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羨慕嫉妒恨(求收藏)

  人叫馬嘶,圖爾格耳朵里不時的能聽到馬匹被驚擾而發出的嘶鳴聲,以及騎手的厲喝。小小的鄭軍營寨處響起的槍炮聲,直越過數裡間距,影響到了他手下的馬軍。

  圖爾格舉著單筒望遠鏡卻根本沒有一絲動搖,他的一雙眼睛始終在緊盯著前線。

  看著前方的肉盾如何倒下,看著大批的清軍盾牌兵被彈子擊倒,那些被他特意加固過的盾牌似乎半點作用也沒。看著大批的清軍士兵,羅列著稀疏的陣型,瘋狂的衝擊著前方。然後又在鄭軍那整齊的排槍和一聲聲的炮響中倒下。

  心中默默計算著炮聲的密度,可恨,傳到他耳中的排槍聲至今仍無一絲凌亂,圖爾格禁閉的牙口中都要咬出血來了。

  「穩住!」看身旁士兵一陣陣的恐慌波動,瑚里布大吼。

  可恨的尼堪,仗著槍炮犀利,打死了大清國多少勇士?如果是用刀槍拼殺,他相信自己早已經被對面的尼堪都給撕碎了。

  一排排的勇士被尼堪用槍炮擊倒,瑚里布並不是沒有看到過這一幕。當初在松錦戰場上,明軍士氣旺盛時候也曾經如此過。

  但他們打槍沒有眼下的尼堪快,打的也沒有眼下的尼堪穩。

  那些明軍的火槍手,只要被箭矢落到頭頂,不等清兵捨命衝上去,他們自己先就亂了。

  可眼前的尼堪槍手卻能頂著他們的箭矢,一排又一排的打出齊射。他們有一門門的小炮,殺傷力卻很強大,他們還有一顆顆的手雷,讓八旗勇士根本沖不到近前。

  那些虎蹲炮尤其可惡,一旦擊射,就是數百上千枚鉛彈齊齊噴薄而出,立刻就能打的地上屍體爆起無數的血霧,清軍陣列中同樣會噴出陣陣血霧,不知道會有多少八旗勇士同時間裡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倒向地面,叫他朵里裝滿了無法抑制的慘嚎……

  迫不得已下,瑚里布都扔下了手中那不擋用的盾牌,而提起了一具清軍屍體來遮擋自己身形。不過即便如此,瑚里布也不敢退,因為圖爾格還沒有鳴金收兵。

  拜音圖的大旗也不敢撤去,這古時軍隊作戰,大旗是最重要的。大旗若倒,就代表著指揮體系崩潰,對軍心士氣的影響難以言說。

  而現在這杆挺立著的大旗卻也成了守軍紅夷大炮最好的靶子,雖然鄭軍大炮的數量少,但也擋不住一顆接一顆炮彈的往這邊轟擊。

  又是一顆鐵球呼嘯砸來。噼啪骨折,拜尹圖身前幾個巴牙喇兵被砸得血霧飛揚,斷臂殘肢飛起。

  拜音圖人都不敢再立在大旗下了。

  洪鵬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把前方拇指大的小人套入準星。這可是一條大魚,只看周邊簇擁著那麼多人,眾星捧月一樣,那就能知道。

  「砰!」一聲槍響。

  遠處目標翻身落馬,周遭一片混亂。拜音圖被一槍打在肩膀上,摔在地上時候更觸動了傷口,叫他疼的直冒冷汗。

  透著甲衣也看不清楚傷口,但似並不致命。

  「主子,這仗不能打了,快撤吧……」一奴才對拜音圖說道。

  「不錯,快撤吧。這仗沒法打……」

  後者牙關緊咬,冷汗涔涔而下。但那個「撤」字卻真的很難出口。

  伊爾登臉上滿是驚容,他可也是韃子裡的猛將。松錦大戰中,躍馬突陣,縱橫馳擊,身被數創不退,三易戰馬。在鈕祜祿·額亦都(老奴的五大臣之一)的十幾個兒子中,那現在混的僅次圖爾格者了。但如今看到眼前的戰事,也讓他內心泛起有心無力的感覺。

