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耿星冰主僕二人到荷花池的時候,天色果然比之前微微亮了一些,滿池的荷花,剛剛被雨水洗滌過,在夏日的微風中,荷葉輕輕晃動著,透明的滾珠在微光中緩緩流動,如同一幅會動的畫卷,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屏山無法用語言描述心中的感覺,她只覺得跟著姑娘出來果然是對的,心裡不再沉悶,舒坦了許多,連剛剛被悶出的薄汗,也在這一陣陣的微風中漸漸消散了。
耿星冰目光投向荷花池,只是整副心神卻都放在周圍的動靜上。
她們過來已將近一刻鐘了,卻仍然沒有動靜,難道她之前偶然聽到的消息並不準確。
正這般疑慮著,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耿星冰心中一喜,她按捺住頗為激動的心情,忍住沒有回頭。
因下了一場雨,夜裡涼爽了許多,這一夜,耿星霜睡得很好,第二日一大早便醒了,看耿星辰還在睡,便自己帶著金寶和展佩去莊子周圍走了走。
大嶺山腳下風景很不錯,此時又正直夏季,稻田一片青綠,早起的農人已經開始在田地里忙活了,阡陌小道,雞犬相聞,遠處的農家小院炊煙裊裊,周圍的別院紅磚綠瓦,或偶爾從濃密茂盛的綠葉中露出一角飛檐。
耿星霜心情很不錯,慢慢走著,感受著這個還算涼爽的晨間時光。
身後傳來馬蹄聲,不用金寶和展佩提醒,耿星霜自覺讓到路邊。
待一路人馬過去,金寶道:「姑娘,是昨日那位貴人,這是從山上下來?」
「這般早,那豈不是天剛亮就下山了?」展佩道。
「咦,他們不是回別院,看那方向,是直接回寧都去了。」
「好了,有些熱了,早膳應該好了,我們回去吧。」
金寶一聽,連忙將手中的帷帽遞給耿星霜,「姑娘,快帶上。」
耿星霜回去的時候,正碰上莊子上的管事娘子,管事娘子手裡提著幾斤肉,正匆匆的往回趕。
「余嬸子!」金寶忙喚了一聲,「你這拎的是……牛肉?哪裡買到的牛肉?」
管事娘子回頭看到耿星霜主僕三人,笑道:「這是鍾管事勻給奴婢的,昨日姑娘不是給了銀子讓買一些好的吃食嗎?奴婢今天一大早就去鎮子上了,只是除了豬肉羊肉,也沒什麼特別的。
奴婢本準備回到村子裡,買兩隻雞的,正巧了,鍾管事他們也不知從哪裡買到一大塊牛肉,本來他們是不願意勻出來的,只是剛剛……咦,姑娘應該看到了,剛才那一大隊人馬就是住在永康候府莊子上的主子,他們一大早就下山了,連早膳也沒用就走了,這牛肉也就沒多大用處了,所以才勻了幾斤給奴婢。
姑娘稍等,一會奴婢就用這牛肉做牛肉麵,等早膳過後,再做一些牛肉餅給姑娘路上吃。」
耿星霜被她說的快要流口水了,連連點頭,「說的我都流口水了,金寶,你去幫幫管事嬸子。」
金寶樂淘淘的應了一聲,跟著管事娘子一起去了後廚。
管事娘子做事麻利,沒等多長時間,金寶就提著食盒送過來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香氣撲鼻。
耿星辰剛剛起床,看到牛肉麵,驚訝道:「哪裡來的牛肉?」
耿星霜便將管事娘子的話說了一遍,又問金寶:「我爹娘還是三叔三嬸三弟四弟的面送過去了嗎?」
金寶點頭,「是金盞姐姐她們過去提的。」
「有這一碗牛肉麵打底,無論是跪祠堂還是打板子,都能撐得住!」
耿焱吃的滿頭大汗,滿足的道。
姜氏白了他一眼,「你個沒出息的。」
吃過早膳不久,伯夫人帶著姚氏母子等人下山來了。
「跪下!」
夏氏臉色陰沉的比昨日暴雨前的天光還要黑。
耿舒繼耿舒引兩個玩瘋了的小傢伙,尚未反應過來,被伯夫人這一聲呵斥的,下意識的就要屈膝跪下。
卻被他們的爹一手一個給拽了起來。
「娘,我們為何要跪?要定罪,也得先說明原因吧?就算是刑部,畫押之前也得先問上一問。」
伯夫人看著耿焱那副「你不要無理取鬧」滿不在乎的模樣,氣的心肝脾腎都快炸了。
「你這個不孝子!」夏氏指著耿焱,衝口而出。
耿焱面色驟變,定定的看向夏氏,點點頭。
「好,母親既這般說,那就去衙門告我吧,呵,只不過我這個人一向口無遮攔的,一旦上了那衙門大堂,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可是沒那個眼力見,就比如二哥為了拍那位劉二公子的馬屁,竟然陷害自己的侄女,又比如我們堂堂安平伯府的大少爺,為了讓他老子升官,討好吏部侍郎家一個庶子,想讓自己的堂妹嫁給一個商賈家的品貌不端且重病在身的兒子,竟然在立才書院那等讀書聖地,像一個老鴇子一般……」
「三叔,事情不是這樣的!」
耿舒樓忍了又忍,作為小輩,他本不應該打斷耿焱的話,但是伯夫人氣的手抖,嘴唇發顫,就是說不出話來,而姚氏只是定定的看著耿焱,像是被他的話震住了,也是一言不發,耿舒樓實在不想再聽下去了,也不能再讓耿焱繼續說下去了。
耿焱瞥了耿舒樓一眼,重重哼了一聲。
耿溫道:「樓哥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嬸、六妹妹、七妹妹、三弟、四弟,此事有誤會,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打聽的?又是何人在中間傳話,以至於引出這般大的誤會。」
耿舒樓稍稍冷靜下來,朝著耿溫等拱手,面上已然恢復一派鎮定。
「這些時日侄兒一直在立才書院苦讀,準備今秋鄉試,前段時間,楊四爺來找我,說是有文章上的問題需要討教一二,侄兒原與他便相識……」
說到這裡,耿舒樓看了耿星霜一眼。
「雖然傾墨弟這幾年不在寧都,但是楊家與我們家的關係一向很好,再加上我知曉楊家有意為楊四爺求娶四妹妹,作為兄長,我本就想好好考教一下楊傾成,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所以那日他來找我,先是問了幾個學問上的問題,我一一予以解答,後來他又邀請我出去喝酒,我因存著查看他品行的心思,便也去了,他找了幾個同窗相陪,我也喊了兩個同窗一起,就在書院外面的一家小食肆中吃的,因有學子曾在平城見過傾墨弟一次,說起他來,說他乃是文武雙全、驚才絕艷之輩,將來前程不可估量,還開玩笑說他若是回到寧都,擲果盈車、看殺衛玠之景將不只是在史書記載中。」
耿舒樓嘆了一口氣,又看了耿星霜一眼,「聽說傾墨弟在平城時,出外走鏢,都要在臉上抹一層碳灰,若是不走鏢,幾乎不出門,只待在鏢局中。
這事我也是聽那位去過平城的學子說的,真實情況如何,我並不太清楚,因說起這事,便有人感嘆傾墨弟定親太早,否則等他春闈得中,什麼樣的媳婦不能娶,還有人說……說就算娶一位公主也未嘗不可,為兄聽到這話,自然不能再沉默,所以便說我六妹妹亦是品貌俱佳,且大伯大伯母為人更是端方和善,並沒有委屈傾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