並沒有邀請廖薇,可以說這裡很多人都不是六公主主動邀請的,而是邀請了某一人,一拖二或者一拖三這樣帶來的,畢竟和兩位公主一起踏春,其中還有盛寧帝最寵愛的六公主,只要能找到機會,這寧都城的世家貴女、名門閨秀,自然想要跟著一起出來,給六公主留下一個好印象。

  廖薇也是跟著俞家姑娘一起來的,這幾個月她的心情很不好,因為慎王謀逆,作為二皇子外家的定國公府在一夕之間分崩離析,定國公世孫吳起宇自絕於獄中,此一事便讓她情緒低落了很久,從最開始的心痛不舍到後來的鬱鬱寡歡,似乎很難走出那種沉鬱低迷的心情。

  再然後,無論是家裡的姐妹,還是姨媽舅舅家的表姐表妹們,對自己的態度似乎都有些奇怪,她才漸漸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因太過傷心忘了掩飾,以致情緒外露,讓別人發現了自己對吳世孫的心思。

  只是……吳世孫已經死了,祝霓也失蹤了,她們有必要為了一個死人和一個已經失蹤即使回來也會被流放的人,對她表露出這般態度嗎?

  好在六公主在城外皇莊上辦的這場踏春活動,她們家雖然沒有收到請帖,但是馨表妹收到了,馨表妹說看她這段時間心情不好,所以有了這個機會,便喊自己一起出來,並沒有帶廖家其他表姐妹。

  廖薇知道自己得抓住這個機會,得忘掉定國公府以及吳大公子。

  所以她來了,所以在馨表妹開口後,她立刻表明自己也願意去安平伯府參加耿六姑娘的及笄禮,已然忽略了曾經為了討好祝霓,對祝顏以及她所交好的耿星霜表現出冷淡不喜,甚至在背後說二人長短是非的態度。

  而心裡卻在想著那日該準備什麼禮物前去赴宴。

  六公主朝五公主得意的挑挑眉,看吧,去的人比她們想像的還要多,那日肯定會很熱鬧,到時準備驚喜的人高興,觀看驚喜的人高興,接受驚喜的人定然也高興。

  「如果一切順利,那就圓圓滿滿了!」五公主也覺得這次踏春邀請到的人出乎意料的多。

  六公主肯定道:「一定會圓圓滿滿的,五姐姐,你以為這些人都是看我們倆的面子呢?」

  「難道不是?不過應該是看六妹妹面子的更多一些。」五公主這般說倒並不是嫉妒,而是她認為的事實,這麼多年,對於了六妹妹比自己更受寵這件事她早已習慣了,更何況六妹妹的外家,正是如今打了勝仗的鎮垚軍主將鎮國公世子祝岳,這方面自己就更沒法比了。

  「這裡肯定有看我們倆面子的,但是大多數卻是看父皇的面子。」六公主道。

  「父皇的面子?」五公主先是疑惑,繼而反應過來,「六妹妹這次出城踏春,是……父皇的意思?」

  「五姐姐,你對我可真好?」六公主忽然說道。

  五公主一愣。

  六公主道:「鎮垚軍大捷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五皇兄深受重傷,父皇心情不好,聽說朝臣們這段時間上朝時說話聲音都小了許多,以前能在朝堂上打架的臣子們,現在頂多吵吵架,以前吵架的臣子們,也就鬥鬥嘴,文雅了許多,所以在這種時候,我還要出城踏春,一副大開宴席的模樣,五姐姐你在不知道這是父皇的意思之前,就願意和我一起胡鬧,所以我才說你對我太好了!」

  五公主這才明白六公主的意思,她搖搖頭說道:「我不是跟你一起胡鬧,我只是很了解六妹你,知道你不是胡鬧的人,而且……我總覺得父皇這段時間雖然看起來不太高興,但是……」

  話說到這裡,五公主忽然反應過來,皇上雖然時她們的爹,但也是皇上,她這般揣測父皇的心思,著實犯了忌諱,便住了嘴。

  六公主對她眨了眨眼,俏皮一笑,既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

  皇莊離寧都城並不遠,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這場踏春活動便結束了,五公主六公主達成所願,很是高興,其他貴女們與兩位公主相處了一日,既與公主們說上了話,也完成了自家長輩交代的任務,也很高興。