  光挨打不能還手,這仗,真沒法打。「八哥!」伊爾登叫道,這仗再打下去,純屬白費八旗勇士的性命啊。

  周毅帶著手下不足百騎人馬從主營地里出了來,他們已經換上了鐵甲,隔著前頭的新寨,他也看不親切戰事,可只聽著那整齊的排槍齊射,他心裡就安穩的很。

  排槍還能打的出,那就證明新寨安然穩固。

  瞭望塔上,鄭芝龍人已經下去了,只剩下沈楠光還在,舉著望遠鏡看著新寨前頭戰場的情形,是哈哈大笑:「好,狠狠的打,狠狠的打,打死這群畜生。」

  「將士損失太大,太快。」攻城清軍的情形圖爾格也看在眼裡,戰報不斷傳來,不時的就有某某牛錄章京受創,某某人斃命,聽的圖爾格也是心如刀割。

  鄭軍真的是槍炮犀利,這槍聲和炮聲,速度真快。

  「八哥。」伊爾登在旁焦急的道:「我軍的試探己經有了結果,鄭軍槍炮犀利,與他們硬戰,我軍損失太大。不如等到晚上。趁著那營壘低矮的很,晚上一股衝殺上……」

  圖爾格臉上的青色有了一絲緩和,雖然知道伊爾登的話只是在安慰自己,但晚上夜戰的確比現在強:「收兵,讓拜音圖他們回來。」

  這一刻他的心中真正理解了當初圖賴、多鐸的痛苦,鄭軍槍炮之犀利,太超乎預料了。軍兵作訓也是厲害,箭矢都落到了頭頂,還能保持著一排排的齊射。

  那些兵都是傻子訓練的嗎?

  這等槍炮兵,還守在堅城裡,非調來無數的紅夷大炮,如何能克制?

  看清兵潮水般散去,新寨上下一片歡呼,周毅的眼睛一亮,「弟兄們,該我們建功立業了,跟我殺啊……」這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可不多,說著狠狠一夾馬腹,坐下戰馬就箭一樣向前竄了去。背後的人馬自紛紛跟上。

  韃子根本就料不到鄭芝龍還敢用手中的那點騎兵打反擊。只顧著後退的八旗兵,聽到背後的馬蹄聲,直還以為是自己人。

  讓周毅他們很是占了個便宜。

  後者也不貪多,咬下一塊肉來掉頭就走,對清軍自然造不成大的傷害,但得勝而還的騎兵馬鞍上人人都吊著一連串的頭顱,從新寨到南營,再轉回主營,萬眾矚目。一路上招搖過市,大叫歡呼,但效果不要太好。全軍將士看到他們全都歡聲如雷,個個鬥志大盛!

  「奉大帥令,新寨守兵奮勇殺敵,功勳卓著。賞守將洪旭紋銀千兩,守寨官兵按得首級五百計,賞銀兩萬五千兩。除羊馬牆守兵人分一級,余者均之,即刻發放!」

  「奉大帥令,新寨守兵奮勇殺敵,功勳卓著。賞守將洪旭紋銀千兩,守寨官兵按得首級五百計,賞銀兩萬五千兩。除羊馬牆守兵人分一級,余者均之,即刻發放!」

  ……

  等到周毅他們招搖過市逛了一圈後,新的任務立刻就來了。這些人懷裡每個人都揣著二十五兩銀子,鄭芝龍算他們每人半個人頭,縱馬奔馳在南營、新寨和主營地之間,高聲宣講著新寨守兵的獎勵。

  賞銀兩萬五千兩!

  那簡直是如七顆炮彈在所有軍兵將士的心底里炸響。每個人眼前似乎都看到了一箱箱的銀元。

  等到滿滿五箱銀元被兩匹挽馬拉著大車,從南營前面轟隆隆的過去的時候,李士玄發紅的雙眼徹底被羨慕嫉妒恨給籠罩了。

  「姓洪的真他娘的走了狗屎運。那樣的陣仗,放到咱們南營……」

  他這輩子都長到三十歲了,還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的銀子。想到洪旭所得的一千兩紋銀,想到那一箱箱的銀元,他就恨不得先前打仗的是自己。

  「大哥。韃子要來打南營,兄弟我下到羊馬牆督戰。絕不叫鄭大帥小瞧了咱們青州子弟。」

  李士元繃著嘴,一個字也沒說。因為他怕自己一張口就會有數不清的嫉妒從嗓子眼裡噴出來。

  「我上我也行!」的情緒已經完全支配了他。

  南營中也一樣有瞭望塔,李士元站在塔頂親眼目睹了新寨之戰的整個過程,著他娘的有毛的難度!

  羨慕嫉妒恨如同二十五隻老鼠揣在他的懷裡,百爪撓心。

  因為他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如果那兩萬五千兩白銀被發放在了青州營,他李士元在青州營內的威望……