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舒淮一進府,最先去的是怡得院,安平伯耿荀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孫子,欣慰道:「長高了,也……長大了吧?」
耿舒淮瞬間明白了耿荀話中的意思,他站直身體,正色道:「我早已長大。」
「好好好!」耿荀想要再說幾句,但是耿舒淮已經朝他拱手告辭了。
「祖父,孫兒兩年未回府,父親、母親還有妹妹肯定很想我,孫兒先去見過父母和妹妹了。」
耿荀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點頭,「的確如此,你去吧,對了,也去正院見見你祖母。」
見耿舒淮眉頭皺起,耿荀道:「禮不可廢!我這是為你好。」
耿舒淮心中雖不願,但是也知道耿荀說的在理,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出了怡得院,耿舒淮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兩年未回府,感覺出了錯,他總覺得祖父和以前似乎不一樣了,以前他不會提醒自己去正院,更不會給他一句解釋。
耿舒淮一邊想著,一邊已經到正院門口了,守院門的小丫鬟看到他,忙上前行禮,然後面上有些尷尬,期期艾艾的道:「二少爺,伯夫人說她剛剛有些頭疼,讓您……讓您在院外等一下!」
耿舒淮本想扭頭就走,但是又想到剛剛耿荀的話,家裡現在什麼情況他不知道,他自己倒無所謂,若是影響了母親和妹妹就不好了,不就是在外面曬著太陽等嗎,他一個常年走南闖北的鏢師還怕這個。
「二哥!」
耿舒淮剛剛調整好姿勢,就聽到耿星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那聲音中的激動和興奮,即使隔得老遠,耿舒淮也能精準的聽出來,他不自覺的咧開嘴笑了起來。
「霜姐兒!」
他也不調整姿勢了,忙迎了上去,兄妹二人在正院門口不遠處相聚,二人臉上都洋溢著大大的笑容,笑著笑著,耿星霜眼眶變得紅紅的。
「二哥,你回來之前怎麼不先讓人送個信,我們好到城門口去迎你,也能早些準備接風宴。」、
現在就這般,耿舒淮自己進城,自己進府,他們一家人待在晴翠院中啥也不知道,若不是守門小廝受了耿星霜不少好處,著人向金寶說了一聲,恐怕要等到耿舒淮走進晴翠院他們才知道。
想到耿舒樓哪次回來不是轟動全府上下,廚房更是前一日就準備菜單,凌晨就開始蒸煮煎炸的準備宴席。
隔了兩年才回府的耿舒淮,和耿舒樓對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作為親妹妹,耿星霜心中自然不甘,她自己對這些無所謂,但是她二哥就不行。
當初,她二哥就是被這府里偏心眼的人給氣走的,現在回來……
「對了,二哥,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現在既不是過年也不是過節,二哥卻忽然回來了,耿星霜以為是他想好了,以後不再去平城跑鏢了,畢竟以前耿舒淮就和她說過,他不會當一輩子鏢師的,到了合適的年紀,合適的時候,他或許會想清楚自己將來要做什麼。
現在二哥是想清楚了嗎?
「楊六也回來了,他先回楊家了,明日就會來拜見父親母親,紅福綠喜也跟著回來了。」
「他也回來了?我這段時間一直沒收到回信,還以為你們又去走鏢了,心裡一直掛著,現在好了,我也能放心了,二哥是專門陪楊六哥回來參加秋闈考試的嗎?」
對上妹妹亮晶晶的眼睛,耿舒淮微微側過了臉,吭吭哧哧道:「倒……倒也可以這麼說。」
耿星霜以為她二哥是因為還沒想好以後要做什麼,所以才為難的,她點點頭,並不逼問,她其實對二哥以後要做什麼,是不是當一輩子鏢師並沒什麼意見,她只是不想他離得那般遠,一別數年。
「金寶,你讓人去如意樓定一桌席面回來,全部都要小魚師傅掌勺的。」
想也知道廚房不可能準備什麼好菜的,她也不指望他們。
金寶領命,小跑著去了外院。
耿舒淮也從方才心虛的情緒中緩過勁來了,聽到耿星霜說定席面,他好奇的問道:「如意樓?以前我們好像沒在這家酒樓吃過飯,是這兩年新開的酒樓嗎?」
耿星霜搖頭,「不是,開了有些年了,只不過他們家新進了一位廚子,做的菜很好吃,等到晚膳時你就知道了。」
「那我可得好好嘗嘗了,這些日子趕路趕的,大部分時間都吃的乾糧,這肚子著實寡的慌,有兩次買的乾糧簡直難吃的要命,還刮嗓子眼,吃完之後不喝一碗水,根本說不出話,也不知楊六那小子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吞下去的,這一路走的,我讓他催的比走鏢時都要累上數倍!」
耿舒淮見到妹妹太高興了,這一打開話匣子,便停不住嘴了,有什麼就說什麼。
「你們這般著急做什麼?這離秋闈還有一段時間呢!」
耿星霜這話倒提醒了耿舒淮,耿舒淮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耿星霜一眼,「霜姐兒,你沒事吧?」
耿星霜正詫異他這個問題,準備回答的時候,就聽到阮氏激動中帶著微微泣聲,「淮哥兒,真的是你回來了?」
兄妹二人連忙轉頭,就看到耿溫扶著阮氏,夫妻二人快步走了過來。
原來耿星霜在得到耿舒淮回來的消息後,自己一激動,便等不及的跑到這邊來找兄長,跑到半路想起來,爹娘還不知道,這才讓畫簾回去通傳的。
「娘!」
耿舒淮大踏步往前迎了幾步,他身高腿長的,幾步便到了阮氏面前,拉住阮氏的衣袖,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兒子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阮氏連連搖頭,「沒有,我兒很孝順,你寄回來的東西我都收到了,很好用。」
「咳……」
見母子倆說了半晌,卻一直沒人搭理自己,耿溫忍不住輕咳出聲。
耿舒樓站起身,朝耿溫行了一禮,語氣平淡道:「父親!」
耿溫見他只是垂眼盯著地面,連看自己一眼都不曾,不禁心中憋悶,只是面前這個是自己的親兒子,還是曾經因為自己懦弱而離家出走,已經有兩年未見的兒子,他也只能憋著了。
耿溫原本以為耿舒淮除了喊他這一聲父親,不會再和自己說話的,沒想到他又開口了。
「父親,兒子已經見過祖父了,方才也去正院向祖母見禮請安,只是守院門的小丫鬟說祖母頭疼,現在不能見人,讓兒子在院外站著等,只是兒子剛剛回府,這一身灰塵的,在這大太陽底下站著,就怕曬的發餿,熏到祖母反倒是兒子的罪過了,所以您看……」
耿星霜沒想到她二哥竟然如此長進,竟會暗諷了。
不會是跟著楊傾墨學的吧?
應該不會,楊傾墨給自己的信中,口氣向來是真誠的,沒有這種類型的話。
但是……他寫的話本子,裡面的人物可是什麼類型的都有啊,這種話,在一些城府很深的人物口中,簡直算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
「不用站了,我們回院子吧,我讓人去買菜了,今晚就在晴翠院中給你接風洗塵,到時將你三叔、三嬸、辰姐兒、引哥兒、繼哥兒都請過來。」
耿溫的話打斷了耿星霜亂飛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