  所以回城的時候,大家心情都很好。

  唯有一人,她還在等著解釋。

  俞巧馨登上馬車,掀開車簾,看到原本應該在車裡的俞家姐妹不見了,裡面卻坐著鍾初雲,她只是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瞬間又恢復如初,嘴角上揚,帶著親切得體的微笑,略顯親昵的對車中人開著玩笑道:「你這妮子,快說,將我三姐姐六妹妹和八妹妹她們誆到哪裡去了?」

  鍾初雲卻沒有她那般輕鬆,她微微不悅的撇了撇嘴,略顯冷淡道:「她們在我車裡呢,我說有事和未來的小表嫂說,她們二話不說,就給我們騰了地方。」

  她著重了小表嫂的「小」字,定定的看著俞巧馨。

  俞巧馨卻似乎並沒有聽出鍾初雲的言下之意,她面色微紅,似有害羞之意,坐到鍾初雲對面,然後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鍾初雲一愣,想要往回縮,卻沒來得及,她皺眉正要開口,卻聽俞巧馨溫和的聲音響起。

  「雲姐兒,前段時間北地有消息傳回來,說是錦王重傷,皇上傷心悲痛,雖然正常上朝,但是這段時間朝堂上安靜了許多,現在都三月三了,若是放在往年,寧都城已經不知開了多少場宴會,在有鎮垚軍大捷這個天大的好消息之下,無論是世家貴族,還是文武百官,乃至所有大寧百姓,都為這個消息高興激動,但是你看,現在寧都城誰家大開宴席了?」

  鍾初雲耐著性子聽完俞巧馨這一番話,聽到她問自己的最後一句話,下意識的搖搖頭,「今年元宵之後,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帖子。」

  雖然是踏春,但是也在皇莊上辦了宴席。

  「你們家也沒有辦宴席,你沒問世子夫人?」

  鍾初雲不耐煩的說道:「我為何要問我娘,這些俗世自有大嫂去管,我從來不管這些事,我娘也無需操心。」

  她只知道平王和錦王雖然都是她祖父的外孫,是她的表哥,但是家裡一向是看重平王的,畢竟瑤嬪只是候府庶女,如何能與貴妃娘娘相比,所以錦王怎麼樣,對他們家應該沒什麼影響。

  俞巧馨看著鍾初雲一副「我和你這種庸俗之人不同」的矜傲神色,微微坐直了身體,她臉色並沒有變化,繼續說道:「既然大家都顧忌著皇上的心情,不辦宴席,六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欣妃娘娘更是寵冠六宮,五公主和六公主為何會在這種時候邀這麼多人一起出城踏春,還預備要在鎮垚軍回來之後,去安平伯府舉辦春宴?」

  「五公主只不過是六公主的擁躉罷了,而六公主……自然是仗著皇上寵愛……」

  「五姑娘,聖心難測,即便六公主是一眾公主中最受寵的,也不會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大肆舉辦宴席,故意戳皇上的心。」

  俞巧馨打斷了鍾初雲的話,鍾初雲並沒有注意到俞巧馨對她的稱呼從「雲姐兒」換成了「五姑娘」,她只是不耐煩的看著俞巧馨,「你到底想說什麼?」

  俞巧馨在心裡嘆了口氣,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五公主六公主既然這般做,便不僅僅是她們自己的意思,應該也有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鍾初雲一臉迷惑。

  「對。」俞巧馨不知道鍾家是怎麼教導這位嫡出小姐的,鍾初雲在外人面前,簡直就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小白兔。

  或許鍾家認為他們身後有平王,他們家的姑娘便可以活的輕鬆一些吧。

  俞巧馨忽然有些嫉妒了,或許嘗試著打破這份輕鬆,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呢。

  不知為何,俞巧馨心裡隱隱冒出這樣一個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的念頭。

  「如今錦王受重傷,大皇子被圈禁,慎王下了死牢,純王天真爛漫,平王殿下求得就是一個穩,何為穩,不冒進不退縮,而我們這些人,既然是殿下的……親眷,自然要想殿下之所想,為殿下之所為!」

  若不是怕鍾初雲之後又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特別是在初九開宴那日說些蠢話,俞巧馨並不想費這個口舌,其實說到底,應該還輪不到她教導這位千金大小姐,但是再過一個多月,她就要進平王府了,與平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才不得不掰開了說一說的。

  俞巧馨認為她是掰開了揉碎了解釋的,但是鍾初雲心裡並不是那般明白,不過她知道若是自己繼續追問下去,那便是露怯了,而她,如何能在俞巧馨面前露怯。

  什麼側妃,只是說著好聽罷了,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她表哥的妾室而已。

  馬車「得得」的往寧都城大街走去,鍾初雲在聽了俞巧馨一番「解釋」後,帶著一肚子的不快,一知半解的換回了自己的馬車。

  俞家其他三姐妹回到了俞巧馨的馬車上,只是她們也沒能和這位即將成為皇子側妃的姐姐好好說說話,就聽到外面有一道聲音傳來。

  「請問四姑娘在車上嗎?王妃娘娘就在前面的茶樓里,想請四姑娘過去說說話。」

  俞三姑娘俞巧妃道:「四妹妹,平王妃喊你過去,是不是想要立一立正室的威風?」

  俞巧馨心中不悅,面上卻安撫道:「王妃娘娘為人大度寬和,找我過去定然是有事要說,我們最好不要妄自揣測!」

  說完,回了外面的話,「勞煩姑娘帶路,我這就過去。」

  說著,撩開車簾便下了馬車。

  茶樓中,平王妃的確在雅室中,但是顯然已經病重的平王妃是不想說什麼話的,真正找她說話的是屋內那位身份貴重的男子,正是平王魏恪。

  平王妃微閉著雙眼靠在椅背上小憩,聽到動靜,睜開眼睛,淡淡的掃視了俞巧馨一眼,強撐著對她說道:「四姑娘,是我們爺找你有事,只是四姑娘還未進門,所以為了四姑娘的名聲著想,這才借著我的名義請四姑娘,還請四姑娘莫要見怪!」

  平王妃如此客氣,俞巧馨自然不會見怪,面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和平王妃客套了幾句,直到聽到平王的聲音響起,「好了,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勞神了,閉著眼睛好好養神吧,本王和俞四姑娘說說話。」

  俞巧馨微微一愣,平王妃就在這裡?聽著他們說話?

  平王對俞巧馨的心思無所覺,已經開始問了,「今日踏春如何?」

  平王妃卻朝著俞巧馨微微一笑,然後慢慢閉上雙眼。

  塵土飛揚的官道上,一支身著盔甲看不到盡頭的軍隊正列隊整齊的前行,隨著一日日拔營,一日日行進,入目所及的枯黃漸漸出現了青綠,吹在身上的風也從蕭瑟融入了暖意,從肅殺凜冬到和煦初春,這場先是守城再是攻城的征戰終於結束了,他們勝利了!

  此時心境,已然與來時不同,但想到那些死在戰場中的同袍,又忍不住閉了閉眼,在心中發出一聲喟嘆,然後再次昂首闊步的往前走。

  幾輛馬車跟在大軍之後,祝顏掀開車簾看向外面,算了算日子,「後日我們應該就能到達寧都城了?將近小半年的時間,我竟有些近鄉情怯。」

  耿星霜正想說話,祝顏忽然看向她,眼睛發亮。

  耿星霜心中出現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就聽祝顏道:「霜姐兒,你的及笄禮……」

  「這個不打緊,生辰年年有,今年生辰辦一場小宴便可以了。」

  「那不行,及笄禮可不是一般的生辰宴,回去補辦吧,這般一熱鬧,自然就不會情怯了!」

  耿星霜剛想搖頭,她才不想補辦及笄禮呢,太麻煩了,現在回去可是有許多事要做的,與家人團聚是一項,明裳閣的生意是一項,若還有時間,她便給楊六哥做兩套衣裳,嗯,這次可以親手做,這般那話本子應該可以快些從他腦中轉化到紙墨之上吧。

  祝顏手動固定住了她正要搖頭的腦袋,「好了,就這麼決定了,你放心,回去之後我來準備,你只需要在選定的那日受禮就可以了。」

  「不……」

  「哎,你說,錦王是什麼意思啊,聶師兄因為他,被我爹罰了,結果他現在竟然還不讓聶師兄護衛他左右,他這般做,聶師兄多難做啊,當初是他自己讓聶師兄去攻城的,聶師兄不去,他還以皇子和上峰的身份命令他,聶師兄有什麼辦法,再說他不是沒事……我爹也是,就這麼罰了聶師兄十軍棍,幸虧他皮糙肉厚,否則……」

  祝顏的碎碎念打斷了耿星霜的拒絕,同時也再次將話題轉到聶安、五皇子和祝將軍這一場恩怨情仇中。

  前面一輛更為豪華寬大的馬車中,錦王覺得自己悶得有些發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